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49

  “她……怨恨弹琴的人?”

  “也许吧,也许最初只是不甘心,但是到了后来,看到其他人都能尽情弹琴,而自己却不能,想必她会怨恨我们的……安然,我,我真害怕,因为下午跟她们两个吵架,心情很糟糕,所以想弹弹琴缓解一下情绪,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演奏《死亡爱丽丝》了……

  就好像……就好像我着了魔一般,要不是你突然来打断我,可能我……可能我就是这个琴房里的第二具尸体……”

  曾莉莉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闪烁泪光。我心里一阵悸动。原来,那个以一敌二也不畏惧,据理力争舌战二女的曾莉莉,也有内心脆弱的一面;下午广播节目中的欢快也许都是强装出来的吧……

  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揽住她颤抖的身体,给她一些安慰。这种想法如此强烈以至于我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子。可我马上就意识到,就算我内心怀着的是绝对纯洁的想法,对刚刚认识的女孩子作出那种举动,确实并不妥当。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曾莉莉竟然扑到我的怀中,双手紧紧揽住我的背,把脸埋在我的胸前放声大哭。

  我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旁上——裸露的肌肤,光滑细腻的感触,少女的体香,让我一瞬间有些恍然。

  过了一会儿,曾莉莉渐渐止住哭声,红着脸从我身上离开,尴尬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就……你别介意……”

  梨花带雨,面如桃红,我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突然,吴敏略带惊怒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是来办案子的,不是来大搞儿女私情的!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定力不足,嘴上赶紧问:“曾莉莉同学,我想问问,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弹这首曲子?”

  “你想听别人弹?我告诉你他们不会弹的,真的,大家都很害怕,都说刘娜师姐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爱丽丝……而且有那么多人都已经死了……”

  “可是这样一首不同寻常的曲子如果就这么失传了,对于刘娜和钢琴来说,都是一种损失呢……”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其实很多人都会弹,因为这首乐谱曾经被人发到网上去,而且有人上传了演奏版的音乐文件,很多人都把这曲子当作中国版的《黑色星期天》,曾经非常火爆,很多人都下载过……”

  “哦?我倒是没听说过……”

  “你本来就不关心音乐啊!”曾莉莉破涕为笑,说,“而且因为有人因为这首《死亡爱丽丝》自杀了,所以这曲子被封禁了,互联网上的所有相关信息都被删除了,可能是政府部门做的……”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我完全相信我们的网络警察绝对有能力,也有意愿将他们不想看见的内容从互联网上彻底抹煞。

  曾莉莉接着说:“其实我们北大弹琴的人都会弹那首曲子的,毕竟作曲者是校友。卫沛然,马晓晴,还有莫小惠都会弹这首《死亡爱丽丝》,而且……”

  她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而且,不知道死去的张翼山是不是也会弹,我听说他是莫小惠师姐的男友,也许也会弹琴吧?”

  我心里一惊,张翼山的死到底是和这首《死亡爱丽丝》有关系!难道说……那天他听到了这首曲子,然后深夜跑到琴房独自弹奏,这才导致他死于非命?

  那杀了他的到底是人,还是这旋律中的鬼?

  我甩了甩头,惊讶地发现我的思路被曾莉莉牵着鼻子走了。我赶紧说:“张翼山也许不会弹琴吧,我们认识三年了也没听过他弹琴……总之,既然这首曲子那么危险,我也就不去听了。天不早了,我回去了,你要走么?”

  曾莉莉笑了笑说:“不,我还想再练习一会儿,很快要有比赛了。”

  “比赛?”

  “嗯,星海杯电视大赛,对于我、马晓晴和卫沛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比赛。”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曾莉莉、马晓晴和卫沛然的关系那么紧张,原来她们是竞争对手。

  不过那个比赛我没听说过,我从来没关心过这些赛事,便客套地预祝她比赛成功。曾莉莉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笑着跟我道别。

  回寝室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绪不宁。我很早就有预感,张翼山的死跟我听到的《死亡爱丽丝》有关系。同曾莉莉谈过之后,这种想法更加确定了。因此,《死亡爱丽丝》应成为本案的第一大重要线索。

  按照曾莉莉的说法,很多人都会弹奏这首曲子,在我们身边最近的,就是马晓晴,卫沛然和曾莉莉,对了,还有一个外出演出的莫小惠……糟糕,莫小惠应该很快就返校了,应该好好想想如何保护她脆弱的神经不要受到太大的刺激才行!

  我虽然有了这种想法,但是最终没有能够改变任何事情,莫小惠返校时得知了张翼山的死讯,还是疯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0

死神踏着节拍来

  我记得很清楚,莫小惠是在周三上午回到学校的。那一天很冷,雪刚刚停,空气里没有一丝风。

  吴立凡这几天很反常,早出晚归,常常抓不见人影。当时,屋子里只有我和老大陈天同两个人。

  当我还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考虑是不是略过早饭一个小时后直接去吃午饭的时候,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吴敏急迫的声音:“快来!26号楼,莫小惠要跳楼!”

  我当时惊得叫出了声,最坏的预想变成了现实,莫小惠得知张翼山的死也不打算活了!而且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旧病复发,精神失常了!

  我对陈天同吼了一声,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26号楼下。远远就望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两名男警察在维持秩序,吴敏正在向六楼顶上喊话。

  突然,一个淡蓝色人形物体从楼顶飘落,紧接着就听到楼下的人群里爆发出惊呼。我和陈天同吓得差点窒息。可很快我们就发现那个物体的下落速度不像是一个大活人跳落,原来那是一件羽绒大衣,飘飘荡荡落了下来。

  莫小惠的羽绒服落到地面的时候,我和陈天同已经到楼下同吴敏汇合。

  “安然!你跟莫小惠熟么?”吴敏劈头就问。

  “还算熟,张翼山以前……”

  “好!你来跟她说话!”吴敏打断我,下达命令。

  “我喊话?可是……”

  “她的那些朋友我都没法信任,你看她们自己都吓得腿软了,现在只有你能帮忙稳住莫小惠的情绪。只要十分钟,不,五分钟,我的同事正拉着气床过来,气床就位以后就不担心她会摔死了!”

  我看着吴敏,心头感到压力巨大。

  跟要跳楼的人喊话我在电视里见过,目的就是稳定对方的心情,顺利的话还能通过开导让对方放弃自杀的念头。可是对方一般都已经站在高楼的边缘,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要我做,我做得到么?万一我失手了,莫小惠真的跳下来摔死,我的一生岂不是要在悔恨中度过?

  我看看陈天同,他正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老三已经死了,我们不能看着兄弟的女朋友因为悲伤而跳楼自杀!”

  吴敏看到我在犹豫,将双手按在我肩头,注视着我说:“安然,我相信你,你做得到。莫小惠是重要的证人,我们必须得到她的供词!”

  仿佛一股强大的能量注入我的身体,吴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让我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九霄云外。“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吴敏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我用力地点点头,说:“我去!”

  我进楼门的时候,吴敏在后面说:“千万不要刺激她,稳住她,只要拖时间就行!还有……以你的人身安全为第一位,千万不可以冲动!”

  我在一名警察的陪同下上了六楼,有一名警察守在通往楼顶的扶梯上。我探出头,立刻感觉到寒冷,看看出口与莫小惠的距离,我明白警察不敢贸然现身楼顶的缘故了——这里距离莫小惠太远。

  我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对我说:“同学,你先跟她说句话,她认识你,应该不会太紧张。”

  另一个说:“如果情况可以,你就上楼顶。我们就不能上去了,见到警察她会非常紧张的。”

  我点点头,再次把身子探出去,用我所能做到的尽量平和的语气和适当的音量说:“小惠!小惠!我是安然,你听得到么?” 我没敢提“张翼山”的名字,担心那样会刺激到她。

  莫小惠猛地回头,我看到她的泪水已经冻结在脸上,可身上却只穿着一件黑色羊绒衫,在寒冷的天气里瑟瑟发抖。

  “安然?安然……”她好像在思考,我知道她肯定又疯了,担心她不记得我,可很快她就想起来了,“安然,是你啊!是翼山要你来找我的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0

  我心里一惊,原来她不愿意接受张翼山的死,现在还幻想他活着。我心里一阵绞痛,差点落下泪来。可我必须坚持住,张翼山死了,我不能让她的女朋友再受到任何伤害。

  “是啊,老三要我来叫你呢,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啊,你看,老大也来了!”

  莫小惠往楼下看了看,果然瞧见了直喘粗气的陈天同,居然还对他挥了挥手!

  “小惠!老三要我来找你,你过来我这边啊!”

  莫小惠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不去,翼山呢?翼山怎么不来?”

  “他……他在饭店定座位呢!”我说着已经从出口爬了上去,见莫小惠没有任何反应,我又向前挪了几步,尽量接近莫小惠。

  “你别过来!别过来!”莫小惠突然神情大变,喊了起来。

  “小惠你别害怕!我不过去!我站住了,你看!你过来我这边吧!”

  “我不去!你叫翼山来,我要跟他说话!你让他来!”莫小惠开始歇斯底里地叫唤起来。

  “他很忙啊,真的,我不骗你的,我带你去见他,咱们一起吃饭,吃你最喜欢的水煮鱼,好不好?”

  “水煮鱼?翼山也喜欢吃呢,不过他一吃辣的就胃疼……”莫小惠自言自语起来。

  我乘机又靠近了两步,现在我和她的距离不超过5米,我觉得只要我一发力就能抓住她,可是她距离楼顶边缘太近了,我不敢轻举妄动。

  “小惠,你听我说,咱们不让他吃,好不好?咱们自己吃……你过来,过来啊!”

  “不!”莫小惠又咆哮起来,声音已经撕裂。“你骗我!翼山死了!翼山死了!”

  莫小惠一边喊着,身子往下一沉。楼下一阵惊呼,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敢动弹,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幸好……她没有跳下去。楼顶边缘有一道大概半米高、半米宽的护墙,莫小惠现在正坐在那护墙上。

  “小惠你别冲动!你坐在那里不要动!”我尽量平和语气,说。

  可是莫小惠不理我,将双目微合,抬起手臂向前平伸,手肘自然弯曲,手掌向下,两只手好像虚握着两颗鸡蛋。

  她要干什么!?

  然后,她的十根指头开始灵活地跳跃,手掌左右滑动,时而双手交叉。

  我明白了,她在弹琴!

  “小惠?你在弹琴么?你弹得很好听啊!”我轻声喊。

  “嘘——”莫小惠作出一个夸张的手势,示意我别吵,然后她继续对着空气“弹琴”,嘴里还模仿着钢琴的声音唱出一支曲子。

  那曲子飘进我的耳朵,如利剑一样刺穿我的心,无比的恐惧紧紧扼住我的喉咙——莫小惠口中的曲调,正是《死亡爱丽丝》!

  莫小惠状若癫狂,双手在空中舞动,口中的《死亡爱丽丝》曲调忽高忽低,时而急促如野兽狂奔,时而低沉像毒蛇蛰伏。本来就令人不寒而栗的曲调,用莫小惠那已经变得嘶哑的声音演绎出来,更平添了几分恐怖。

  我已经慌了。

  我说:“小惠,你弹得很好啊,你跟我走,一起去琴房弹,好不好?这里很冷呢!”

  莫小惠突然张开眼睛,放射出万分惊恐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仿佛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我心头一紧,没错,这种眼神,张翼山死前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盯着我的。

  同样的《死亡爱丽丝》响过,同样的惊恐绝望的眼神,我心里涌起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然后,莫小惠站了起来,蹬上了半米高的护墙。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莫小惠疯狂了,她冲着天空大喊:“不!我不要去琴房!那里有鬼!有鬼!地狱里来的爱丽丝!啊哈哈哈哈哈!”

  “小惠,你冷静,咱们不去琴房,不去!你快过来!”我焦急地喊。

  莫小惠好像根本听不见我说话,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恐怖幻想之中,继续疯狂大叫:“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啊哈哈哈!我知道你要什么!你带走了翼山,你也不会放过我!我知道你要什么!我给你!我给你!”

  楼下的人群中又爆发出惊呼。

  莫小惠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口中,拼命地咬,猛烈地甩动头以便牙齿能发出更大的力量。很快,鲜红的血顺着莫小惠的口、手流淌下来,她却还在发力,似乎根本不知道疼痛!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1

  莫小惠终于没能将手指头咬下来,她将手伸向虚无的天空,高呼:“来啊!你闻到了血腥味儿!你来拿!你要的我给你!我给你!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我听见了!死神踏着节拍来了!”

  我现在已经万分确定,《死亡爱丽丝》这首曲子背后一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张翼山死亡,莫小惠发疯的根源所在。莫小惠到底在对谁说话?难道真的是刘娜寄留在《死亡爱丽丝》旋律中的鬼魂?

  能解开这个谜的,就是莫小惠!

  我分神之际,莫小惠的身体向前一倾,整个身体离开了护墙。

  人群轰然而乱,紧接着是更慌乱的惊叫声——因为他们看到两个人从楼上跌落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想了些什么,我没有时间去思考,我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响起:“我相信你!”

  当我抱住莫小惠的身体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自己这种愚蠢的行为并不能挽救莫小惠的生命,反而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我只知道莫小惠不能死,她死了,我们可能永远无法揭开张翼山之死和《死亡爱丽丝》之谜的谜底。

  可是揭开谜底真的那么重要么?值得我用生命去换么?

  耳边的风声呼啸,我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从六楼下落的过程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慢很多,这就是所谓的人死前肾上腺素爆发导致的错觉么?

  终于,我感到自己落在了一张很柔软的床垫上,我一下明白过来,我死不了了!

  当我扶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莫小惠站起来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我的脑子还有些混乱,他们是为我鼓掌欢呼么?

  两名警察从我怀中接过莫小惠,然后,以渐渐息止的欢呼和掌声为背景——“啪!”,清脆的声音响彻晴空。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感到脸颊火辣辣地痛,眼前是吴敏愤怒的脸,高抬的手——我被她结结实实地抽了一个大耳光。

  我脑子更迷糊了,只听到她喊着“装什么英雄!”“你想死啊!”之类的话,似乎还有两个脏字。吴敏的举动很快招来了崇尚英雄主义的大学生们的嘘声。吴敏很快丢下我跑向莫小惠身边,因为在警察的急救之下,莫小惠苏醒过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集中到莫小惠身上,似乎在没有人认识我这个“英雄”——哦,还有一个人记得我,那就是陈天同。

  “安然,你,你他妈的太猛了!”他一手夹着莫小惠的大衣,用另一支熊一般的爪子拍打我的肩膀,迷茫中,我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大衣里滑落出来。

  我弯下腰,雪地上躺着一个打开的小盒子,哦,是粉底盒,任何一个爱美的女人都会随身携带的东西——里面有粉饼,小刷子……哎?这是什么?

  我将陷入雪地里的零碎全捡了起来,发现有一个圆形纽扣状的小东西明显不属于这个粉底盒的配套产品——古香古色的粉底盒,连小刷子叶做成仿古的样式,可这个小纽扣怎么看都非常具有现代感。

  这时候,我听到莫小惠在那边喊:“我的粉底盒!我的粉底盒呢?”

  生死一线间,还想着自己的粉底盒。这也难快,莫小惠又疯了,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考虑她的行为。

  我走过去,将粉底盒递给她。莫小惠抓过粉底盒,像一个小女孩刚刚找回丢失的洋娃娃一样,爱惜的抚摸着那个小盒子,喃喃道:“哦,在这里啊,我最喜欢这个盒子了,永远都要带在身上的……”

  我听到了陈天同的哭泣声,才回想起来,对了,这个盒子是张翼山送给莫小惠的。

  我知道,莫小惠又疯了,而这一次,再没有她的“山哥哥”陪在她身边了……

  我呆滞地将目光移向吴敏,心里问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吴敏带着警察,拉着莫小惠走了。直到她的警车开远,人群散去,我的大脑还没恢复正常状态。怎么了?好像缺了点什么?

  “安然,走吧,别冻坏了。”

  我听见了,但没回话。怎么了?缺了什么?

  “安然?你没事儿吧?吴敏警官说要把莫小惠送到医院,找医生给她看看。”

  吴敏?

  我像被人猛敲了一下头,很疼,但是清醒过来了。

  对,确实缺了点什么——就算我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将莫小惠劝下来,可是我到底还是拖到了气床就位啊!就算我抱着莫小惠从楼上掉下来是于事无补的愚蠢行为,可我是为了不让你失望才那样冲动的啊!

  你除了甩我一个大嘴巴以外,难道都不问问我有没有摔伤?难道就没有一句赞扬我的话?

  我感到心痛,心里乱成一片。后来老大陈天同一直问我是不是撞伤了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只是摇头说不用,我知道我的头没事,身上的每一个零件也都安然无恙,只是心,受了伤。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1

窥探

  我把玩着手中泛着金属光泽的纽扣状小玩意,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粉底盒还给了莫小惠,但我却鬼使神差地把这个小东西留了下来。这东西不应该属于那个木质古朴的盒子,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不想去问吴敏,说实话我害怕见到她。我知道自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女警,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莫小惠跳楼的那天,吴敏抽我的一个嘴巴算什么,我可不可以向检查机构投诉她?

  我晃了晃脑袋,将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我告诉自己,你现在的任务是查出杀害张翼山的凶手,向那个夺走兄弟性命,害得老大哭泣,令莫小惠痛不欲生的罪恶凶手讨还血债!

  对!就算没有吴敏的帮助支持,我自己也要做下去!

  我赶紧给大表哥打了电话,约他晚上见面。真幸运,今晚他那个工会居然没有任何活动,大表哥很痛快地答应了。

  见面的时候,大表哥还不忘记调侃我两句:“小然,你那个女警对象,处得如何了?”——大表哥后来才知道那次相亲的对象是个警察。

  这个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晚点的菜全都是最贵的。大表哥预感到出了事情,也不再开我的玩笑,转而正色道:“小然,出什么事儿了,你跟大表哥说,大表哥帮你扛着!”

  我心里还是一热,毕竟是亲人啊!

  我拿出那个小“纽扣”,问:“大表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大表哥接过去反复看了看,然后眉毛一挑,操起桌上的小刀,撬了几下,那个“纽扣”从中间一分为二,圆盘内赫然路出一些电路。

  “这是什么?”

  “哼,你小子都干了些什么啊?这玩意就是……”大表哥压低了声音说,“这是窃听器!”

  “啊?窃听器?”

  “嘘!小点声,这东西应该是违法的!”大表哥挤眉弄眼地对我说。

  “你确信?”我露出怀疑的神情。

  “废话!别他妈听什么偷窥无罪,那都是放屁,窃听他人隐私就是犯法的!”

  “我不是问那个,我是问你,你确定这东西是窃听器?”

  “又是废话!你知道你大表哥是学什么、又是干什么的?无,线,电!”大表哥一字一顿,好像那三个字相当于“总书记”。

  我立刻又坠入雾中,莫小惠的粉底盒里怎么会有窃听器?这是她藏起来准备按放出去窃听别人的,还是别人偷偷放进她总是随身携带的粉底盒中用来窃听她的?

  莫小惠就是一届普通大学生,顶天了说她是北大合唱团的钢琴伴奏,她有什么值得窃听的呢?她窃听别人?为了什么?莫小惠这个人很关注自己的事情,她还有偷听别人隐私的嗜好?难道她是隐藏在北大校园的国际间谍?

  一个因为爱人死去而发疯并跳楼自杀的国际间谍?

  我赶紧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挤出大脑,却看见大表哥正饶有兴致地研究那个窃听器。

  “这个东西……”大表哥摆出一幅专家学者的派头,用小刀戳了戳那个窃听器,得出结论,“嗯……很有意思!”

  “等等,大表哥,你说我们现在说话是不是也被窃听了?”我紧张起来,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2

  “笨蛋!这个东西没有那么大的发射功率,距离远了就接收不到了,除非……”大哥环视周围,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说,“除非那个窃听狂就在我们周围!哈!看你吓得那个样儿!对了,你从哪里弄到这东西的?”

  “我从地上捡的。”

  “地上?随便捡的?”

  “嗯,随便捡的。”

  “哎呀……你不会是骗我吧?这东西的技术算是很先进的了,窃听效果非常好,如果接受器也很棒的话,音质会相当棒的!这东西价值不菲啊!”

  “值多少钱?”

  “那就要看这里面用的零件如何了,眼下我一时也看不出来,不过最少算也得一万到一万五千块,如果是全套日本零件的话,几万都不止了!谁这么不小心把这么贵的东西随便丢地上啊?”

  我也想问:莫小惠有这么多钱么?不可能,据我所知绝不可能。那么不是莫小惠的话,又是谁花这么多钱买这种东西来窃听一个普通学生呢?

  看来,必须要跟莫小惠聊过才能有所发现,可现在莫小惠在警方——说白了也就是吴敏的监控之下,我不可能,也不愿意去找吴敏……当初跟吴敏达成的互通信息的协议,是不是就这样告吹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小孩子气。从前,无论是旁人还是我自己,还都一向认为我是个比同龄人成熟的人呢!看来,总觉得自己成熟的人,往往是最不成熟的。

  大表哥玩够了那个窃听器,又说:“你应该到附近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接收器。”

  “接收器?”

  “可能是个录音装置,窃听的人定期检查录音,也可能是个放大器,把窃听来的信号通过加强放大,传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反正只靠这个小东西是万万不能的!”

  我点了点头,心想,也许应该到莫小惠的寝室附近寻找,当然,如果窃听者是跟踪在她身后不远处进行窃听那也就没辙了,不过至少应该去尝试一下。

  这时大表哥提出想要这个窃听器,被我一口回绝。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大表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对我说:“小然,这周末你就在学校过吧,我赶上出差。”

  我正愁时间不够用,便一口答应,谁管他是真出差还是要领女人回家呢。

  大表哥把我送到学校就回家了。我回到寝室,发现陈天同不在,可能又是出去调查了。老四吴立凡正猫在电脑前面看黄色网站,我凑过去看,他也不避讳。

  “阴径增大术!”

  “如何延长做爱时间!”

  “如何令她欲仙欲死!”

  “各种避孕方式比较!”

  我的天啊!这小子犯什么病了?据我所知,老四吴立凡确实是一个色棍,单凭他电脑里成山的毛片就可见一斑。可是他绝没有希望交到女朋友——至少在他改掉不爱洗澡不爱换洗衣服的邋遢毛病之前是没有可能的。

  吴老四这下子研究起“实战技术”,所谓哪般?是哪家不开眼的姑娘看上“邋遢大王”了?我不禁想起《喜剧之王》里面的超恶心嫖客,顿时有点反胃。

  往常这个时间,我都会给吴敏打个电话,名义上是交流案情,其实会东扯西扯的聊些别的,而吴敏好像并不讨厌我这种做法,也因此“保送”我的感情进一步越线。

  可是现在关系闹僵了,我不给她打电话,便觉得无聊了。我甚至想不出在不认识吴敏之前,我是怎么样度过这段时间的呢?

  对,想起来了,上学校的BBS论坛灌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2

断指狂魔惊恐全校

  现代人对BBS电子论坛绝对不会陌生,尤其是大学里的学生会花掉很多时间流连于校内BBS,在这里聊天灌水,针砭实事,提问答疑,交流信息。

  北京大学的校内BBS取“未名湖”之名,在网络上也算小有名气。“三角地版面”继承实体版“三角地”的光荣传统,成为校园“论战”最为激烈的地方。

  最近被张翼山之死和一连串的怪事搅得手忙脚乱心神不宁,再次打开“未名论坛”的页面时,感觉似乎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不看则已,一看心惊:首页上的“十大最热门新闻”中竟然有七条是讨论“断指狂魔”的!

  “断指狂魔”是什么?

  我将所有帖子大致浏览一遍,终于明白全校学生正在为“杀其人断其指”的“恶魔”的身份进行争论——很显然,这跟张翼山和莫小惠有着密切的关系。

  争论的起源来自于莫小惠的疯狂举动:她意图咬断自己的手指,然后跳楼——当然,其中不少人提到了我的“英雄壮举”,甚至还给出了名字,看来我也要成名人了。

  后来又有人披露莫小惠的男友就是前几天死在艺园琴房的张翼山,而他的尸体也缺少一根手指。

  于是善于联想的大学生们得出了结论,“手指”是问题的关键。

  有一派人,他们是坚定的马列主义无神论继承人,认为所谓“断指狂魔”是一个变态杀人狂,这类凶手心理变态,杀人不为别的,只为满足自己怪异的嗜好。而对于“断指狂魔”来说,那邪恶的嗜好就是人的手指!这一派中有不少是学法律的学生和侦探小说爱好者。此派可以被称为“无鬼派”。

  另一派人跟“无神论者”大唱反调,认为“断指狂魔”是一头恶鬼,它专吃人的手指,而且会从第一个受害者最亲近的人中选出第二个受害者,这正符合了张翼山和莫小惠的关系。这一派中不少人是已经消亡的“灵缘社”的遗老遗少。此派可以称为“有鬼派”。

  从我个人角度来讲,本来是应该更倾向“无鬼派”的,可是我所遇见的那些怪事——夜半琴声,张翼山死后“诈尸”,《死亡爱丽丝》,以及莫小惠的疯言疯语,似乎都在说明这件事情没有“无鬼论者”说得那么简单!

  而且,就算是个“变态杀手”,那么他是如何让莫小惠自己咬自己的手指头,然后跳楼自杀的呢?

  很多人提出了这样的质疑,这让“无鬼派”非常被动,而“有鬼派”则更加大张旗鼓地巩固自己的阵地,声称只有鬼怪才能控制人的行为,莫小惠在楼顶的发疯的时候,就已经被鬼“上身附体”了。

  可是,“有鬼派”还没高兴多久,又横空杀出来一个“催眠派”!此派人认为,莫小惠的举动,完全是因为她被人催眠,而那个“断指狂魔”就是一个催眠高手。“催眠派”甚至还揭露了莫小惠曾经有精神病的老底。

  似乎是握着科学武器的“催眠派”刚一出山,立即招来各界抨击,理由是“论据不足”。其中有几位自称专门研究心理学和催眠的ID说,催眠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控制一个人的行为。于是“心理派”又与各方展开混战,认为像莫小惠那样精神不稳定的人很容易被暗示、催眠,甚至被控制身心。

  三方各执一词,在我看来似乎都很有道理,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决断,于是我也沦为在各方帖子下面都说“顶”的“纯灌水派”。

  这时候又有一伙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出现,声称“断指狂魔”将继续在北大校园内捕捉猎物,一时之间人人惊恐。

  然而,这种“惊恐”不甘心慢慢地蔓延,而是借着一个爆炸性事件在一瞬间将全校都笼罩在“断指狂魔”的恐惧阴影之下。

  这个爆炸性事件就是——莫小惠死了!

  莫小惠的死发生在周六。

  经过治疗的莫小惠情绪基本稳定,但是似乎回到了孩提时候的状态,一问三不知,动不动还大哭大闹吵着要见张翼山。警方无奈,只好将莫小惠留在回医院,期待治疗能有结果。

  可就在警察撤离医院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周六晚上,莫小惠偷偷溜出了医院,回到北大燕园,并于北大著名“自杀胜地”理科教学楼顶落下,当场摔死。

  而据第一个发尸体的人描述:莫小惠的尸体仰面躺在地上,修长的四肢向外伸展,鲜血染红了雪地,红白之间的强烈对比令现场充满诡异的气氛。

  那个人清楚地记得,莫小惠的尸体也少了一根手指。

  消息传出,校园里炸开了锅。“无鬼派”,“有鬼派”以及“心理派”又开始论战,一时间硝烟四起,天昏地暗。

  而我却觉得他们遗漏了什么。

  那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对,就是那首《死亡爱丽丝》!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断指”上,这确实是两人死亡的共同之处,但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另一个共同要素:两人死前,那首《死亡爱丽丝》都像鬼魅一般不期而至,成为两个人的送葬曲。

  是的,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死亡爱丽丝》的事情,了解这一情况的人少得可怜,确切地说,排除警方的人之外,就只有我;而真正将这首《死亡爱丽丝》当做重要线索的,恐怕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孤独作战,吴敏不在我的身边……

  不,还有老大陈天同呢!

  周日一大早,陈天同就告诉我,他要到一家名为“维也纳”的酒吧监视马晓晴,并说如果他回不来,就通知警方逮捕马晓晴。他的口气就好像自己要去跟凶手决一死战。

  陈天同认为,“断指狂魔”就是马晓晴!

  陈天同对马晓晴的怀疑是可以理解的。莫小惠死后,马晓晴顺理成章地成为校合唱团的第一伴奏,实现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因此,马晓晴并不是没有动机去杀人。

  可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张翼山的死如何解释呢?如果说张翼山一死莫小惠就发疯了,那么伴奏的职位自然就会落在她马晓晴手里,又何苦要杀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莫小惠呢?是为了永诀后患?

  如果直接杀了莫小惠,又何必要先杀了张翼山呢?是为了扫清障碍?

  我一时也得不出结论,所以这些分析也只能算作是疑点。因此我并没有阻拦陈天同,反而要陪他一同前往。可陈天同一口回绝,并告诉我他从艺术系的老师那里得知,卫沛然和莫小惠之间的关系一直非常差,所以卫沛然也是怀疑对象,而我的任务是去调查卫沛然。

  我不由得感到惭愧,看来向来被我认为是太过情绪化的陈老大一直没有闲着,他四处奔波收集信息,而我只是坐在家里徒劳推理,还时不时地因为吴敏的事情而庸人自扰。

  我头一次觉得,虽然老大陈天同办事的风格跟我不同,但却有他自己的道理。

  眼下的线索太过繁杂,《死亡爱丽丝》的音乐,窃听器,断指,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让人感觉毫无头绪,也许像陈天同那样盯住一个人不放才是更为有效的方法。

  老四吴立凡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和陈天同只能兵分两路,一人去盯马晓晴,一人去盯卫沛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3

跟踪者

  我所读过的小说中,不止一次地出现“跟踪”这个场面。跟踪者要与对象保持一定距离,隐匿气息,混入人流之中,一旦目标猛然回头,跟踪者还要抓住路边的一位美女猛亲下去,装作是情侣幽会的样子。

  我不幻想自己可以去亲路边的美女,但却认为在北京这样人口密集的地方跟踪一个人应该非常容易——至少到处都有挤挤压压的人群让你混进去。可当真跟踪起卫沛然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工作。

  周日的清晨,7点不到,大部分人还窝在温暖被窝里的时候,我就顶着严寒潜伏在卫沛然所住的36号寝室楼门口。我远远地望着楼门,等待那个纤细的身影出现。

  大概八点半左右,卫沛然出现了。

  她穿着纯白的大衣,乌黑的秀发一尘不染,如往常一般充满古典气质,轻轻地踏着积雪向东北方向走去。

  我赶紧从潜伏处现身打算跟上去,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衣服后领。我当时就被吓得叫出了声。猛地回头一看,36号楼楼长大妈那张充满阶级斗争的脸闯入视线。

  大妈年逾50,一脸皱纹如刀削斧刻,身材非常魁梧。此大妈在北大非常有名,人尽皆知。据说曾有一变态男子在36号楼前对着进出的女生作下流猥亵的动作,此大妈手操着一个特大号铝制饭盒怒吼冲出,将变态男子吓得魂飞魄散夺路而逃。大妈从此得了一个“少女守护神”的美称。

  此时,“少女守护神”用大手抓着我的衣领,一脸怒火,目光中射出“死光”,我还没看到她手里的饭盒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说!你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要尾随女生?”大妈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风。

  似乎在大妈的眼中,男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过她倒是猜对了我的意图。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我连忙解释说:“大妈,您别误会,我在这儿等我女朋友的!”

  “胡说八道,我看你要盯刚才那个白衣服的女生!”

  “不是不是!您先放开我,您听我说,我女朋友就在36楼住,您不信我给她打那话作证明!”

  “你打!”大妈当然不相信我,一只手还抓着我的衣领。

  我赶紧掏出手机,胡乱播了一个号码,然后对着电话喊:“小灵你把我害惨了!你快点跟你们楼长大妈解释啊!”

  我说着将电话递向大妈。这时候已经放松警惕的大妈一手拿着饭盒,只好松开我的衣领腾出另一只手接电话,我抓准时机垫步拧腰“噌”地一声蹿了出去,没命开跑。

  大妈挥舞饭盒,边追边喊:“你们男生就没一个好东西!”

  幸而我跑得快,很快把大妈甩掉了。往前赶了几步,幸好,卫沛然没走出太远。可我心里有些担心刚才跟大妈那么一闹已经暴露了我的行踪。

  无论如何,卫沛然没有回头,我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踪下去。

  很快,卫沛然出了东校门,上了一辆出租车,一直向东方向使去。我赶紧也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伙子,去哪儿啊?”司机是地道北京人。

  “跟住前面那辆出租车!快!”

  “哟?跟踪啊!嘿!这个我可在行啊!想当初98年12.5大案的时候我可是给刑警队服务啊!”

  “您快点开车吧!”

  “别着急,跟太紧了容易被发现。你放心,我可是跟踪过大案要犯的!我有经验,你听我的准没错儿!这跟踪啊讲究的是……”

  苍天啊,北京的“的哥”怎么都这么能说啊!

  幸而这位的哥还没太吹,到底是把卫沛然的车跟住了。过了五道口,又向前行了一段,卫沛然就下车了。我丢下钱就下车,“的哥”还大呼不过瘾,可他始终就没关心一下我为什么跟踪一个少女!这家伙的警惕性连我们的楼长大妈都不如!

  卫沛然进了一家名叫“锦江”的乐器行,便没再出来。我在外面晃了十几分钟,便大着胆子往乐器行里窥视,空荡荡的大厅里摆着各种乐器,大的有钢琴、架子鼓,小的有吉他、长笛。除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站在柜台里,大厅中再不见其他人影,卫沛然不见了!

  我赶紧进了店。头顶的门铃“叮铃铃”响了起来,胖老板抬头,冲我微笑。

  我也报以微笑,目光却开始四处搜索卫沛然的身影。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胖老板突然开腔了:“先生,您要买什么乐器?”

  我赶紧尴尬地说:“我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我看您不是来买东西的吧?嗯?对不对?”

  “我是,我是来……”

  “你是来找女孩子的吧?”胖老板一针见血。

  我的脸一下红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3

  “不用不好意思,小伙子,窈窕淑女君子好裘嘛!哈哈!我知道你是来保护她的,恩?对不对?”胖老板说着用手指了指上面。

  “对,对,老板您好眼力!”我借坡下驴。

  “咳!这话说的,我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啊!我年轻那会儿比你可疯狂多了!”

  “哈哈,哈哈!”我干笑两声,压低声音说:“我是偷偷的跟着她的,您可别告诉她啊!”

  “你放心,我懂!我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啊!我不会告诉她的,恩,你跟她一个学校的?”

  “是啊。”

  “听说你们学校最近不太平,连着死了两个人,而且好像其中一个还是弹钢琴的呢!所以你才来暗中保护她,对不对?”

  “对对!您怎么知道我们学校死人的事情啊?”

  “楼上那姑娘跟我说的,她说你们学校的琴房里死了人,所以没办法练琴了,只好花钱到我这里来。”

  “您这边有琴房?”

  “也不算是琴房,楼上有间仓库,就给她充当琴房了!”胖老板似乎是担心我鄙视他拿仓库当琴房还租出来赚钱的行为,赶紧又补充道,“那是放乐器的琴房,很干净的!虽然没有隔音,但是……你们学校的琴房也没有隔音啊,而且我也没收多少钱的!”

  “是是,您是助人为乐!您这二楼到下面来就一个出口么?”

  “就一个楼梯口,就在那里!”

  顺着胖老板的手指,我看到那个楼梯口,正在胖老板柜台对面的方向。

  这时候,楼上传来阵阵琴声。我听不出是什么曲目,但觉得很好听,看来卫沛然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弹得真好,不是么?”胖老板露出一幅陶醉的表情赞叹道。

  “是啊,真好,这什么曲子?”

  “这是门德尔松的e小调练习曲,很有名的!这你都不知道?”胖老板一幅惊讶的表情,好像我不知道那个“什么松”就跟不知道中国首都是北京一样令人不可思议。

  “那个,我音乐这方面不成……”

  “那怎么能行呢?年轻人啊!追女孩子的热情是有的,但是也要注意丰富自己啊!不过你别担心,我帮你!谁让我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啊!”

  今天我连续遇到两位超级能说的人,而这位乐器行老板张开嘴简直是“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也赶巧这店里生意不行,一上午就没进来什么客人,胖老板给我好好补习了一通音乐史。

  这倒也好,免得我在店里呆着无聊。谈话间胖老板还不断重复那句“我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啊”,似乎他很担心我认为他一生下来就是40多岁的谢顶肥男。

  快到中午饭时间,我提出告辞,理由是怕卫沛然下来吃饭的时候撞见我。胖老板却说:“不用担心,她跟本不下来吃饭的!”

  “她不吃饭?我记得她贫血症,不吃饭还不晕倒?”我惊讶道。

  胖老板一皱眉头,撇撇嘴说:“咳,这女孩子有个毛病——我这么说你可别不乐意啊——她啊……”

  “您说,我不介意。”

  “她身上总带着各种吃的东西,什么巧克力啊,饼干啊,中午饭都在上面琴房解决了,每次她走后我都要好好擦拭琴键,总是被她弄脏,你说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女孩儿怎么就有这种邋遢的习惯呢?”

  “哦,这个啊,这个我知道。”我想起曾莉莉曾经说过卫沛然弹琴吃东西不洗手的恶习,也不觉得吃惊。

  “我也不好跟她说……毕竟她给了我不少钱,而且我这里生意不行,现在的人啊对音乐怎么都不热衷了呢?我年轻那会儿……”

  我实在不能继续忍受胖老板的唠叨,逃出店外,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小面馆吃了午饭。因为担心卫沛然中途走掉,我端着面碗蹲在冰天雪地中一边抽鼻涕一边抽面条。

  这时候我才知道跟踪者不是好当的——要是有个窃听器,放在卫沛然的包里,或者化妆盒里,那该有多方便啊!

  想到这里,我猛然醒悟,莫小惠就是被人跟踪了!一定是!

  下午我没再回到乐器行,而是在附近晃悠,直到四点钟左右,卫沛然才从乐器行里走出来,临出门的时候还和胖老板聊了几句。

  继续跟踪卫沛然回到学校,看她的意思是要直接回寝室了。看来卫沛然的生活很简单,大周日的,除了练琴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么?今天除了知道她练琴的地点之外,唯一的收获就是恶补了一些音乐知识……

  我边想边走,一分神的功夫,已经来到了36号楼下,而令我吃惊的是,卫沛然没有进门,反而突然转身,正跟我打了个照面。

  “安然同学,你好啊!”她用冰冷的声音跟我打招呼。

  “啊!哈哈!真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你!”

  “是很巧啊,看不出你对音乐还那么感兴趣,锦江乐器行的张老板说他很喜欢你呢!”

  靠!长舌死胖子到底他妈的把我卖了!

  “那个……哈哈,这个……我,我给我女朋友去买一根笛子,哈哈,她喜欢吹笛子!”我继续编瞎话,想找个机会赶紧逃走。

  “哦?你女朋友是住在我们36号楼吧?”

  “哎?你,你怎么知道的?”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涌起。

  卫沛然露出邪恶的微笑,伸手向我身后一指,说:“刚才我给搂长阿姨打电话,她告诉我的。”

  我猛地回头,只见“少女守护神”提着那明晃晃油汪汪的大饭盒,恶狠狠地盯着我。

  “小子,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2-25 00:54

灰暗的往事

  回到寝室,发现吴立凡仍旧不在,老大陈天同一个人在屋里上网。

  陈天同一见我回来,赶紧问:“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收获啊……”我揉了揉脑袋上的大包,说,“卫沛然到一家叫做锦江的乐器行练琴,然后她就回寝室了。”

  “就这么多?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脑门子上怎么有个大包?”

  “咳,别提了,我被卫沛然发现了,她居然还找了那个少女保护神,拿饭盒敲了我一脑袋包!”

  “哈哈哈!”陈天同大笑,然后说:“其实我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也被人发现了!”

  “啊?你也被发现了啊!这两个女生很难对付啊!”我大有感慨。

  “可不是么……那个马晓晴还有个小流氓男朋友,那家伙居然还要打我!”

  “你被打了?”

  “怎么可能!那小子根本不是我得对手,被我三下五除二就给放倒了……不过……也就因此,跟踪没办法继续了。”

  我长叹一口气。

  “不过我还是有很多发现的!”陈天同赶紧说。

  “说来听听吧。”

  “马晓晴家境非常贫寒,她一直在一家叫做维也纳的酒吧里弹琴赚钱。你知道么,我们学校合唱团经常有演出,第一钢琴伴奏的酬劳非常丰厚!所以我更有理由相信,马晓晴是为了钱,才杀害莫小惠的!”

  我点点头,这样说道是很有道理。可是那个窃听器怎么解释呢?马晓晴既然很穷,就根本不可能买得起上万元的窃听设备。我还没说窃听器的事情,老大就抢着说:“现在马晓晴还在那家酒吧打工,没人的时候也在那里练琴。”

  “她还真是辛苦。”我说。

  “是啊,我知道这些的时候,还真觉得她挺不容易的。可是!那也不能成为她杀人的理由!”

  老大陈天同又激动起来,似乎已经认准马晓晴就是凶手,我只能无奈摇头,提醒他说:“老大,结论不能下得太早,咱们还得进一步收集情报才行。”

  “可是跟踪露陷,她们一定有所提防了,怎么才能……哎!对了!”老大想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兴奋的神情。“安然,你还记得‘百灵鸟’吧?”

  “这……你提她做什么啊!”我大窘。

  “废话,你当然知道我提她做什么!”

  老大说得没错,我确实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百灵鸟”名叫董倩,是我们学校合唱团的领唱,那歌儿唱的绝对没话可说了,要不是她长得太过于对不起观众,说不定已经成为歌星了。

  我是在大一合唱比赛的时候认识这位“百灵鸟”的,然后也不知道我那天身上散发出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董倩对我一见钟情!

  董倩作为合唱团的领唱,对于学校里这些艺术特招生的掌故非常了解,陈天同的意思就是要我去跟董倩套取情报。

  要说有女孩子喜欢我,我是应该高兴的,可那位“百灵鸟”根本就是一头会唱歌的恐龙,我安然再不济也不能对着她投怀送抱。可这位同学一直对我念念不忘的,我躲都来不及,现在难道要主动送上门?

  “安然!为了调查案情,给老三报仇,老子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牺牲个色相算什么啊?”

  老大这么一说,我又惭愧起来。眼下我们的调查进行得很不顺利,我又不想去求助于吴敏,于是下定决心,就算牺牲色相也要从董倩嘴里问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第二天,我就主动约董倩到“师生缘”喝咖啡。董倩欣然赴约。

  为了缓解内心中的尴尬,我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没想到董倩也不是白给的,上来就说:“安然,你一向对我冷淡,今天主动约我,是有什么事儿求我吧?”

  “呵呵,当着明人咱们就不说暗话了!我今天约你是想了解一点事情,当然了,很久没见到你了,也正好叙叙旧。”

  “哼!说得好听!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马晓晴和卫沛然的事情。”

  “哟!你看上哪个了?还是两个都看上了?”董倩的话里似乎有一股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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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燕园禁地》--作者: 地摊文学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