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4
壁炉里的火燃得正旺,旁边摆着一个印花布罩的沙发。墙纸的图案由灰色的细线条组成,沿天花板四周饰有下垂的玫瑰花图形。墙上挂满了版画和油画。
这个屋子的陈设几乎不可能与吉尔德·格伦小姐那骄奢淫逸的个性相般配。
“请坐。”霍尼科特太太说,“我先说吧,如果我说我并不信奉罗马天主教的话,还请你们原谅。我从未想过在我的屋里接待罗马天主教的神父。但是,如果吉尔德要改信罗马异教的话,也不足为怪。这只是像她那样生活的女人所期望的。即使如此,我敢说她的情况反倒更糟。她根本不可能信奉任何宗教。我这人说话总是很坦率,如果罗马天主教的神父可以结婚的话,我倒有必要再认真地考虑考虑这种教派。
想想那些女修道院吧!有多少美貌年轻的姑娘被关在里面,而没有任何人能知道她们的结局最终会是什么样。算了,想到这些就让人无法忍受。”
霍尼科特太太终于停住了她那滔滔不绝的演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汤米并未奋起为神父们的禁欲精神辩护,也未反驳她话中带有挑衅性的论点,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霍尼科特太太,据我所知,格伦小姐就住在这所房子里。”
“她是住在这儿,但我并不很高兴。婚姻就是婚姻,嫁鸡就得随鸡,嫁狗就得随狗。既然你自己酿了苦酒,就怎么都得自个儿喝下去。”
“这——我就弄不懂了。”汤米对她的话确实摸不着头脑,“我同样也弄不懂,这也是我把你们带进这儿来的原因。等我讲完憋在心里的话后,你们可以上楼去找吉尔德。
她来找我——是事隔这么多年之后,你们想想看!——她请求我帮助她,让我去见她丈夫,劝说他同意离婚。我开门见山地对她说,对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参与的。离婚是罪恶之首!但话又说回来,我是不会拒绝自己的亲妹妹在我的屋子里有一块栖身之地的,是吧?”
“您的亲妹妹?”汤米感到很惊奇。
“是的,吉尔德是我的妹妹。她难道没对你说过?”
汤米目登口呆地看着她。事情的发展竟会如此让人始料不及。这时,他忽然想起,他印象中那美若天使的吉尔德·格伦应是若干年前的事。在他还是个小孩时,曾多次被人带去看她的演出。是的,她们之间的姐妹关系是完全可能的。但是,她们之间的反差又是如此的鲜明。很显然,古尔德。格伦就出身在这样一个低于中产阶级的家庭。而她对自己的出身秘密却守口如瓶!
“但我还是有点不太清楚,”他说,“您的妹妹已经结过婚了吗?”
“十七岁时,她就逃过婚。”霍尼科特大太简明地说,“她丈夫是个地位低下,与她极不相配的普通人。而我们的父亲又特别要面子。因此,这事闹得挺不愉快。最后,她离开了她的丈夫,登上舞台演起戏来了:我一生中从未进过剧院,也从不与邪恶打交道。您看,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她居然提出要与那人离婚。我猜想,她是想嫁给某位大人物。但她的丈夫立场很坚定——既不伯威胁,也不受利诱——我很钦佩他的为人。”
“那他叫什么名字?”汤米突然插嘴问道。
“这是件异乎寻常的事,我现在记不起来了;我听说她逃婚的事已经快二十年,您明白吗?我父亲不准提这件事,而我也不愿意和吉尔德谈。她知道我的想法,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
“不会是赖利吧?”
“也许是吧,但我可说不准。我是完完全全地记不清了。”
“我指的是刚才来这儿的那个人。”
“啊,是那个人!我原以为他是脱逃的精神病人。我当时正在厨房里给埃伦安排活计。回到这间屋里,我也不知道吉尔德回来了没有——她是有前门钥匙的。而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门厅里耽搁了一两分钟,然后就径直上了楼。大约三分钟后,我就听到一阵如老鼠打架的嘈杂声。我急忙走进门厅,正好看见一个男人跑上楼去。接着便听到楼上发出了尖叫声,几乎与此同时,只见那人又匆忙地下了楼梯,跑出门外去了。就像一个疯子。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汤米站起身来,“霍尼科特大大,我们应该立刻上楼去。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您是否在这屋里刚用红油漆漆过什么东西。”
霍尼科特大大的眼睛紧盯着他。
“我当然没有!”
“那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汤米沉重地说,“请立即领我们去您妹妹的房间。”
沉默片刻之后,霍尼科特太太终于上前带路。这时,他们瞥见一直站在门厅里的埃伦忽然退进一间屋里去。
上了楼,霍尼科特大大打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汤米和塔彭丝紧随她走了进去,突然,她呼吸急促,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沙发上躺着一个裹着黑色韶皮大衣的躯体,四肢伸展着,一动不动。那张脸蛋依然漂亮如故,但却毫无表情。
正像一个成熟的小孩在酣睡中那般安详。伤口在头的一侧,显然是用钝器猛击头部所致。头上的血曾是慢慢地滴到地板上的,很明显,伤口早巳停止了流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4
汤米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仔细地检查着那平卧着的躯体。
“情况很清楚,”最后,他说道,“她的脖子没被他勒过。”
“你在说什么?他是谁?”霍尼科特太太叫喊道,“她死了吗?”
“是的,霍尼科特太太。她已经死了,是被人谋杀的。问题是——谁干的?真让人纳闷——他扬言要亲手杀死她。但并不等于说他就真会这么干。我倒认为不是那家伙自己干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神情坚定地看着塔彭丝。
“你能出去找一个警察来,或者是找个地方给警察局打电话吗?”
塔彭丝点了点头,她的脸色同样也非常苍白。汤米搀扶着霍尼科特大大下了楼。
“我想尽可能地弄清楚这件案子。”他说,“您知道您妹妹回来的准确时间吗?”
“是的,我当然知道。”霍尼科特太太说,“因为每天晚上我都要把钟调快五分钟;那钟一天正好慢五分钟。那时我的手表是六点过八分,我的表绝对准确,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汤米点了点头。这与警察所说的话完全相符。那警察曾说他看见那围着灰白色毛皮的女人走进前门,那可能是在他和塔彭丝赶到同一地点的三分钟之前。他当时曾看了一下自己的表,并注意到,正好比便笺上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分钟,这就存在着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吉尔德·格伦未回家之前,就有人在楼上她的房间里等着她。倘若这种推论成立,那人必定还藏在房子里,因为只有詹姆斯·赖利离开了这栋房子,汤米快步跑上楼,对所有的房间进行了迅速而彻底的搜查,但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决定与埃伦谈一谈。在他把格伦被谋杀的消息告诉她之后,她先是悲伤地励哭起来,接着便祈祷乞求天堂众天使接受死者的灵魂。好不容易等她痛哭和祈祷完毕之后,他便问了她几个问题。
当天下午还有任何其他人来过这儿打听格伦小姐吗?
再没有其他人。当天晚上她自己曾经上过楼吗?是的,像往常一样,她是在六点钟上楼去把窗帘拉上的——当然也可能是六点过几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在那粗野的家伙几乎要把门环敲碎之前上的楼。听到敲门声,她赶紧跑下楼梯去开门。那家伙肯定是灭绝人性的凶手。
汤米也不与她争辩,但他心中仍对赖利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极不愿意从最坏处去考虑他。但是,再没有其他的人可能谋杀吉尔德·格伦。房子里剩下的也只有霍尼科特太太和埃伦两个人。
他听到从过道传来一阵响动,走过去开门一看,是塔彭丝和那位警察在外面敲门。那警察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粗大的铅笔,接着鬼鬼祟祟地舔了舔那支铅笔。他上了楼,感觉迟钝地检查了受害者。他惟一的看法就是,如果他动了现场的任何东西,警督肯定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他听着霍尼科特大太那歇斯底里的大发作,还有她那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时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他的表情十分镇定。
汤米终于能在门外的台阶上单独呆上一两分钟,之后他给警察总部通了一次电话。
“记得你对我说过,”汤米说,“你曾看见死者走进前门,对吧?你肯定她当时只是一个人吗?”
“是的!她一直是单独一个人,没人和她在一起。”
“在你看见她和你与我们相遇这段时间之内,没有人从前门走出来吗?”
“连个鬼魂也没有。”
“如果真有人从前门走出来,你肯定应该看得见,对吧?”
“那是当然。除了那个疯子样的家伙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人走出那栋房子。”
那位尊严的执法者趾高气扬地走下台阶,在那根白色门柱旁停了下来。门柱上留着一个刺眼的红色手印。
“他也不过是个业余杀手罢了,”他以嘲弄的口吻说,“居然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然后,他大摇大摆地沿街走去。
谋杀案发生的第二天,汤米和塔彭丝仍然住在艾德林顿大酒店里。汤米考虑脱掉他那身牧师的行头应是聪明之举。
詹姆斯·赖利已被逮捕入狱。他的律师马维尔先生刚与汤米就谋杀案的有关情况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我绝不相信凶手是詹姆斯·赖利。”他直言不讳地说,“他说话总是很极端,但也仅此而已。”
汤米点了点头。
“花费过多的精力去夸夸其谈,到真要付诸行动时,反而又没有劲了。我现在很清楚,我是指控他犯罪的主要证人之一。就在谋杀案发生之前,他与我谈的那番话就是定罪的确证。但不管怎么说,我倒蛮喜欢他这个人。如果还有第二个人有嫌疑的话.我一定会说他是清白的。那么他对这事是怎么说的?”
那位律师噘了噘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4
“他声称,他看见她时,她已躺在那儿死了。那当然是不能令人信服的。这是他心中首先考虑好的谎言。”
“如果凑巧他说的是真话,那无疑就是说那喋喋不休的霍尼科特太太是凶手——但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看来,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请别忘记,那女仆听到过她的惨叫声。”
“那女仆——是的——”
汤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简直太容易轻信他人了。我们把所谓的证据当作上帝的福音来信奉。那么这证据的真实性又如何呢?那也仅仅是凭我们的感觉在头脑中形成的印象,但倘若这些印象是错误的呢?”
律师耸了耸肩。
“啊!我们大家都明白,证人有时也是靠不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证人会回忆起更多的情况来。但这并不能断定他是有意进行欺骗。”
“我的意思还不仅如此。我的意思是我们所有的人——
有时陈述的事情并不是真相,而可怕的是,我们却不曾意识到这一点。比方说,你和我,有时无疑都说过,‘邮件来了。’我们说话的真实含义是什么呢?是我们听到了两下敲门声和信箱里传出的悉索声。十次有九次我们是正确的,邮件确实来了。但是恰好就在第十次,极有可能只是某个小淘气鬼给我们开开玩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是——的——”马维尔先生慢吞吞地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你真的不明白?当然,此刻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但是,我的头脑渐渐开始清醒了。这就像一根棍子。塔彭丝,你应该知道。棍子的一端指向一个方向——另一端则必须指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要确定正确的方向应该以棍端的正确指向为根据。门可以打开——当然也可以关上。人上了楼——自然也会下楼。箱子被关上了,必然也会被打开。”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被他弄得糊里糊涂的塔彭丝问道。
“真的,这容易得到了滑稽可笑的程度。”汤米说,“我也是刚刚明白过来。一个人走进屋内时,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那是因为你听见了开门声和关门声。如果你在期待着某人的到来,听声音,你就必定会知道是不是他。同理,当有人走出屋外时也是如此。
“但是格伦小姐并没有走出那栋房子!”
“当然没有,我知道她没有走出那幢房子。但是,有其他人确实走出过——那就是凶手。”
“那么她又是如何走进房子的呢?”
“她走进房子时,霍尼科特太太正在厨房里和埃伦谈话。她们没有听见她的声音。霍尼科特太太回到了客厅,很纳闷为何她的妹妹还不回来。接着,她便开始把那个钟调准。这时,正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她听到她妹妹回来了,并且上了楼。”
“那么,这又做何解释?就是上楼的脚步声。”
“那是埃伦上楼去拉窗帘。你应该还记得,霍尼科特太太说过,她妹妹上楼之前曾耽搁了极短暂的时间。而在这极短暂的时间内,埃伦正从厨房出来准备走进门厅。因而,她恰巧没看见凶手。”
“但是,汤米,”塔彭丝大声说,“那么她发出的惨叫声呢?”
“那是詹姆斯·赖利的声音。难道你没留意到他的嗓音是很尖的吗?当情绪处于异常激动的时候,男人也常常会像你们女人那般尖声怪叫。”
“那凶手呢?我们是应该看见过他的,是吗?”
“我们的确看见过他。我们甚至还站在那儿和他谈话呢。那位警察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情景,你应该终生难忘吧?那是因为当他走出房子的大门时,正巧浓雾慢慢地从路上消失了。那真使我们毛骨依然,难道你记不得了吗?总而言之,尽管我们从未想过他们会干这种事,然而,警察毕竞和常人别无两样。他们也要爱,也会恨。他们也要娶太大——据我的推断,吉尔德意外地与她丈夫在大门外相遇,便带着他一同进了房子,其目的是与他了结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他没有听到赖利发泄情感的激烈言辞,只看见了留在门柱上的红色手印——他手中随时提着那根又粗又短的警棍……”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5
第十章 假钞案
“塔彭丝,”汤米说,“我们应该换一间更宽敞的办公室了。”
“胡说,”塔彭丝说,“我看你是头脑膨胀了吧!就因为你碰到天上掉馅饼的好运气,破了两三桩只值两个半便士的案子,你就以为成了百万富翁了。”
“有人会说是凭运气,而其他人则会说那是侦破技巧。”
“如果你真以为你已经集侦探大师歇洛克·福尔摩斯、桑代克、麦卡蒂,以及奥基伍德兄弟为一身的话,那我当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就我而言,我宁愿要运气总是光顾我,也不要世间所有的所谓侦破技巧。”
“或许你的话有几分道理。”汤米表示让步,“总而言之,塔彭丝,我们确实需要一间宽敞些的办公室。”
“原因呢?”
“就为那些侦探故事的经典著作,”汤米说,“如果我们再把埃德加·华莱士的著作陈列在专柜里的话,我们就需要另外几百码长的书架才够。”
“我们确实没有陈列埃德加·华莱士著作的书柜。”
“倘若你只留心他从未给业余侦探们提供过任何运气的话,恐怕我们就永远不会有他的专门书柜了。他的书写的全是伦敦警察厅那类严谨的侦破过程——全是真实的案例,根本没有捏造的故事。”
这时,办公室接待员艾伯特出现在门口。
“马里奥特誓督要见你们。”他郑重其事地说。
“伦敦警察厅的神秘人物。”汤米低声说道。
“他是侦探里最忙的。”塔彭丝说,“喂,是侦探还是暗探?我总是把侦探和暗探混为一谈。”
警督神采奕奕地向他们走来。
“哈啰!你们最近好吗?”他轻松活泼地问候道,“我们那天的小小冒险行动没出任何差错吧?”
“啊,一切顺利。”塔彭丝兴高采烈地说,“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难道不是吗?”
“那就好。我自己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准确地描述那次行动呢!”马里奥特谨慎地说。
“马里奥特,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来了?”汤米问道,“该不会是又挂念我们的神经系统是否正常吧?”
“当然不是,”警督说,“我是来找卓越超群的布伦特先生谈公事的。”
“哈哈!”场米笑道,“那我就应该摆出卓越超群的架势来。”
“贝雷斯福德先生,我专程赶来向你提一个建议。如果让你去追捕一个真正的大犯罪团伙,你意下如何?”
“真会有这等好事?”汤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会有这等好事?你是什么意思?”
“我一向认为大的犯罪团伙只会出现在小说里——比如盗窃高手和超级罪犯之类的人物。”
“盗窃高手确实很少见,”警督赞同道,“但是,先生,上帝现在赐福于你了。最近确实有几个犯罪团伙在猖狂地活动。”
“对付犯罪团伙,我还真没把握如何发挥我的聪明才智,”汤米说,“至于对付业余水平的犯罪——比方平静的家庭生活中偶然出现的犯罪行为——那倒是我的拿手好戏,也是我引以为荣的。处理带有强烈家庭色彩的戏剧性犯罪活动,我是绝对的得心应手。因为有塔彭丝在身旁伺候着,她随时可以提供妇道人家的那些琐碎的见解。您还别说,她的那些见解有时竟然如此重要,如此聪明,那反倒是愚钝的男人们往往掉以轻心的地方。”
塔彭丝将——个座垫向他猛地扔去,这才打断了他那口若悬河的演讲。她叫他少在那儿油嘴滑舌。
“先生,你俩是在自我乐趣吧?”马里奥特警督说道。他以父辈慈样的目光看着他俩,“倘若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是否可以这样说:看到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夫妇如此尽情地享受生活,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您是在说我们享受人生吗?”塔彭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大概是吧,但我过去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还是回到您刚才谈到的犯罪团伙吧:“汤米说,“尽管我的大量个人实践主要是涉及公爵夫人,百万富翁,还有最忠实的女仆,但是,我也不妨屈尊来帮您处理这件事。我真不忍心眼看着伦敦警察厅束手无策,而自己却袖手旁观。当您进退两难时,不妨请教一下我们这些小人物。”
“我刚才还在说,你一定又在自寻乐趣了吧?好了,事情;是这样的,”警督再次把他的椅子向前挪动了一下,“我们最:近发现不少的假钞——有成百上千张呢!大量的假钞在市面上流通肯定会引起金融混乱。这些假钞造得十分精致,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我这儿就有其中的一张。”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6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英镑票面的钞票递给了汤米。
“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对吧?”
汤米兴趣盎然地看着那张钞票。
“啊!我还真看不出假在哪儿呢?”
“绝大多数人都如同你一样。这儿有一张真的。我来告诉你它们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是非常细微的,但你马上就可以学会鉴别真伪。拿着这个放大镜。”
在警督的指导下,五分钟之后,汤米和塔彭丝两人都成.了鉴别假钞的行家。
“马里奥特警督,那您要我们做什么?”塔彭丝问道,“难道只是让我们睁大双眼无可奈何地看着它们吗?”
“贝雷斯福德太太,别着急,要办的事情多着呢:我寄厚望于你俩去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告诉你们,我们已调查清楚,这些假钞是从伦敦西区流通到市面的。某位社会地位极高的人正源源不断地把假钞抛出来。他们还把假钞也传送到英吉利海峡的对岸去了。现在,最使我们感兴趣的是那个名叫梅杰·莱德劳的人,你们也许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听起来很耳熟。”汤米说,“您指的是与赛马赌博有联系的那位吗?”
“正是他。众所周知,梅杰·莱德劳与赛马场关系甚密。
目前我们尚无确切的证据去指控他。但是,我们总的印象是他极其狡滑、极其隐蔽地进行过一两桩假钞交易。当人们提到知名人士时总是很神秘。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他的妻子是一位非常迷人的法国女郎。她所到之处,身后总跟着成群结队的崇拜者。莱德劳夫妇花钱如流水,我要了解他们的钱来自何处。”
“可能是来自那成群结队的崇拜者。”汤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般人都这样认为,而我的看法却不一样。事实上,仍有很多假钞在不断地从——家伪装得极好的小赌场里流出来,而这家赌场正是莱德劳夫妇及其同党经常出入的地方。
这也许仅是——个巧合。那些赌马的、赌牌的同党可以成批地脱手这些假钞,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使假钞流通于市面了。”
“那么,我们应该从何人手呢?”
“你们可以从这儿开始。年轻的圣文森特和他的太大是你们的朋友,我没说错吧?他们与莱德劳那伙人交往甚密,当然,他们不会像莱德劳那样坏。但通过他们,你们便可以非常方便地接近那伙人。这是我们当中的任何其他人都无法做到的。他们丝毫也不会怀疑你们。你们具备最理想的条件。”“那么,准确点说,我们必须查清楚什么呢?”
“如果他们只是起传递作用的话,就查清楚他们是从何处得到那些假钞的。”
“就这些吗?”汤米说,“梅杰·莱德劳出门时总带着一个空箱子,回来时箱子都快胀破了,里面塞满了假钞。您看这样如何?我是暗地跟踪查出来的。这就是您要我们去干的?”
“大致差不多吧。但是,请别小看那位女士以及她的父亲赫鲁拉德先生。你们还应该记牢,假钞正在英吉利海峡两岸不断出现。”
“我尊敬的马里奥特警督,”汤米略带几分责备的口气说,“布伦特的卓越侦探大师们从不知道‘小看’这个词的含义是什么。”
警督站起身来。
“但愿如此:祝你俩交好运。”说完话,他便起身走了。
“真是害人精!”塔彭丝激动地说。
“什么?”场米感到困惑不解。
“假钞总被人们叫做害人精。”塔彭丝解释道,“我的话永远是正确的。啊!汤米,我们总算正式接手一桩埃德加.华莱士所描述的案件了。我们终于可以正式地做一回侦探了。”
“的确如此,”汤米也兴奋起来,“我们就要出发去捉拿‘劈劈啪啪的发声者’,我们要给他个好看。”
“你说的是‘嘀嘀咕咕的说话者’还是‘劈劈啪啪的发声者’?”
“劈劈啪啪的发声者。”
“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说法。”
“这是我杜撰的一个新词,”汤米说,“用于形象地描绘把假钞传人市面的人。点钞票时,它们会发出劈啪声,因此我把这种人叫做‘劈劈啪啪的发声者’,再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如此形象生动地描绘这种人。”
“那倒是一个蛮不错的创意,”塔彭丝说,“这种说法可以维妙维肖地形容这种人。而我自己却喜欢把他们称为盗马贼,这可以把他们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不行,”汤米说,“我说‘劈劈啪啪的发声者’在先,因此我坚持用这种说法。”
“总之,我对这个案子非常感兴趣。”塔彭丝也不与他论高低,“我们可以去各种各样的夜总会,可以喝许许多多的鸡尾酒。明天我必须去买点黑色睫毛膏。”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6
“你的眼睫毛已经够黑的了。”她丈夫反对道。
“我可以使它们变得更黑一点。”塔彭丝说,“樱桃色的口红也很有用处,最好是特别鲜艳的那种。”
“塔彭丝,”汤米说,“看来,你的内心深处是真正放荡不羁的。你嫁给我这样一个因循守旧、严肃有余的中年男人,真是太亏了。”
“你等着瞧,”塔彭丝反唇相讥,“当你在‘巨蟒夜总会’多待上几次,我看你就不会再这么因循守旧了。”
汤米从壁橱里拿出几瓶酒、两个玻璃杯和一个鸡尾酒摇杯。
“让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吧!”他说,“我们要紧紧追踪你—‘劈劈啪啪的发声者’,我们发誓要将你们逮捕归案。”
事实证明,与莱德劳夫妇结识使一切都变得很容易。这时的汤米和塔彭丝,年轻,穿着时髦,渴望生活,口袋中有的是钱来挥霍。他们很快便可以自由涉足于莱德劳夫妇及其同伙那特别排外的小圈子。
梅杰·莱德劳是个高大、漂亮的男子,一副典型的英国绅士派头,举手投足就好像一个精神饱满的运动员。可遗憾的是,他的眼睛里微微流露出几分运气不佳的神色。他还不时斜眼向两侧警惕地瞟来瞟去,这种表情竟也奇怪地与他那做作的性格相吻合。
他是一个非常精明沉着的赌牌高手。汤米注意到,当对方下了大赌注时,他是很少认输而离开牌桌的。
玛格丽特。莱德劳的性格却完全两样。她是个非常迷人的妖精。她那苗条柔软的腰身宛若水蛇,那美丽娇艳的脸蛋正如格罗兹①画笔下的美人图。她那一口不纯正的英语竞说得十分优雅,这反而给她添加了消魂夺魄的魅力。在场米看来,很多男人甘愿做她的奴隶,也就不足为怪了。从初次见面起,她似乎对汤米就特别感兴趣。为了逼真地演好他的角色,汤米也让自己加入了她的崇拜者的队伍。
①枯罗兹(1725一1805).法国画家。—译注。
“我亲爱的汤米,”她常常嗲声嗲气地说,“非常明显,我已完全离不开我的汤米了。他的头发就像日落前的晚霞,太漂亮了!”
她的父亲是个十分阴险狡猾的家伙。而从表面上看,他却是非常正直和诚实的。他蓄着黑色的短胡须,一双眼睛像鹰那般犀利。
塔彭丝首战告捷,她拿着十张一英镑票面的钞票向汤米走来。
“你仔细看着这些钞票,都是假的,我没辨认错吧?”
汤米非常细心地检查了那些钞票,最后认定塔彭丝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从哪儿弄到手的?”
“是那个叫吉米·福克纳的年轻人。玛格丽特·莱德劳叫他用这些钱给她在一匹马上押注。我对他说我需要一点零钱,就用一张十英镑票面的钞票换过来了。”
“全都是崭新的,”汤米沉思道,“它们不可能经过了很多人的手。我想——年轻的福克纳不会有问题吧?”
“你说吉米?啊,他简直太好了。他和我快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了。”
“这我已经注意到了。”汤米冷冰冰地说,“你真的认为这确有必要吗?”
“噢,这只是游戏而已。”塔彭丝兴高采烈地说,“这是一种乐趣。他是个多棒的小伙子呀!我真高兴让他摆脱那女人的控制。你无法想象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冤枉钱。”
“塔彭丝,在我看来他好像愈来愈热恋上你啦。”
“有时,我自个儿也这样认为。知道自己仍然年轻迷人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难道不是吗?”
“塔彭丝,你一向的道德高调现在可悲地一落千丈。你以错误的观点来看待眼前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这样快活过了。”塔彭丝毫无顾忌地说,“你在指责我的不是,那你自己呢?这几天你以为我什么也没看见吗?难道你离开过玛格丽特·莱德劳的裙子边半步吗?”
“那是办公事。”汤米的口气很严厉。
“但是,她非常迷人,你不会否认吧!”
“她与我不般配,”汤米说,“我不会崇拜她的。”
“撒谎!”塔彭丝笑了起来,“但我总是认为嫁给一个说谎的人要比嫁给一个白痴强。”
“依我之见,”扬米说,“绝无必要强求做丈夫的两者都兼而有之,对吧?”
塔彭丝只给他投去爱怜的目光,然后便走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7
在莱德劳太大那成群结队的崇拜者之中,有一个名叫汉克·赖德的绅士。他性格质朴,但却非常富有。
赖德先生来自亚拉巴马。在初次见面之后,他就有意要结交汤米,并争取得到场米的信任。
“先生,那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女人。”赖德先生赞叹道。
他以虔诚的目光盯着那美丽的玛格丽特,“她绝对是文明的象征。有谁能不拜倒在快活的法国女神的石榴裙下,你能做到吗?当我靠近她身边时,我就感到自己似乎成了万能的上帝的最虔诚的信徒之一。我猜想,万能的上帝在尝试创造像她这样十全十美的美人之前,就肯定对她了如指掌了。”
汤米彬彬有礼地同意了对方的观点。赖德先生则更感到无拘无束了。
“像她这样花容月貌的佳人居然会为钱发愁,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真有这事?”汤米问道。
“你不会相信她的日子有多难。莱德劳简直是个怪人。
她曾对我谈过,她伯他伯得要命,根本不敢对他提起她要花点小钱。”
“是小钱吗?”汤米马上问了一句。
“是的——我是说小钱:女人嘛,总是要讲究穿戴的。时髦的服装越是少就越是值钱,这一点,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像她这样美貌的女人是不会到处奔跑去买廉价的换季服装的。玩牌也是一样,这可怜的小东西玩起牌来赌运特别不佳。不知怎么搞的,昨天晚上她输给了我五十英镑。”
“但她前天晚上赢了吉米·福克纳二英镑。”汤米毫无表情地说。
“真的?那就让我感到宽慰点了。顺便问一下,听说最近有不少假钞在你们国家泛滥成灾。今天上午我去银行存了一大笔钱,但是其中的百分之二十五被退了出来。银行的那位先生很有礼貌地把这事告诉了我。”
“啊!那是一个很大的比例。那些假钞看上去很新吗?”
“完全是崭新的,就像刚造出来的—一样。我想,那些钱都是莱德劳太太付给我的。真弄不清楚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很可能是从赛马场上的一个恶棍手中得到的。”
“有道理,”汤米说,“这很可能。”
“您知道吗,贝雷斯福德先生,我对这类奢侈的生活完全陌生。周围全是漂亮的女人和豪华的娱乐设施。这只会使我两手空空地回去。我来欧洲是想长长见识的。”
汤米点了点头,尽量从精神上去安慰对方。他简要地说,只要有了玛格丽特·莱德劳的帮助,肯定可以长见识,只不过要花大价钱。
与此同时,这应该算是第二次,他已获得的证据表明,那批假钞就近在咫尺,并且被有可能是玛格丽特·莱德劳亲手抛出来的。
第二天晚上,他又亲自得到了证实。
事情发生在马里奥特警督提及的那个隐蔽的小赌场。
那儿正举行舞会,而真正使人感兴趣的地方是在那两扇堂皇的折门里面。那是两个暗室,里面分别摆着几张用绿色台面呢罩着的桌子。在这些桌面上,每夜都有巨额的钱钞被转玛格丽特·莱德劳终于站起身来准备走了,她把一大把小面值的钞票塞进汤米的手中。
“它们太占地方了,汤眯——是否可以跟您换一下?只要大的钞票就行。您看我这手提包小得多可爱,这些钱会把它胀破的。”
汤米按照她的要求给了她一张面值一百英镑的钞票。
然后,他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仔细地检查着她所给的钞票。啊,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假钞。
然而,究竟是谁给她提供这些假钞的呢?对此,他仍然找不到答案。根据艾伯特所提供的情报,他几乎可以肯定莱德劳不是提供假钞的人。莱德劳的一举一动都被严密地监视着,但却毫无结果。
汤米怀疑的对象是玛格丽特的父亲,那位沉默寡言的赫鲁拉德先生。他频繁地来往于英格兰和法国之间。还有什么会比他带着这些假钞渡过海峡更简单的事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反正就是这类坏家伙。
汤米漫不经心地走出夜总会,脑袋里装满了问题,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他突然回想起存在于这些问题中的某些必然联系来。这时,他看见汉克·赖德先生也走出夜总会来到街上。非常明显,赖德先生并没有完全醉。赖德先生这时正在把手中的帽子往汽车引擎的冷却器上挂,但是他好几次都挂不上去,就差那么几英寸。
“这讨厌的帽架,这讨厌的帽架,”赖德先生抱怨着说,“这不像我们美国的那种,男人们在晚上都很容易把帽子挂上——每次都很容易。先生,您戴两顶帽子,我以前从未见过哪个男人戴过两顶帽子。一定是出于气候的缘故吧。”
“也许我就长着两个脑袋。”汤米正儿八经地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7
“是吗?”赖德先生说,“那肯定是个怪物。那张脸肯定很吓人。我们一块儿喝杯鸡尾酒吧!禁酒——我才不管他禁不禁酒呢。我想我是有点醉了——但还没有完全醉。鸡尾酒——混合——天使的吻——就是玛格丽特——那迷人的妖精。她对我很多情。马脖子,两杯马丁尼——三杯‘通向毁灭之路’——不,是通向房间之路——把它们统统倒进——一个大啤酒罐里——混起来。我敢打赌——我说——
我不会下地狱的一一我说——”
汤米打断了他。
“很好,”他安慰道,“现在是否可以回家了?”
“无家可回了。”赖德先生凄凉地说道,竞哭泣起来。
“那你住在哪家旅馆?”汤米问。
“回不了家了。”赖德先生抽泣着,“吞食财宝的狼。胃口膨胀。都是她干的。白教堂①——白色的心肝,白色的头。
①白教堂为伦敦市东部一区的俗称,该区多为犹太人居住。——译注。
太悲伤了,我要下地狱——”
赖德先生突然变得庄严起来,他挺直了身子,说话也奇迹般地流畅起来。
“年轻人,我告诉你。是玛格丽特带我去的,坐的是她的车。对财富贪得无厌,英国的贵族都一个样。在大块的鹅卵石下,五百英镑。简直不可思议,我从未想到过。我告诉你,年轻人。你一直对我很好。先生,我出自内心地感谢你,真的,是出自内心的。我们美国人——”
汤米又打断了他,这次可不再那么讲究礼节了。
“你说什么?是莱德劳太太开车带你去的?”
那美国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去了白教堂。”他又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在那儿发现了五百英镑?”
赖德先生急忙更正道:“是她发现的。她让我留在外面,就待在门外。她说是让我待在外面。这太残忍了。就待在外面——总是待在外面。”
“你还能认得去那儿的路吗?”“我想没问题。汉克·赖德从不迷失方向——”
汤米二话没说,拉着赖德先生朝他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他俩便驾车向东疾驰而去。凉爽的空气使赖德先生感到舒服多了,他靠着汤米的肩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当他苏醒时,头脑清醒多了,精神也振作起来。
“喂!年轻人,我们到哪儿啦?”他问道。
“白教堂。”汤米简洁地说,“这就是你和莱德劳太大今晚一起来过的地方吗?”
“看起来很像。”赖德先生说着,向四周看了看,“我想起来了,我们就是从这儿朗左转弯的。你瞧:就是那儿——就是那条街。”
汤米按照赖德先生指引的方向把车开了过去。
“对的,我敢肯定。再朝右转!这儿的气味有多难闻。一点没错,过了那家在拐角处的酒吧—一—注意:是个急弯。把车停在那条小巷口。你应该表扬我了。那么我们打算怎么办?也藏上一点钱?我们是不是也让他们惊喜一下?”
“一点没错,”汤米说,“我们是要让他们大吃一惊。只是开个玩笑,你说呢?”
“行!到时候,我会郑重宣布的。”赖德先生赞同道,“尽管我也只是被人稍微地捉弄了——下。”他急不可待地说着。
汤米先下了车,然后把赖德先生也扶了下来。他们走进了那条小巷。街的左边是一排破旧的房子的后部,大部分房子都有一扇门通向小巷。赖德先生走到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她就是从这儿进去的,”他很认真地说,“就是这扇门——我敢肯定不会看错。”
“这些门看起来太相像。”汤米说,“这倒使我想起士兵和公主的故事来。你还记得吗?他们在一扇门上划了一个十字以免认错。我们也照他们那样做,可以吗?”
他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白色的粉笔在门的下方划了个大大的十字。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小巷两侧高高的墙顶,那上面有许多不同形态的模糊影子在移动着。那些影子不时还发出几声令人毛骨依然的嚎叫。
“这周围还有不少的猫呢!”他快活地说。
“下一步该怎么办?”赖德先生问道,“我们要不要走进去?”
“只要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我们不妨进去看看。”汤米说。
他警惕地看了看巷子的两头,然后试着轻轻地推了推那扇门。门动了!他把门推开,探头朝黑糊糊的院子里望了望。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7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赖德先生也一步不拉。
“不好!有人走进巷子里来了。”赖德先生害怕地低声说道。
他匆忙退出门外。汤米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仔细一听,什么声音也没有。他随即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手电筒,迅速地往院内照了一下。他借助那一刹那问的闪亮看清了前面的路。他快步向前走去,试推了一下他面前的门。这扇门;
竞也动了2他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敏捷地停住脚步,仔细地听了听四周,并再次拧亮了电筒。随着电筒光的闪烁,这似乎是一个特定的信号,他突然发现自己处于重重的包围之中。他面前站着两个人,身后也有两个人。他们一步步向他逼近,粗暴地将他按倒在地。
“快点灯:“只听得一声吼叫。
一个煤气白炽灯点亮了。汤米这时才看清四周全是凶神恶煞的面孔。他不慌不忙地打量了一下屋内,发现里面摆着一些物品。
“啊!”他兴奋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儿就是假钞制造业的总部了。”
“闭上你的臭嘴!”其中一人大喝道。
汤米身后的门开了,随即又被关上。这时,他听到一个极为和蔼、极其熟悉的说话声。
“这下,他可跑不掉了。小伙子们,太捧了!侦探先生,现在让我告诉你,你正面临极大的危险。”
“这是老掉牙的训词,”汤米说,“这难道会让我发抖吗?
实说了吧,我是伦敦警察厅的神秘人物。啊:这位就是汉克·赖德先生喽!这真让我大吃一惊呀。”
“我想你必然如此。这整个晚上我都一直忍不住要捧腹大笑——把你像个小孩似地带到这儿来。而你却自以为聪明,为自己的傻气沾沾自喜。你明白吗,小家伙?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上你了。你来到那伙人中不是寻求身心健康的,但我还是让你开开心心地玩了一阵子。当你真正怀疑上那可爱的玛格丽特时,我就对自己说‘应该是开导开导他的时候了。’从现在起,恐伯你的朋友们在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听到你的任何消息了。”
“想杀害我吗?你这样措词才更为恰当一点。我相信,你非得杀害我不可了。”
“你的神经看来还很正常。但是,我是不会使用暴力的。
鉴于目前情况,你只会被监禁一段时间。”
“我恐怕你这次又像在赛马场上下错了赌注。”汤米调侃道,“我是没打算‘被监禁一段时间的’,尽管你作了如此的安排。”
赖德先生和蔼可亲地微笑起来。这时,屋外一只野猫昂头向着月亮凄厉地叫了一声。
“你是在指望你划在门上的那个十字吧。小伙子,别做梦了。”赖德先生说,“我要是你的话,就再也不会去指望它了,因为我也听说过你提到的那个故事。我还是小孩时就听说过了。我退出门外到了小巷的路上时,就扮演了那眼睛像车轮般大的狗。倘若你现在还有机会再去小巷的路上走一趟的话,你肯定会发现所有的门上都划上了一模一样的十字。”
汤米沮丧地垂下了头。
“你曾以为你是绝顶的聪明,对吧?”赖德先生嘲讽道。
他话音刚落,只听屋后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搞的?”他大声吼叫起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几乎与此同时,房子前门也响起了猛烈的撞击声。屋后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只听得哗啦一声!
前门被撞开了,马里奥特警督随即出现在门口。
“干得漂亮;马里奥特,您来得正是时候。”汤米说道,“您对这个地区了如指掌。我非常高兴向您推荐汉克.赖德先生,他对所有最引人人胜的童话故事也都了如指掌呢!”
“你知道吧,赖德先生,”他很有礼貌地补充道,“我早就怀疑上你了。艾伯特,就是那个盛气凌人、长着两个大耳朵的小伙子,他执行命令非常准确。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和我开车出去兜风,他就会骑上摩托车跟随在后。我有意夸张地用粉笔在门上划上十字来引起你的注意,而与此同时,我还把一小瓶额草汁全都泼在地上。气味很难闻,是吧?但猫却喜欢闻。这周围附近的猫都集中到这所房子的外面来了,这无疑就是标志。艾伯特和警察赶到这儿来就不会认错地方。”
他微笑着看了看哑口无言的赖德先生,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曾说过,我要将你这个‘劈劈啪啪的发声者’逮捕归案。你看,我可没有食言。”他郑重其事地说。
“你他妈到底在讲什么?”赖德先生气急败坏地问道,“劈劈啪啪的发声者——你讲的是什么意思?”
“你会在下一部犯罪词典的条目中查到的。”汤米说,“而其词源却无从考证。”
他开心地笑着,向四周看了看。
“我们可不是侥幸取胜的。”他喜气洋洋地说,“晚安!马里奥特警督。我得告辞了,有人还在期待着这故事的圆满结局呢!还有什么奖赏会比一个忠实的女人的爱更有价值呢?
一个忠实的女人在家正等着我去接受她的爱。是的,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今天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到这种幸福呢?马里奥特,这项任务可非常危险。你认识吉米·福克纳上尉吗?
他的舞跳得棒极了,正像他品尝鸡尾酒那样无人可比——
马里奥特警督,说句实话,这项任务可真危险!”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3:28
第十一章 阳光山谷之谜
“塔彭丝,你知道今天我们要上哪儿去吃午餐?”
贝雷斯福德太太想了一下。
“是去里茨饭店?”她满怀希望地说。
“再想一下。”
“在索霍大街上的那家小巧舒适的餐馆?”
“不对,”汤米的语气很庄重,“一家ABC餐馆。你瞧,就是这一家。”
他极其敏捷地将她拉进他所指的那家餐馆,并领着她走到摆在屋角的一张大理石桌面的餐桌旁。
“这儿好极了。”汤米一坐下便非常满意地说,“真是舒服得没说的了。”
“你为何突然发疯似地向往起简朴的生活来了?”塔彭丝感到不理解。
“你观察到了吗,华生?但我想你是不会留心到的,我还不知道这些傲慢的小姐们是否会放下架子来注意到我们?
啊,太好了!她向我们走来了。你瞧,她的步子有多轻盈。很显然,她似乎在考虑其它什么事情。但毫无疑问,她的头脑里正下意识地忙着安排火腿啦、鸡蛋啦、几壶茶啦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小姐:我要一份炸土豆条、一大杯咖啡和一个奶油小圆面包,请给这位女士来一盘牛舌肉。”
那位女招待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他点了菜。这时,塔彭丝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并打断了她。
“不,不要炸土豆条。请给这位先生来一块乳酪饼和一杯牛奶。”
“一块乳酪饼和一杯牛奶。”那女招待以更加漫不经心的语气重复了一次。接着,她又轻盈地离开了,好像仍在考虑什么别的事情。
“你事先可没得到我的允许。”汤米不高兴地说。
“你也一样,但我说了什么吗?你是坐在桌子上首的老板吗?喂,你的那根绳子在哪儿?”
汤米从衣袋里拿出一长根搓好的网袋绳,接着便开始在上面打了几个结。
“纯粹是吹毛求疵嘛。”他咕咕哝哝地说。
“你在点你的菜时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女人最缺乏的就是想象力。”汤米说,“我最讨厌喝牛奶,还有那乳酪饼的颜色黄得让人恶心,看起来又是粘糊糊的。”
“好了,好了,别唠唠叨叨的了。”塔彭丝说,“你看我是怎样大吃大嚼这些冷舌肉的。嗯,这冷舌肉味道好极了。现在,我已作好准备扮演波利·伯顿小姐了。再打一个大的结,我们就开始吧:““首先,”汤米说,“我要从完全非正式的角度指出:我们最近的业务不是太景气。既然业务不会自动我上门,那我们就必须主动出击。我们可以对目前公诸于众的特大谜案多动动脑筋。这使我想起人们最注目的焦点——阳光山谷之谜。”
“啊!”塔彭丝突然兴奋起来,“阳光山谷之谜!”
又是从衣袋里,汤米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放在桌子上。
“这是最新登在《每日论坛》上的塞斯尔上校的照片。”
“不过如此而已。”塔彭丝说,“我很纳闷,为什么有的人有时不会对这些报纸进行控诉。很清楚,这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仅此而已。”
“我刚才说阳光山谷之谜时,我本应该说所谓的阳光山谷之谜的。”汤米继续很快地说道。
“或许对警察是一个谜,而对善于思考的人来说,也就不可能是了。”
“再打一个结。”塔彭丝说。
“我不知道你对这个案件究竟还记得多少?”场米平静地继续说着。
“前前后后的情况我都记得,”塔彭丝说,“但是,你可别受我的影响而不能正常发挥你的聪明才智。”
“这案件也只是发生在三个星期以前。”汤米说,“那可怕的尸体是在一家有名的高尔夫球场上发现的。那天清早,俱乐部的两名会员正颇有兴致地在进行一局比赛。他们在第七号发球处发现一具尸体脸朝着地下扑倒在那儿。他们被吓得魂飞魄散。在他们还没把尸体翻过来之前,就已猜出死者是塞斯尔上校。他是这个球场上的知名人物,总穿着一套特别浅的蓝色高尔夫运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