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8

“我觉得你那位艺术家朋友的看法是对的。而且,知道吗?《丑闻》中圣默立兹那场戏就非常适合你。那位个子不大的黑发美人,一身雪白唱着《雪之歌》,真是可爱迷人。不过说真的,她应该留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黑美人属于南方,她让我觉得如同身处隆冬时节,缺少了火花和生命力的瑞士度假胜地。你就可以弥补这样的缺憾。”

    “的确,我想我喜欢这个角色远胜于唱《中国摇篮曲》的角色。雪白狐狸毛也是我最喜欢的毛皮。但是,即使如此,在讽刺喜剧中,你一扮演戏里的角色,现实人生中你自己的角色就不再存在。等到曲终人散,谁也不会记得你是谁。”她不快乐地叹着气。

    万斯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用一种带着责备似的异样眼光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

    “亲爱的,为什么这个星期一晚上曼尼克斯到你这来的时间你要对我说谎?这样的行为有点不符合你高尚的气质。”

    “你是什么意思!”拉佛司小姐高傲地坐直了身,既惊又怒地大叫着。

    “你瞧,”万斯解释,“《丑闻》中圣默立兹那场戏直到将近十一点才上场,而且也不再卖票,所以你不可能看到这一幕的同时,又在十点半的时候接待曼尼克斯。——好啦,星期一晚上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你这里的?”

    这女子气得涨红了脸。

    “你相当狡猾,对不对?你应该去当警察的。……好,就算我看完戏才回家,那又怎样?犯法吗?”

    “不怎么样,”万斯口气温和地回答,“只是让我对你所说的很早就回家的信任破灭而已。”他诚挚地屈身向前,“我不是来这里找麻烦的,相反地,我是来保护你不要受到骚扰的。想想看,如果警方循线搜索追查,他们很有可能找到你这里。但是如果我能提供检察官有关星期一晚上特定事件的正确消息,那么你就没有被警方追查到的危险了。”

    拉佛司小姐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起来,眉头深锁。

    “听着!我没有隐瞒什么,路易也没有。但是只有在路易要我说他十点半人在哪里的情况下,我才会这么做——你懂吗?我认为这就是友谊。路易这么要求一定有他的理由,否则他不会这么做。不过,因为你是这样的聪明,而且责备我不诚实,所以我告诉你,那天午夜过后他才来我这里。但如果别人问起我这件事的话,除了十点半的答案外,我什么也不会多说的。听清楚了吗?”

    万斯颔首致意。

    “我听清楚了,你的诚实让我更加喜欢你了。”

    “但是你别想错了,”她急切地说,眼睛里闪烁出热情的光芒。“路易也许是午夜过后才来我这里的,但是如果你认为他知道任何有关玛姬死亡的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在一年前就和玛姬分手了。哼!他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果哪个笨蛋警察认为路易和这件命案有关,我一定会出面证明他当时不在场——上帝啊!请帮助我!——那是我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万斯说。互道再见时她向万斯伸出手,万斯则是把她的手轻举到他的唇边。

    就在我们往下城方向疾驶而去的路上,万斯陷入沉思,一直快到刑事法庭大楼前他才开口说话。

    “这位单纯的爱丽丝相当吸引我,”他说,“那位油嘴滑舌的曼尼克斯根本配不上她,就像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女人很机灵——却也很容易受骗。一个女人能够很神奇地看穿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在另外一方面,她对于她的男人却是百分之百的盲目。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就是这位甜美的爱丽丝对曼尼克斯的盲从。他可能对她说星期一晚上他正在办公室里卖命地工作,而她当然不会相信;但是,她却很清楚——请注意了,是“清楚”——她的路易千万不能卷进金丝雀的谋杀事件里。总之,但愿她是对的,也希望曼尼克斯不会被捕——至少别在他出钱捧她前被捕。……天啊!如果我是警方人员,陷入这样的情节里,肯定得辞职。不过呢,总之,这位小姐星期一晚上没有去剧院!”

    等我们抵达马克汉的办公室时,希兹和马克汉正在商量事情。马克汉面前有一本活页纸,其中有几页已经密密麻麻地填满了表格和注记。雪茄浓浓的烟雾笼罩着他。希兹坐在他正对面,胳膊肘撑在茶几上,双手托腮,看起来充满斗性,但是却落落寡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8

“我正和希兹警官检讨这件案子,”他看了我们一眼解释着。“我们试着把所有明显的线索整理出头绪来,看看这些线索间有没有任何我们忽略掉的关联性。我已经告诉希兹警官关于林格斯特医师迷恋金丝雀以及威胁她的事,还有交通警察费普斯指认克莱佛的事。但是我们知道的越多,显然地,对案情的理清就越困难。”

    他顺手拿起一叠文件,并用回形针把它们固定在一起。

    “事实是,我们没有任何真正的证据可以起诉任何人。虽然有一些涉及史基、林格斯特医师和克莱佛等人的可疑状况,与曼尼克斯谈过后,也无法完全排除他涉案的可能;但是我们一路调查下来,结果又如何呢?——我们找到的史基指纹,可能是他在星期一下午留下的。——我们要林格斯特医师交代星期一晚上的行踪,他却像发了疯一样的生气,接着提出一个薄弱的不在场证明。他承认他对金丝雀充满了父爱的关怀,但事实却是他和她坠入情网——真是天大的谎话。——克莱佛把车子借给他弟弟,却没对我们说实话,让我一直误以为他星期一午夜人在波顿。——至于曼尼克斯,在我们问到他和金丝雀的关系时,却一再拐弯抹角,不肯正面回答。……真是糗大了。”

    “我不认为你的线索没有用,”万斯说着在希兹旁边坐了下来。“只要你把它们适当的整理后,你会发现它们非常有用。对我来说,瓶颈在于这件谋杀案中某个特定的要件依旧下落不明。找到它们,我敢保证所有的答案就会水落石出——就像拼图一样,找到失落的缺块,填上后就知道是什么图案了。”

    “‘找到它们’说来容易,”马克汉口中喃喃地抱怨,“问题是到哪去找。”

    希兹把熄掉的雪茄重新点燃了,并且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你无法帮史基开脱罪名的,就是他干下的这起命案;而且如果不是阿比•罗宾的话,我肯定会逼他说出实情。——而且,万斯先生,他有进出欧黛尔公寓的钥匙,没错吧。”他迟疑地看了一下马克汉,“我不想让你认为我在挑剔抱怨什么,长官,但是我觉得花工夫去追查欧黛尔的这些男性朋友——像是克莱佛、曼尼克斯,还有那位医生,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或许你是对的,”马克汉似乎颇同意他的说法。“但是我想知道林格斯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对,那或许有帮助,”希兹退让一步改了口,“如果林格斯特医师迷恋欧黛尔到威胁要开枪杀她的地步,并且在你要他提出不在场证明时突然情绪失控,或许从他那里可以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吓吓他?他的纪录说实在的并不太好。”

    “好主意。”万斯同意地说。

    马克汉突然抬起了头,然后开始查阅起他的行事历。

    “今天下午我没事,所以你把他带来这里,警官。有必要的话,申请一张传票带去——就看他来不来了。用完午餐后尽快去办这件事。”他烦躁地敲着桌面。“如果我有时间,我会想办法一一过滤这些把案情搞得复杂混乱的人渣。就从林格斯特开始吧。我要让这些可疑的间接证据变成有力的定罪证据,其他的则排除嫌疑,到时候再看着办吧!”

    希兹一脸悲观地挥挥手离开了。

    “可怜不幸的家伙!”万斯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所有绝望带来的痛苦和愤怒都得一肩承担下来。”

    “换成是你也一样,”马克汉大声说,“如果你被一堆记者追着跑的话。——对了,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中午会带来好消息什么的吗?”

    “我相信我的确带来一些希望。”万斯坐了下来,眼睛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马克汉,曼尼克斯这家伙像块磁铁一样把我吸了过去。他让我伤透脑筋,让我不安于眠,简直就是我的梦魇。他就像个恶魔一样啃噬着我。”

    “难不成这样的抱怨是你带来消息的序幕?”

    “如果不知道星期一晚上十一点半到午夜之间,那个毛皮商路易人在哪里的话,”万斯停了一会儿后继续说,“我睡不安稳。他去了他不该去的地方。而你,马克汉,必须查出他究竟去了哪。请把曼尼克斯列为你下一个过滤的对象。在一定的压力下,他会屈服和你展开谈判的。狠一点,亲爱的老家伙,让他觉得你怀疑他就是凶手。问他有关毛皮大衣模特儿——叫什么名字来着?——芙丽斯比——”他戛然而止,皱了皱眉头。“天哪——哦,天哪!我怀疑……没错,没错!马克汉你一定得问他有关那位模特儿的事。问他上一次看见她是在什么时候;而且你在问的时候,一定要看起来好像你什么事都知道,透着故弄玄虚的味道。”

    “听好,万斯,”——马克汉有些恼火——“你一直对曼尼克斯意有所指地唠叨了三天,你到底嗅到了什么?”

    “直觉——就是直觉而已,真的,心中一直有这种莫名的感觉。”

    “我得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认识你有十五年了,”马克汉眼神锐利地看着万斯,之后耸了耸他的肩膀。“等我忙完林格斯特的部分,再来考虑曼尼克斯的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9

医生的说法

九月十四日,星期五,下午两点

    我们中午在检察官办公室的私人房间用餐。两点钟的时候,林格斯特医师被找了来。希兹警官陪着他,而从警官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一点也不喜欢身边的这个人。

    在马克汉的示意下,林格斯特医师面对马克汉办公桌坐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冷冷地问,“难道所谓的公权力,就是强迫市民放下手边的工作,来这里被你们羞辱?”

    “让杀人犯伏法是我的职责,”马克汉也冷冷地回答,“市民如果把协助司法单位办案当做是侮辱,那是他的失职。如果你害怕回答我的问题,医生,你有权请你的律师到场。你要打电话叫他过来吗?”

    林格斯特医师迟疑了一会儿。“不需要,检察官。不过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把我带来这里的原因吗?”

    “当然可以。我们发现一些有关你和欧黛尔小姐关系的疑点,希望你来解释一下,而且要请你说清楚——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上次问到你们的关系时你要骗我?”

    “我觉得你们一直不当地在窥视我的隐私。听说这样的行为有一阵子在俄国很常见……”

    “如果窥视行为是不当的,林格斯特医师,你可以用回答刚才的问题来轻易地说服我,那么或许我们可以马上忘掉有关你的任何事情。——你对欧黛尔小姐的爱,已经超过父亲般的关爱,是不是?”

    “难道这个国家的警察连别人的感情问题都不懂得尊重?”林格斯特医师语调中充满了无奈和不满。

    “在某些情况下的确如此;在其他情况下则未必。”马克汉强忍怒气,“当然,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不过,要是你选择坦白,可以省去法庭上面对公开审问可能带来的侮辱。”

    林格斯特医师答不上来,思索了很久。

    “如果我承认对欧黛尔小姐的爱不同于父爱——那又如何?”

    马克汉从他的问题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你的醋劲很大,是不是?”

    “醋劲,”林格斯特医师以一种讽刺的专业口吻说,“是爱恋中很正常的产物。大师们诸如克拉夫特—埃滨、莫尔、弗洛伊德、法兰兹,还有阿德勒,都视醋劲为相互吸引的爱恋下所产生的一种亲密心理。”

    “领教了。”马克汉感谢地点着头。“那么,我猜你迷恋着欧黛尔小姐——或者说你深深被她所吸引,而且偶尔会显露出爱恋下所产生的那种吃醋的亲密心理喽?”

    “随便你爱怎么想,但是我搞不懂我的感情关你什么事?”

    “要不是你的感情让你的行为产生高度嫌疑,我也不会想知道。我已经知道,感情冲昏了你的理智,使得你威胁要杀了欧黛尔小姐和你自己。而从这位年轻女子已遭杀害的事实来看,法律上对你的怀疑是自然而合理的。”

    林格斯特医师原本就惨白的脸似乎更没了血色,修长的手指头用力紧握在座椅的扶把上,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双眼盯着马克汉。

    “我相信,”马克汉接着又说,“你不会试图否认这一切来增加我对你的怀疑吧。”

    万斯很近地看着林格斯特医师,他的身体向前倾,问道:

    “我说,医生,你是用什么方式威胁欧黛尔小姐的?”

    林格斯特医师突然一阵抽搐,头猛然转向万斯,呼吸急促而刺耳,整个身体僵直紧绷。他涨红了脸,嘴角痉挛扭曲,脖子上青筋浮现。一度我还担心他会无法克制自己,但没一会他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你认为我威胁要勒死她?”在愤怒和激动中,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明显在颤抖。“你想把我对她的威胁拿来当做送我赴刑场的理由?——呸!”他停顿了片刻,等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平静。“是可以这么说,我一度想拿杀她和自杀的话吓唬她。但是如果你的消息真的如你所说般正确,你应该很清楚我威胁她时手上拿的是一把左轮手枪。通常拿那种手枪的人,都只是说说而已,我并没有真的动手,虽然我当时真的想。”

    “没错,”万斯点头,“而且你的解释的确相当有道理。”

    林格斯特医师显然受到万斯这句话的鼓舞,他转头对马克汉继续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0

“我想你知道,威胁很少是暴力行为的前兆。即使是简单的人类心理研究也指出,威胁只是表面证据。通常威胁出于愤怒,而且扮演的是安全阀的角色。”他说,“我是一个没有结婚的男人,感情生活尚未稳定,而我经常接触的又都是些高度敏感、神经兮兮的人士。有一段期间,我迷恋上这位年轻的女人,她的回报当然不能和我付出的爱恋相比。我深受折磨,而她却没有抚慰我受伤心灵的任何表示。的确,我不止一次怀疑她故意和其他男人有染来折磨我,尽管她掩饰对我的不忠一点也不费力。我承认有一两次我几乎为此发狂,为了让她因为害怕而改变对我的态度,我威胁她。——我相信你有足够判断人类本性的敏锐能力,相信我所说的话。”

    “暂时不说这些,”马克汉不作任何承诺,“你能否更明确地交代你星期一晚上的行踪?”

    再一次我又发现这个男人的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僵硬。不过他开口时却依旧保持一贯温文儒雅的语气。

    “我以为上次的回答已经让你很满意了,难道我还遗漏了什么吗?”

    “那晚你看诊的那名病人叫什么名字?”

    “安娜•布里顿夫人。她是纽泽西朗布蓝崎区布里顿国家银行已故总裁阿玛斯•布里顿的遗孀。”

    “你上次说,从深夜十一点到翌日凌晨一点你都和她在一起?”

    “没错。”

    “而在那段时间里,布里顿夫人是惟一能证明你当时在疗养院的人?”

    “恐怕是的。晚上十点以后我习惯不按门铃,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进去。”

    “我想我应该可以去问问布里顿夫人,是吗?”

    林格斯特医师显然不赞成。

    “布里顿夫人病情不轻,去年夏天她先生的过世对她打击很大,从那以后她一直处在神智不清的状态。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有时候连我都觉得害怕,任何一点点干扰或刺激,都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他从一个镶金边的皮夹中拿出一张剪报,递给马克汉。

    “从剪报中你会看到关于她悲伤过度被送往一家私人疗养院治疗的报导。我担任她的主治医师已经好几年了。”

    看过剪报后,马克汉把它还给了林格斯特医师。屋内一阵短暂的沉寂,但随即被万斯的问题打破。

    “顺便问问,医生,那天晚上在你疗养院的值班护土叫什么名字?”

    林格斯特医师的眼睛转而注视着万斯。

    “值夜护士?为什么问她——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星期一晚上她忙得不得了……好吧,如果你要知道她的名字,她叫芬葛——阿美妮雅•芬葛小姐。”

    万斯记下名字后站了起来,并且把记下名字的纸条交给了希兹。

    “警官,明天上午十一点请把芬葛小姐带来这里。”他说,并向希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我会的,长官。好主意。”他一副仿佛芬葛小姐要倒楣了的表情。

    林格斯特医师这时满脸疑虑。

    “抱歉,我已经无法再招架你们锲而不舍的追问了,”他语气里的傲慢不见了,“你们可以到此为止吗?”

    “我想就到此为止了,医生,”马克汉礼貌地回答,“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计程车?”

    “非常感谢你的体贴,不过我的车子就在楼下。”林格斯特医师高傲地离开了。

    马克汉随即叫史怀克去找崔西。崔西警探立刻赶来,他擦了擦眼镜,然后殷勤地鞠了个躬。别人一定会误认他是演员,而看不出他是一名警探,但是他处事细心的能力在局里早已有口皆碑。

    “我要你再去把路易•曼尼克斯先生带来这里,”马克汉对他说,“立刻带他来,我等着见他。”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1

崔西殷勤地又鞠了个躬,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离开,执行他的任务去了。

    “现在,”马克汉说,带着责备的眼神盯着万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让林格斯特对那名值夜护士产生戒心。你是不是脑筋坏了,以为我没有想到那名护士?如今反而打草惊蛇。明天上午十一点以前他会不断教那名护士怎么回答问题。万斯,我们要查证他的不在场证明,这下却被你泄了密。”

    “我的确让他有所警觉,”万斯得意地露齿微笑,“当你的对手夸张地表示他精神不济无法承受你的问题时,他的焦躁不安已经消除了。但是,马克汉,别真的以为我脑筋坏了。如果你我都想到那护士,难道你认为那位老奸巨猾的医师会想不到?如果这位芬葛小姐是那种会被收买作伪证的人,早在两天前就已经被收买了。而且上次他就会在提起布里顿夫人时主动提到她,来证明他星期一晚上人在疗养院里。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那名护士来看,这显示她并没有被收买来作伪证。马克汉,我是故意让他提高警觉。我问你,在我们询问芬葛小姐前,他一定会做些什么?我此刻已经脑袋空空,想不出他会做什么。”

    “让我确定一下,”希兹打岔说,“明天上午我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把芬葛那个女人带来这里?”

    “不需要,”万斯说,“我们不找这位南丁格尔了,让她和我们碰面是林格斯特医师最不愿见到的事。”

    “这倒是真的,”马克汉深表同意。“但是他有可能在星期一晚上做了某件见不得人的事,但却和命案完全无关。”

    “的确。而且,几乎每一个认识金丝雀的家伙似乎都在星期一晚上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真是让人受不了,是不是?史基想尽办法要我们相信当时他正忙于打牌。克莱佛——如果你相信他的话——在纽泽西大湖附近郊区游荡。林格斯特要我们相信他当时正在安抚一名身心受创的病人。而曼尼克斯为防我们穷追不舍,不辞辛苦地弄了一个不在场证明出来。事实上,他们当时都正在做某件不愿让我们知道的事。嗯,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在谋杀夜这晚做这些神秘的事而不敢声张?连说出来可以洗刷嫌疑,他们都不愿意讲。难道那晚有恶灵入侵这座城市?难道是受人诅咒,要让男人去做淫秽黑暗的事?是外来的邪术吗?我想不出为什么。”

    “一定是史基干的,”希兹顽固地宣称,“打我第一眼看到这起命案,我就知道这是惯窃所为。而且那些指纹就摆在眼前,加上还有布莱纳有关凿刀的鉴定报告。”

    马克汉则是完全被弄糊涂了。他原本认为史基涉案,但已经被万斯说服,相信这起命案是极聪明、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有计划的预谋。不过,现在他好像又开始认同希兹的看法。

    “我得承认,”他说,“林格斯特、克莱佛还有曼尼克斯很可疑,不过因为他们同样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涉案嫌疑愈来愈小。毕竟,史基才是惟一合乎逻辑推理的杀人犯人选。他是惟一有行凶动机,而且是惟一有着不利证据指向他的人。”

    万斯疲惫地叹了口气。

    “的确,指纹及凿刀。既然你这么相信证据,那么史基的指纹在欧黛尔的公寓里被发现,所以史基杀了那个女人。就是这么简单,何必再大费周章呢?把史基送去坐电椅,一了百了。……非常有效率,但是,这样就够了吗?”

    “你一直对我们认为史基涉案非常不以为然。”马克汉没好气地回应万斯。

    “哦,我承认你们认为史基涉案是合情合理的,如此合情合理的推论让我打心里无法反驳。但是大部分习以为常的真理也仅止于合情合理而已——那也是为什么它常常出错的原因。你的推论或许可以说服一般人,然而,马克汉,它并不是事实。”

    希兹动也不动地坐在桌子旁皱着眉头,我甚至怀疑他没听到马克汉和万斯的对话。

    “马克汉先生,”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话来,“如果我们能证明史基是怎么进出欧黛尔公寓的,到时候我们更能认定他涉案。我一直想不通这点——这让我们一筹莫展。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找个建筑师来看看这些房间。这房子是栋老建筑——天晓得它是什么时候建造的——这里可能有些进出的地方是我们没有发现到的。”

    “饶了我吧!”万斯看着他,以一种讽刺的怀疑语调对他说。“你真是太天真了!秘密通道——暗藏在墙壁之间的机关门?哦,我的天哪!……警官,小心别看太多电影,它腐化了很多人。有时不妨看看歌剧,它虽然很无聊,但是不会让你腐化。”

    “就当我没说,万斯先生。”显然希兹也不是很喜欢自己的想法。“但如果我们不知道史基是怎么进来的,我们也就没办法证实他进来过。”

    “我同意你的看法,警官,”马克汉说,“我马上叫人找个建筑师过来。”他按铃叫了史怀克进来,交代他这项工作。

    万斯伸直腿打了个呵欠。

    “这么说,我们现在可以轻松一下,找些人来扇扇风,享受享受曼妙的音乐 !

    “你真爱说笑,万斯先生。”希兹点燃一根新的雪茄。“就算建筑师看不出什么名堂,史基还是涉案嫌疑最重的人。”

    “我倒认为是曼尼克斯,”万斯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不过,他绝不是好人,而且他在隐藏些什么事。——马克汉,你敢不敢等他交代星期一晚上的行踪后再放他走?而且别忘了故作神秘地暗示他有关那名毛皮大衣模特儿的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2

午夜证人

九月十四日,星期五,下午三点三十分

    大约不到三十分钟,曼尼克斯就来了。希兹将座位让给这位刚到的人,转而坐在靠近窗户的大椅子上。万斯则坐在马克汉右边的小桌子上,正好可以斜斜地看到曼尼克斯。

    很明显地,曼尼克斯并不喜欢这次的晤谈。他那双小眼睛很快地巡视了整个办公室,然后目光在希兹身上狐疑地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视线落在马克汉检察官身上。他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更为小心,而他对马克汉有点谄媚的问候则语带颤抖。马克汉让他觉得相当不自在,不过还是这位令人生畏的检察官请他坐下来的。曼尼克斯把帽子和手杖放在桌上,然后只坐在椅子的边缘,背部挺直得像根旗杆。

    “我对你星期三向我所说的一切一点也不满意,曼尼克斯先生,”马克汉先开了口,“而且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我采取激烈的手段,逼问你所知道有关欧黛尔小姐命案的一切。”

    “我知道什么呀!”曼尼克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以消除敌意,“马克汉先生——马克汉先生!”他无望地将两手一摊,看来比平常还要滑头。“如果我知道什么的话,相信我,我会告诉你——百分之百一定会告诉你的。”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的合作会让我的工作轻松些。首先,请你告诉我星期一午夜你人在哪里。”

    曼尼克斯一动也不动,双眼越眯越小。就在短暂的宁静后,他说话了。

    “我应该告诉你星期一晚上的行踪吗?为什么我得那么做?……或许我被怀疑是凶手,是吗?”

    “你现在还没被怀疑。但是,你明显地不愿回答问题的态度是绝对可疑的。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让我知道你的行踪?”

    “我没有理由不让你知道,你了解的,”曼尼克斯耸耸肩膀,“我也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绝对没有!……那晚我在办公室里有一堆的账目要处理,因此一直到十点钟才离开办公室——或者更晚一点,然后在十点三十分……”

    “行了!”万斯的声音直接打断,“没必要把其他人扯进这件事情。”

    他的话语带着一点令人好奇的暗示意味,曼尼克斯机灵地揣摩着他的话,企图解读其中隐藏的涵义。虽然他并未从万斯的言语中得到启发,不过这也够让他心生犹豫的了。

    “你不想知道十点三十分时我人在哪里?”

    “没必要,”万斯回答,“我们要知道的是你午夜的去处,所以根本不需要去提及那时候谁见过你。我们会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他开始营造出一种充满智慧而又神秘的气氛,那是稍早时他要求马克汉所做的。不需要破坏爱丽丝•拉佛司小姐对他的信任,他就已经在曼尼克斯的心里种下疑惑的种子。

    就在曼尼克斯准备回答前,万斯起身斜倚在检察官的桌旁。

    “你认识一位芙丽斯比小姐,她住在第七十一街,正确一点地说——是在一百八十四号;更明确地说——就是欧黛尔小姐所住的那栋公寓大楼;说得再仔细点——公寓门号是二号。芙丽斯比小姐是你以前的一名模特儿,很友善的一位女孩,仍然对她的前任雇主——也就是你本人——充满了关爱。你上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曼尼克斯先生?……不急着回答,你或许需要好好地想想。”

    曼尼克斯思考了起来。一分钟后他开口,丢出了一个问题。

    “难道我没有拜访小姐的权利吗?”

    “当然有。不过,为什么一个如此明确而且不难回答的问题,却让你如此的不安?”

    “我不安?”曼尼克斯勉强地露齿一笑,“我只是在想,你们探问我的个人隐私究竟想干嘛!”

    “让我告诉你,欧黛尔小姐大约是在星期一的午夜时分被杀害的,没人从大楼的前门进出过,而侧门也是锁着的,惟一进出她公寓的途径就是二号公寓。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认识欧黛尔小姐的人造访过二号公寓。”

    一听到这话,曼尼克斯倾身向前,两手紧握着桌缘,睁大了眼睛,多肉的双唇微张着,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害怕,而是惊讶。他目瞪口呆地坐在那看着万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们就是这么认为的,是不是?除了二号公寓以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进出欧黛尔的房间,只因为侧门是锁着的?”他发出简短的冷笑声。“如果星期一晚上侧门刚好没锁,我现在会在这里吗——啊?我会在这里吗?”

    “我还是认为你会和我们在一起——和马克汉检察官在一起。”万斯像只猫似的看着他。

    “当然我会!”曼尼克斯脱口而出,“而且,让我告诉你,我的朋友,那绝对会是我所在的地方!”他猛然转向马克汉,“我是好人,你知道的,但是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星期一晚上那个侧门并没有锁,而且我还知道是谁在十一点五十五分时偷偷溜出欧黛尔的房间。”

    “请继续!”万斯喃喃地说,他又坐了下来并且静静地点上一根烟。

    马克汉一度惊讶得说不出话,希兹则动也不动地坐着,雪茄半叼在嘴上。

    终于,马克汉靠向椅背,两臂交叉在胸前。

    “我想你最好告诉我们整个故事,曼尼克斯先生。”语气中透露着强迫的意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2

曼尼克斯也往后靠在椅背上。

    “噢,我会说的——相信我。……你说得没错,我整晚都和芙丽斯比小姐在一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你是几点到那里的?”

    “下班时间五点半以后,大约五点四十五分左右。我先搭地铁,在第七十二街下车,然后再走过去。”

    “你是从前门进去的吗?”

    “不!我像平常一样,走大楼旁边的巷子,从侧门进去的。我找谁不关别人的事,而且前厅的接线生不知道也就没事。”

    “到目前为止都没问题,”希兹听了后说,“在六点以前,管理员还没有闩上侧门。”

    “你整晚都待在那里吗,曼尼克斯先生?”马克汉问道。

    “是的——一直待到午夜以前。芙丽斯比小姐煮了晚餐,我则带了一瓶酒。有点像个小型的联谊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十一点五十五分前我都没有离开过那间公寓,你可以把那位小姐找来问她。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叫她过来说明星期一晚上的实际情形。我可没要你相信我的话——绝对没有。”

    马克汉以手示意拒绝了这个建议。

    “十一点五十五分发生了什么事?”

    曼尼克斯犹豫了一下,仿佛不太情愿说到这点。

    “我是个好人,你知道的。朋友就是朋友。但是,请问,我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被扯进和自己绝对无关的事情里?”

    他等待着答案,不过没有得到回应,只好继续说下去。

    “当然,你是对的。——反正,就是有事发生了。如同我说的,我当时正在那位小姐家。但是,在午夜之后我还有另一个约会,所以大约在午夜前的几分钟我向她道别,并且准备离去。当我打开门时,看见有人正偷偷地走出金丝雀的寓所,从那后厅通道走到侧门。那时厅中有盏灯,而且二号公寓的门正对着侧门。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家伙,就像我现在看见你一样的清楚。”

    “他是谁?”

    “好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就是克莱佛老爹。”

    马克汉的头突然微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马克汉先生——什么也没做。我根本没多想。我晓得老爹在追求金丝雀小姐,因此只想到他是来找她的。但是我不希望老爹看到我——我在哪儿消磨时间不关他的事。所以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他离开——”

    “从侧门吗?”

    “当然。——然后我从相同的地方离去。其实我原本想由前门离开的,因为我知道侧门在午夜时总是会上锁。但是,当我看见老爹从那里出去时,我就告诉自己跟着做。因为如果没什么必要,又何必打扰接线生?——真的没有半点必要。所以我从进来的地方离开。在百老汇大道叫了辆计程车,然后去——”

    “够了!”万斯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噢,好吧——好吧,”曼尼克斯似乎也打算就此结束他的陈述,“只是,你知道,我不希望你们认为——”

    “我们不会。”

    马克汉对万斯打断谈话满是疑惑,但是他没吭声。

    “当你知道欧黛尔小姐的死讯,”他说,“为什么不来告诉警方这么重要的线索?”

    “我为什么要⒄饣胨!”曼尼克斯惊讶地叫着,“我不去碰它麻烦就已经够多了——多得不得了。”

    “了不起的考量!”马克汉摆明了厌恶这样的说法,“但是,就在你知道这件谋杀案后,你曾经告诉我克莱佛被欧黛尔小姐勒索过。”

    “没错。这不刚好证明我做对了一件事情——提供你宝贵的线索吗?”

    “那晚你还看到其他人在大厅或是旁边的巷子出现吗?”

    “没有——绝对没有。”

    “你可听见欧黛尔小姐的寓所里,有任何人说话或是走动?”

    “没听到任何声音。”曼尼克斯坚定地摇着头。

    “你确定你看见克莱佛离开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五分?”

    “绝对是。我看了我的表,然后对芙丽斯比说:‘我要在我来的这一天离开,虽然还有五分钟就是明天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3

马克汉小心地逐一检视他所说的每一个细节,企图用尽各种方法让他说出更多的事来。但是,曼尼克斯既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也没有修改任何的细节。大约经过半小时的交叉盘问后,他获准离开。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发现拼图中遗失的一块,”万斯说,“我不知道它能否刚好填进这图缺的部分,但是多少有些帮助与提示。而且我要说,我对曼尼克斯的直觉已经获得证实了,真是太棒了!”

    “是的,当然——你那丝毫不差的直觉,”马克汉怀疑地看着他,“当他试着告诉我些什么事的时候,你为什么打断了他两次?”

    “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亲爱的老家伙,真是万分地抱歉。”万斯说。

    他的态度不寻常,但是,马克汉知道多半在这个时候,万斯是认真的,于是他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我不禁要想,拉佛司小姐是否能感觉出她对万斯真诚的信任是多么的安全无虞。

    希兹对曼尼克斯所说的事感到相当震惊。

    “我不知道侧门并没有锁上,”他抱怨着。“那在曼尼克斯离开后,到底它又是如何再度锁上的呢?六点以后又是谁打开门闩的?”

    “时机一到,我的警官,所有的疑问都会水落石出。”万斯说。

    “或许——但也未必。但是如果我们真的发现什么,你可以相信我说的话,答案就在史基身上。他就是那个我们握有证据的家伙。克莱佛不是撬开铁盒的专家,曼尼克斯也不是。”

    “同样地,那晚还有个专家在场,而且不是你那位绰号‘公子哥’的史基,尽管他雕凿首饰盒的技术可能可以媲美雕刻大师唐那太罗。”

    “有两个人在那里?那是你的看法,不是吗,万斯先生?你之前也说过,不过我可没说你的看法不对。但如果我们能紧紧扣住任何史基涉案的依据,我们就可以找出谁是他的同党。”

    “不是同党,警官。他比较像是个陌生人。”

    马克汉坐在那凝视着办公室某处。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起命案到了克莱佛身上就告结束,”他说,“从星期一开始他就一直他妈的不对劲。”

    “我说,”万斯开口,“那位绅士不实的不在场证明现在不正好显示出特别可疑吗?我想你现在了解昨晚在俱乐部我为什么非要你问他这件事了。我的想法是,如果你能让曼尼克斯向你倾吐真话,届时站在强有力的立场,你自然而然就更能让克莱佛招供。你瞧!直觉又赢了!以你现在对他的了解,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他陷入困境——呃,是不是?”

    “那的确正是我要做的,”马克汉按铃叫史怀克进来。“去把查尔斯•克莱佛抓来,”他急躁地命令着,“打电话到史杜文生俱乐部和他家给他——他住在西二十七街转角的那家俱乐部。告诉他我要他半小时内到我这里,否则我将派几名干员用手铐把他带来。”

    马克汉站在窗前心浮气躁地抽了五分钟的雪茄,而万斯则是带着愉快的微笑埋头阅读《华尔街日报》。希兹替自己倒了杯水,并且环顾着房间四周。没多久,史怀克又再开门进来。

    “抱歉,长官,没找到。克莱佛不晓得去哪里了,要到今天深夜以后才会回来。”

    “该死!……好吧——晚上再说,”马克汉转身向希兹,“你今晚就逮捕克莱佛,警官,明天早上九点再把他带到这里。”

    “明天我会带他来这里,长官!”希兹迟疑地对马克汉说,“我一直在想件事,长官。这件事,可以这么说,已经在我心里盘旋好一阵子了。你记得那个摆在客厅桌上的黑色文件盒吗?它是空的。而女人一般会用那样的盒子装信或类似的东西。嗯,困扰我的是:那盒子不是被撬开的——而是用盒上插着的钥匙打开的。无论如何,一个惯窃是不会拿信或文件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吧,长官?”

    “我崇拜的警官!”万斯大叫,“在你面前我真是汗颜!我真是佩服你!……文件盒——那个毫发无损被打开、空无一物的文件盒!当然!不是史基打开的——绝对不是!那是另一个家伙的杰作。”

    “你对那个盒子有什么看法,警官?”马克汉问。

    “就这样了,长官。正如同万斯先生一直坚持的,那晚除了史基,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屋里。而你告诉过我,克莱佛向你承认他在六月时曾付给欧黛尔一大笔钱拿回他的信。但是,假设他没有付那些钱,假设他星期一晚上到那里取回那些信。他不是告诉过你花钱买回这些信的事吗?或许那就是为什么曼尼克斯看见他在那里的原因了。”

    “这也不是没有道理,”马克汉承认,“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长官,如果克莱佛确实在星期一晚上拿走它们,他可能还保存着。如果有任何一封信的日期是在他说拿回信件的六月以后,那我们就握有他的证据了。”

    “然后呢?”

    “就像我说的,长官,我在想……克莱佛今天出城,如果我们能取得那些信的话……”

    “当然,它可能会有帮助,”马克汉冷静地说,并直视着希兹警官,“但是这种事你想都别想。”

    “可是,长官,”希兹喃喃地说,“这样可以让克莱佛透露出许多事情真相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5

时间上的矛盾

九月十五日,星期六,上午九点

    翌日早晨,马克汉、万斯和我在乔治王子俱乐部共进早餐,并在九点左右来到马克汉的办公室。这时候希兹陪同克莱佛正在接待室等着。

    从克莱佛进办公室时的态度来看,希兹警官显然刚才对他没有好脸色。他来势汹汹地走到马克汉的桌前,忿忿不平地看着马克汉。

    “我算是被捕了吗?”和缓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不安与愤怒。

    “还不算,”马克汉答得简单。“但如果你被逮捕,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了。——请坐!”

    克莱佛犹豫了一下,然后挑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下。

    “为什么一大早七点半你的这位警官就硬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他的拇指朝希兹一比,“还用囚车、拘捕令威胁,就因为我抗议这种高压不合法的方式?”

    “如果你拒绝接受我的邀请,你只会受到合法程序的威胁。今天我只有半天班,所以我希望马上听听你的解释。”

    “要我在这种情形下解释,门都没有!”相对之前的镇定,克莱佛此刻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你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你从我这都得不到什么。”

    “正合我意,”马克汉不怀好意地说,“既然身为自由之身公民的你拒绝作任何解释,我只好改变你现在的身份了。”他转向希兹,“警官,去大厅那里叫班申请一张查尔斯•克莱佛的拘捕令,然后把这位先生关起来。”

    克莱佛大吃一惊,倒抽一口冷气。

    “什么名义?”他问。

    “玛格丽特•欧黛尔谋杀案。”

    克莱佛一跃而起,脸色大变,下巴的肌肉也开始痉挛。

    “等等!你是在进行一项不公平的交易,不过你也会输得一干二净的。你永远不可能将这指控赖在我身上。”

    “或许吧。但如果你不想在这里说的话,我只好让你上法庭说了。”

    “我在这儿说就是了,”克莱佛又再坐下,“你想知道什么?”

    马克汉拿出一根雪茄,从容地点燃了。

    “首先,你为什么告诉我星期一晚上你人在波顿?”

    克莱佛显然已经预期到这个问题。

    “当我听到金丝雀的死讯时,我觉得需要个不在场证明,而我弟弟正好给了我他在波顿被开的罚单,刚好可以派上用场,所以我就拿来当做我的不在场证明。”

    “为什么你需要不在场证明?”

    “我并不需要,但是我想它可以省掉我的一些麻烦。很多人都知道我在追求欧黛尔小姐,他们之中也有人知道她一直在勒索我——是我告诉他们的,我真是够笨的。举例来说,我就告诉过曼尼克斯。我们两人都被她勒索过。”

    “这是你编造不在场证明的惟一理由吗?”马克汉眼神锐利地看着他。

    “这理由还不够吗?勒索是可以构成动机的,不是吗?”

    “光有动机并不一定会让一个人有嫌疑。”

    “也许吧。我只是不希望被牵扯进去。——你不能因为想破案就说我和命案有关。”

    马克汉倾身向前,脸上带着威胁的笑容。

    “事实是,欧黛尔小姐勒索的事并不是你撒谎的惟一理由。它甚至不是你主要的理由。”

    要不是克莱佛眯起了眼睛,看起来还真像座雕像。

    “你显然知道得比我还要多。”他刻意把话说得很轻松。

    “没你多,克莱佛先生,”马克汉纠正他,“但也不算少。——你星期一晚上十一点到午夜之间在哪里?”

    “或许,你已经知道了。”

    “没错。——你在欧黛尔小姐的公寓里。”

    克莱佛的冷笑中掩饰不住马克汉的指控所带来的惊吓。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显然你还是一无所知。我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踏进她的公寓半步了。”

    “我有可靠的证人可以驳斥你的说词。”

    “证人!”这字眼似乎是从克莱佛嘴里强迸出来似的。

    马克汉点头。“有人看见你星期一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从欧黛尔小姐的公寓里出来,并且从侧门离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6

克莱佛惊讶地微张着嘴,呼吸沉重得似乎可以听见。

    “而就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马克汉无情的声音继续着,“欧黛尔小姐被勒死、房子遭到洗劫。——对此你有什么话说?”

    办公室里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接着克莱佛开口说话了。

    “这我得好好想想。”

    马克汉耐心地等着。几分钟后,克莱佛坐正并且挺直肩膀。

    “我会告诉你那晚我做了什么事,相不相信都随你。”他又回复到那个冷静自信的赌徒模样。“我不在乎你有多少证人,这是你从我这里听到的惟一事情。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但是在没人推我下水前,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值得让我⒄饣胨。你可能在这星期二还相信我,但现在你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而且你也希望能逮捕凶手好封住媒体的嘴……”

    “说你自己的事,”马克汉命令,“如果它是真的,你就不需要担心报纸。”

    克莱佛心里清楚这是事实。就算是最尖刻的政敌,也不曾抨击过马克汉用不恰当的手段沽名钓誉,不管这手段多么不起眼。

    “事实上,要说的不多,”克莱佛开始叙述。“我在午夜之前抵达欧黛尔小姐所住的公寓大楼,但我没有进她的公寓,我甚至连她家的门铃都没按。”

    “这是你惯有的拜访方式吗?”

    “听起来很可疑,是不是?但是,无论如何,它是事实。我原本是想见她,但当我到她门口时,却改变了主意……”

    “等等。——你是如何进入那大楼的?”

    “从侧门——就是巷子旁的那个侧门。它开着没锁的时候,我总是从那里进去。欧黛尔小姐也要我从侧门进去,这样接线生就不会常常看见我来找她。”

    “星期一晚上那么晚了侧门都没锁?”

    “不然我还能从哪里进去?就算我有钥匙也没用,因为门是从里面闩上的。不过,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发现侧门在晚上没锁。”

    “好吧,你从侧门进入,然后呢?”

    “我顺着后厅走过去,在欧黛尔小姐公寓的门前驻足听了大约一分钟。我想可能有别人和她在一起,而除非她是一个人在家,否则我是不会按门铃的……”

    “原谅我打岔,克莱佛先生,”万斯中断了克莱佛的叙述,“为什么你认为里面有其他人在?”

    克莱佛犹豫起来。

    “是不是因为,”万斯提示他,“你稍早之前打过电话给欧黛尔小姐,但却是个男人接的?”

    克莱佛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没有其他特别的理由可以否认……的确,就是这原因。”

    “这个男人在电话里对你说了什么?”

    “就一点点,他说‘喂’之后,我说我要找欧黛尔小姐,他告诉我她不在,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万斯转向马克汉。

    “我想,这解释了杰梭所说,在十一点四十分时有通电话打到欧黛尔家。”

    “可能。”马克汉毫无兴趣地回答。他急着想从克莱佛口中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从被万斯打断的部分继续问下去。

    “你说你站在公寓门口,那是什么原因让你没按门铃呢?”

    “我听到屋内有个男人的声音。”

    马克汉整个人振奋起来。

    “男人的声音?你确定?”

    “确定。”克莱佛肯定地回答,“一个男人的声音。否则我会按门铃的。”

    “你能认出那声音吗?”

    “很难。它非常模糊,而且听起来有点沙哑。那不是我所认识的声音,但我想这声音和接我电话的声音是来自同一人。”

    “你分辨得出他说的是什么吗?”

    克莱佛皱着眉头,视线从马克汉后方打开的窗户望了出去。

    “我记得听到的那些话,”他慢慢地说,“当时我并不在意,但是等我第二天看到报纸,那些话才又浮现在我的脑海——”

    “是些什么话?”马克汉没耐心地打断他的话。

    “嗯,我听到的是:‘哦,我的天!哦,我的天!’——这声音大约重复了两三次。”

    他的描述让这间陈旧的办公室笼罩在一股恐怖的气氛中——一种震慑人心的恐怖气氛,充斥在克莱佛不经意、冷漠、一再重复的痛苦尖叫声中。片刻沉寂后,马克汉问道:

    “在听到这男子的声音后,接下来你怎么做?”

    “我轻轻地走回后厅,然后从进来的侧门离去,之后我就回家了。”

    又是片刻沉寂。克莱佛的供述让人惊讶,但是它完全吻合曼尼克斯的说词。

    就在这时候万斯从深陷的椅子里坐直了起来。

    “我说,克莱佛先生,从十一点四十分你打电话给欧黛尔小姐,到十一点五十五分你走出她所住的公寓大楼侧门——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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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金丝雀杀人事件》--作者: 范达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