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1:14

马克汉非常专注地听着万斯的说明。

    “稍后我对史帕斯伍德进行的测试,”万斯继续说道,“本来是要用在曼尼克斯身上的,但是他不玩牌。不过没关系,如果我排除了克莱佛和史帕斯伍德的涉案嫌疑,那么,曼尼克斯毫无疑问地就是那名凶手了。当然,我会再想别的方法来证明他的罪;可是,事实上现在已无此必要了。……我在史帕斯伍德身上的测试已经由他自己充分地说明清楚了。正如他所说,一千个赌徒中没有半个人会在什么牌都没拿到的情况下,押下所有的赌注和对方的一手好牌对赌。真是了不起——超凡入圣!这可能是所有的扑克牌牌局中最唬人的一把牌了。在他冷静地把他的筹码全推到牌桌中央时,我不得不佩服他,尤其是在我事先已经知道他什么牌也没有的情况下。你瞧,他把全部的赌注押下去,只因为他坚信自己可以逐步地掌握我的判断,然后透过他自己的分析,在最后胜过我。这需要勇气和胆量,也需要某种程度的自信,而这自信绝不会容许他去赌一件非常有把握的事。那一把牌的心理学原理和欧黛尔命案一模一样。我以一手好牌的优势威胁史帕斯伍德——无疑地,就像这女孩曾威胁他一样;他非但不妥协——既不叫我亮牌也不倒牌——还提高赌注到最高限额。他使出致命的绝招,尽管这意味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危险处境。……唉,马克汉!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在这把牌显露出来的个性,与犯罪心理学所描述的是多么吻合?”

    马克汉沉默了片刻,似乎正在想这整件事。

    “但是你自己在当时却不满意,”终于他又开了口,“事实上,你当时看起来仍然相当迷惑,而且有些焦虑。”

    “没错,亲爱的老家伙,我忧虑得不得了。史帕斯伍德犯罪心理验证的结果实在让人措手不及——这样的结果真的不在我的意料之内。在排除克莱佛的嫌疑后我有了定见,换句话说,我认为曼尼克斯是凶手。因为所有的实证处处显示史帕斯伍德是无辜的——也就是说,表面上看来他不可能杀害金丝雀——坦白说,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我真的不够完美。身为一个人,很不幸地,我还是很容易受到物证和事物外观的影响,这些物证和事物外观就是你们这些法律专家在地球上制造散发的玩意儿,像是恶臭般令人窒息。甚至在我发现史帕斯伍德的心理特质完全符合犯罪的要素时,我对曼尼克斯仍然抱有怀疑的态度。他或许也会像史帕斯伍德一样打这样的心理战牌,这不是没可能的。这就是为什么在牌局结束后,我拿赌博的话题钓他的缘故。我想测出他的心理反应。”

    “可是,在你和他赌的时候,他也是孤注一掷。”

    “哦!这种感觉和史帕斯伍德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和史帕斯伍德比起来,曼尼克斯是一名谨慎小心而且胆小怯懦的赌徒。首先,他有输赢各半的机会,而史帕斯伍德却是毫无赢面可言——他什么牌都没有拿到。然而史帕斯伍德工于心计,把赌注叫到最上限,这已经是赌博的最高境界。再者,曼尼克斯只是丢出有一半机会输赢的赌注而已,根本不必花任何的心思,没有计划,没有算计,也没有胆识。然而就如我一开始告诉你的,欧黛尔谋杀案是经过缜密计划、精确算计过的,而且凶手的胆识一流。……什么样的赌徒会在输了后要求对手加倍赌注,再玩一次一翻两瞪眼的游戏,接着再度失利后第三次又加倍赌下去?我是故意那样测试曼尼克斯的,为的就是排除任何发生错误的可能。就这样,我不但把他排除在嫌犯名单之外,而且我是彻彻底底把他的嫌疑消除殆尽。这花了我一千元的代价,但是它完全消除了我心中徘徊不去的疑问。最后我终于知道,是史帕斯伍德杀害了那名女子,尽管表面的物证都显示对他有利。”

    “理论上你的分析看来好像有那么一回事,不过,实际上,我恐怕无法苟同。”我觉得马克汉是心有所感,只是嘴巴上不承认而已。“他妈的!”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发作,“你的结论打翻了所有好不容易建构起来合乎逻辑理智的线索基础。——你好好想想,”他向万斯提出他的疑问。“你说史帕斯伍德是凶手,然而根据无法反驳的证据我们知道,在他离开欧黛尔公寓的五分钟后,她惊声尖叫大喊救命。当时他正站在总机旁,而且在杰梭跟随下,他走到门边和她有段简短的对话。那时她肯定还活着。之后他走出大厅正门,坐进一辆计程车,计程车随即开走。十五分钟后他在这家俱乐部大门前下车遇到瑞丰法官——这里距离那栋公寓大楼可有四十个街口那么远!他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返。此外,我们也拿到了那位司机的记录。史帕斯伍德根本既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在十一点半到十一点五十分之间干下这起杀人案。而且,记不记得,他后来在这家俱乐部玩扑克牌一直玩到凌晨三点——就是命案发生之后的那几个小时。”

    马克汉摇头强调他的说法。

    “万斯,这些事实是不会骗人的。它们的的确确就摆在眼前,而且它们也排除了史帕斯伍德的涉案嫌疑,他那晚就像人在北极一样绝对不可能干下这档事。”

    万斯不动声色。

    “我同意你所说的每件事,”他回道,“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当物证和心理证据冲突的时候,那物证就是错误的。在这件命案里,这些物证或许不全然是错误的,但是它们蒙骗了大家。”

    “很好,了不起!”万斯的这番说词让马克汉几乎快发狂了。“告诉我史帕斯伍德是怎么杀死那女人,并在她房里翻箱倒柜的,说出来后我就下令希兹去逮捕他。”

    “唉,我办不到,”万斯告诉马克汉。“万能的神没跟我说。不过——该死的畜生!——我相信我一定能揪出这名凶手。我本来就没答应要说明他是怎么干下这些事的,真是的。”

    “好了!你一向引以为傲的洞察力也不过如此嘛,是不是?好吧!此时此刻我成了高等心理科学的教授,而且我郑重地宣布是克理本教授杀了欧黛尔的。没错,克理本早已入土了,但是这和我刚采用的心理论证方法并不冲突。克理本的本性,你瞧,完全符合这起命案中所有神秘难解的特征。明天我会申请一张尸体挖掘令。”

    万斯用滑稽的表情嘲讽地看着他,并且叹气说:

    “要认可我那卓绝的聪明才智,我知道,注定得等到盖棺后才能定论。在这之前我会以一颗坚毅的心忍受侮辱与讥讽。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也绝不低头。”

    他看了看表,似乎若有所思。

    “马克汉,”几分钟后他说,“我三点钟要去听场音乐会,但是离音乐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我想再到欧黛尔的公寓四处看看。史帕斯伍德的把戏——我相信不过是个把戏——曾在那里排演过。如果我们要找到答案的话,我们就得重回现场将这把戏找出来。”

    我觉得尽管马克汉一直强调史帕斯伍德不可能涉案,但他也并非完全不相信万斯的说法。因此,虽然他起初有点反对,不过后来还是同意万斯的提议,到欧黛尔的公寓再去看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1:15

贝多芬的“行板”

九月十八日,星期二,下午两点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再度走进坐落在第七十一街那栋公寓大楼的大厅。史比佛利一如往常地在总机前值班。会客室里,值勤的警员斜靠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嘴里含着一枝雪茄。看到马克汉检察官,他连忙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才会水落石出,长官?”他问。“整天守在这里,快把我闷出病来了。”

    “快了,我希望,”马克汉告诉他。“有其他访客来吗?”

    “没有,长官。”这名警员想打呵欠,但是忍了下来。

    “请你给我那间公寓的钥匙。你进去过吗?”

    “没有,长官。我奉命只能留在外面。”

    我们走进这名已逝女子的客厅。屋子里弥漫着死亡的阴影,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透洒进来。房间显然没人动过,即使是翻倒的椅子也没有扶正过来。马克汉停在窗户边,双手放在背后,静静地检视着命案现场。他深受日益增加的不确定感所困扰,正以嘲讽的眼神看着万斯。

    点燃一枝烟后,万斯开始检查欧黛尔的两个房间,他的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搜寻着各个遭到破坏的地方。他走进浴室,在里面停留了几分钟。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条沾有黑色污渍的毛巾。

    “这是史基拿来擦拭指纹的毛巾。”说着便把毛巾丢在床上。

    “了不起!”马克汉挖苦他说,“难道有了这条毛巾,就能给史帕斯伍德定罪?”

    “当然不是!不过这条毛巾证明了我对这起命案的判断。”他走到化妆台边,闻了闻一只银色小香水瓶。“这位女士用的是慧蒂牌‘塞浦路斯’香水,”他喃喃说道,“为什么女人都用这牌子?”

    “这又能证明什么?”

    “亲爱的马克汉,我正沉浸在这香气中,调整自己的灵魂,让它融入这间公寓。拜托别打扰我,我随时都有可能获得启发。”

    他继续搜查,最后他走出公寓来到大楼大厅,一只脚顶住欧黛尔公寓的门,非常专注地看了一会。接着他再走进客厅,坐在紫檀木桌子的边缘,整个人陷入沉思。几分钟后,他对着马克汉露齿冷笑。

    “果然棘手。他妈的,真是狡猾!”

    “我觉得,”马克汉嘲笑地说,“迟早你会修正你对史帕斯伍德的判断。”

    万斯懒洋洋地看着天花板。

    “你真的非常顽固。我在这里努力要把你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而你却只会极尽挖苦之能事,一味地打压我满腔的热情。”

    马克汉离开窗户边,面对着万斯坐到沙发的扶手上,眼神充满了焦虑。

    “万斯,不要误会我。史帕斯伍德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我只是希望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干的。这件命案一天不破,我就得被媒体穷追猛打。对我而言,打压任何破案机会并没有好处。但是,你对史帕斯伍德所下的推论不可能成立,太多有利于他的事实摆在那里。”

    “的确,这些有利于他的情况真是太不妙了。它们配合得太完美,完美得几乎就像米开朗基罗的雕像一样。它们结合得过于谨慎小心,你瞧,以至于看来不像是出于偶然。它们意味着刻意的设计。”

    马克汉站起来,慢慢地走回窗户旁,眼睛注视着窗外的后院。

    “如果我能同意你所提的史帕斯伍德杀害了那名女子的推论,”他说,“我自然就会逮捕他。但是,所有有利的证据都站在他那一边,我真的无法去定他的罪。”

    “马克汉,我们所需要的,是灵感,光凭猜想是不够的。”万斯再次巡视屋内。“真正让我生气的,是我一直被误导,而且是被一名汽车饰品商人欺骗!……这对我是莫大的侮辱。”

    他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布拉姆斯的《随想曲》第一乐章第一小节。

    “需要调音,”万斯喃喃地说,然后信步走向古希腊式橱柜,手指头触摸着橱柜的镶嵌精工。“镶嵌得好极了,”他说,“装饰多了些,但无论如何还是高档货。从西雅图来的死者的姨妈应该可以卖个非常好的价钱。”他注视着倒在一边的装饰烛台。“相当精致漂亮,如果烛台上原来的蜡烛没有被冷酷的现代灯泡取代的话。”他走到壁炉墙上挂着的小瓷钟前驻足欣赏。“好看是好看,不过是便宜货。我相信这口钟保存了最残酷可怕的那一刻。”经过写字桌旁时,他挑剔地检视这张桌子。“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仿制品,不过相当高雅,是不是?”接着他的目光投注到字纸篓上,并且随手把它拿了起来。“真是蠢,”他评论说,“用高级的皮纸作为材料。我敢打赌,这一定是某位女性室内设计师附庸风雅的手笔。这些皮纸足够拿来装订一套爱比克泰德的言论集。为什么要糟蹋手写言论集的感觉呢?美学的本能目前为止显然还没有传到这美丽的国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1:16

把字纸篓放下后,他又默默地注视着它好一会儿,然后弯下腰从字纸篓中拿出已经皱成一团、前一天他提到过的那张包装纸。

    “这张包装纸显然包的是这名女子生前最后买的一样东西,”他感慨地说,“真让人不胜欷觑。你会对这样的小事感伤吗,马克汉?无论如何,那条绑着它的紫色麻线对史基而言,可说是天赐的宝贝,否则还有什么玩意能帮汤尼顺利逃脱?”

    他打开包装纸团,露出一块上面有波纹状的物体碎片和一个深褐色的方正大信封。

    “呃,是唱片。”他的眼睛搜寻着公寓四处,“但是,唱机在哪里呢?”

    “在玄关那里。”马克汉说。他知道万斯的喃喃自语表示他脑筋在转,很严肃地在思考问题,而他则耐着性子等待万斯的进一步动作。

    万斯缓缓晃出那扇玻璃门来到玄关,站在那里专注地看着靠在墙边的一台齐本德耳式唱机柜。柜子上盖着一块跪垫,跪垫上放着一只擦亮的青铜花盆。

    “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唱机柜,”他说,“为什么要铺一块祈祷用的跪垫在上面?”他随便地看了看这块跪垫。“产自土耳其的安那托利亚——或许是以皇室物品的名义卖出的,没什么价值——这样的东西比比皆是。……我在想,这名女子会钟爱何人的作品?应该是赫伯特之流。”他掀开跪垫,并且撑起唱机柜的盖子,唱盘上已经有一张唱片在上面,他弯下腰看着那张唱片。

    “哎呀!是贝多芬《C小调交响曲》中的行板!”他欣喜地叫着。“马克汉,你一定知道这一乐章,这是所有行板中最无懈可击的一首。”他准备启动唱机,“来点好听的音乐,或许可以一扫这里阴霾的气氛,并且去除我们心中的混乱不安,对不对?”

    马克汉对他的戏谑并不在意,依旧是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万斯启动唱机后,轻轻地把唱针置于唱片上,然后回到客厅。他站在那注视着沙发,专心想着正在调查的问题,我则坐在门旁的藤椅上等待音乐的扬起。这情况让我感到忐忑,我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一两分钟过去了,但是从唱机里传来的只是微弱的杂音而已。万斯觉得有些奇怪,又走回唱机旁检查,接着他又重把唱针置于唱片之上。但是他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音乐出来。

    “真是怪了。”在他更换唱针,并且重新启动唱机的时候,他嘴里这么念着。

    马克汉此时离开窗边,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唱盘正在转动,唱针顺着唱片轨迹绕行,但是唱机就是没有声音出来。万斯身体前倾,两只手撑在唱机柜上,一双眼睛盯着无声转动的唱片,一脸狐疑。

    “可能是音箱坏了,”他说,“反正是烂机器一个。”

    “或许,”马克汉揶揄他,“只是你搞不来这种廉价的音箱——让我来帮你。”

    他移到万斯旁边,我则是好奇地从他肩膀后面张望着。一切都显得好像没问题,唱针几乎快走到了唱片轨迹的末端,然而还是只听到微弱的杂音而已。

    马克汉伸手准备拿起音箱检查,不过这个动作来不及进行,就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就在那一刻,音箱里突然传出了几声可怕的尖叫声,接下来又是两声让人不寒而栗的求救声。我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整个头皮都麻了。

    就在我们三人沉默以对的短暂寂静后,又出现相同女子明亮清楚的声音:“不,没事。我很抱歉。……一切都很好。……请回去吧,不用担心。”

    唱针已经走到唱片的尽头,轻轻“咔”的一声,接着自动停止。紧接下来近乎惊心动魄的沉寂,却被万斯吃吃的冷笑声打破了。

    “好了,老家伙,”他走回客厅后懒洋洋地开口说,“足够推翻你那所谓无法驳斥的证据了吧!”

    门外这时候传来用力的敲门声,那名在外面值勤的警员探头进来,一脸的惊惶。

    “没事,”马克汉声音嘶哑地对他说,“需要时我会叫你。”

    万斯靠在沙发上并拿出另一枝烟,点燃后向上伸直双手,两脚同时伸展,就像一个人的身体在强大的压力解除后突然放松那样。

    “马克汉,我们一直都像迷途羔羊,”他慢吞吞地说,“好一个不在场证明——唉!如果法律只有这种能耐,那法律还真是个笨蛋、白痴——好一个不在场证明。马克汉,我羞于承认,但你我的确都是笨蛋。”

    马克汉还是一脸茫然地站在唱机旁,他的眼睛像被催眠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泄漏内幕的唱片。他慢慢走进客厅,疲惫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看看你的宝贵证据!”万斯继续,“揭开他们的假象后,真相又是如何呢?原来是史帕斯伍德制作的唱片——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现今每个人都有能力制作——”

    “的确,他告诉过我,他在长岛家中有一个工作室,他经常在那里制作一些东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1:16

“其实,他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不过,他的工作室的确可以让事情进行得更顺利。唱片上的声音只是他自己的假音——效果可能比真正女人的声音还要来得好,因为声音强度够而且尖锐。至于唱片上的签条,他只需要把一般的唱片浸湿撕下即可,然后再把签条贴在自己制作的那张唱片上。那晚他带了几张唱片送给欧黛尔,而这一张就混在其中。等他们从剧院回来后,他就开始导演这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戏,然后小心翼翼地故布疑阵,好让警方认为只是典型的窃贼所为。等这一切都结束后,他把唱片放进唱机,启动后再从容走出她的公寓。他把跪垫和青铜花盆放在唱机柜上,好让人以为这唱机很少使用。而这样的防范也发挥了作用,因为没有人想到要察看它。接着他要杰梭帮他叫计程车——你看,一切都那么自然。就在他等车的时候,唱针走到了尖叫声的部分。他们都清楚地听到了:由于是深夜,所以声音格外地清晰。加上隔了一道木头门,从唱机传出来的声音也就不太容易辨识。而且,如果你注意的话,唱机喇叭放在正对门不到三尺的地方。”

    “但是,他的问题是如何和唱片上的回答配合得刚刚好?”

    “再简单不过了。你记得杰梭告诉我们说,当他们听到尖叫声的时候,史帕斯伍德正站在他前面,一只手撑在总机上。他只要看着手表,听到叫声后开始计算唱片上的间隔时间,再在唱片上虚拟女人开口回答前适时发问就行了。这一切都在他事先谨慎的算计中。无疑地,他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已经排演过了。其实非常简单,而且绝对不会出差错。这是一张大尺寸的唱片——直径十二寸——大约需要五分钟的时间让唱针走完。这样一来,在唱片发出尖叫声之前,他有充分的时间走出去并叫辆计程车。当车子来了之后,他便直赴史杜文生俱乐部,在那儿他遇见了瑞丰法官,并且玩牌一直到凌晨三点。就算没有遇到瑞丰法官,你放心,他也会找个人来证明他当晚曾在该处现身。”

    马克汉严肃地摇头。

    “天哪,难怪他一有机会就要我让他再来看看这间公寓。像这张唱片这么要命的证据,一定让他在晚上辗转难眠。”

    “我相信如果我没发现这张唱片,他有可能在你一撤驻守警卫后就立刻前来取走。他万万没想到你不让他再进到公寓。对他而言这的确有点麻烦,但是我想他也不会太担心,因为他可能还是会在她姨妈前来处理遗物时拿到这张唱片,而且相对地还会更容易些。当然这张唱片是个危机,不过史帕斯伍德不是那种会因为形势不利而心虚的人。这整件事计划得够缜密周详了,他纯粹是败于意外。”

    “史基呢?”

    “他是另一个不幸的家伙。当史帕斯伍德和金丝雀十一点进来的时候,他躲进了衣橱里,眼睁睁看着史帕斯伍德勒死他的爱人,还把公寓翻箱倒柜弄得乱七八糟。在唱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时,他可能正低头看着死者。唉!试想,眼睛看着一具被杀害女子的尸体,身后传来刺耳的惨叫声,多么恐怖而让人心惊呀!即使对这位硬汉汤尼来说,也够他受的了。他会大意地将手撑在桌上来稳住情绪,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然后史帕斯伍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唱片回答了。这种情形一定让史基满头雾水。我猜他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地就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以想像他当时一定得意地笑了出来。很明显,他知道谁是凶手——对他来说此刻真是鸿运当头,就像甘露从天而降一样,这可是个狠狠敲一笔的大好机会。毫无疑问,他陷入未来过着有钱人生活的幸福幻想中,而且对于史帕斯伍德付出的代价他也认为理所当然。当后来克莱佛打电话进来时,他只说她外出了,然后设法让自己离开这里。”

    “但是我不了解的是,他为什么不把唱片带走?”

    “拿走犯罪现场重要的证据?这么做并不聪明,马克汉。如果他自己后来拿出这张唱片,史帕斯伍德将会否认这件事,并且反告他阴谋勒索。所以史基决定不管它,并且立刻着手进行勒索史帕斯伍德的计划。史帕斯伍德无疑地暂时先付了他一部分的勒索金额,并且答应稍后再补足其他的部分,同时取回他的唱片。在他拒绝支付余款后,史基打电话给你,而且威胁说要把所有事情抖出来,以为这样可以逼史帕斯伍德付清余款。嗯,逼是逼了——不过结果却不如他的预期。史帕斯伍德可能是在上星期六晚上依约和他见面,假装要把余款付给他,但是,却利用这次见面勒死了这家伙。真是太符合他的性格了。……史帕斯伍德,一个强悍的家伙。”

    “这整件事情……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现在,我得这么说。史帕斯伍德做了件令人厌恶的事,而且他做得冷酷、有计划、不拖泥带水,典型的商人作风。他知道只有让金丝雀死,才能让他的心灵获得平静,她可能做了些令人厌恶的事,所以他安排了这个约会——就像法官作出判决送犯人入狱一样——然后着手进行捏造一个不在场证明。他的工作和机械一类的东西有些关联,因此他设计一个和机械有关的不在场证明。而他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手法再简单明显不过——不拐弯抹角,也不复杂。要不是发生所谓不可抗拒的意外,他的安排会成功的。马克汉,如果这个人严密防范的话,意外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过史帕斯伍德显然已经尽他最大可能地做好一切的安排。他想也没想到,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再回到这里却遭到你的阻止,并且被你扣留了这张唱片;而他也没料到我喜好音乐,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借着音乐来找寻心灵的慰藉。此外,当一个人拜访一位女士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还有另外一个家伙躲在衣橱里。总之,可怜的肯尼斯实在很倒楣。”

    “别忘了这是一宗极为凶残的命案。”马克汉厉声斥责他。

    “别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老家伙。每个人心灵深处都有个杀人凶手。只有没感情的人,才会没有杀人的渴望。一般人不会杀人,是由于道德因素还是宗教因素?都不是!是因为没有勇气——害怕被人发现,或是自己心里有鬼,或是良心受到谴责。想像一下杀手的心情——把别人弄死,然后从报上读着相关报导。一国向另一国宣战常是为了鸡毛蒜皮的事,这一来他们才可以毫无顾虑地尽情屠杀。至于史帕斯伍德,不过是有勇气犯罪的理性动物罢了。”

    “很不幸地,我们的社会还无法接受你的这种论调,”马克汉说,“人命还是得受到保护的。”

    他站起来走到电话旁,打了电话给希兹。

    “警官,”他下令说,“申请一张逮捕令,然后立刻到史杜文生俱乐部来见我。带一名你的手下过来——我们将展开逮捕行动。”

    “终于找到有法律效力的证据了,”万斯兴高采烈地说,他穿上外套并拿起帽子和手杖。“你的调查过程真是曲折,马克汉!合乎科学精神的学问对你们这些博学多闻的人来说是一文不值,但一张唱片——哈,完全不同!现在,总算找到不容置疑的证据了吧,是不是?”

    我们走出公寓的时候,马克汉向那位值勤的警员招手,叫他过来。

    “在我回来之前,”他说,“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这间公寓——就算有通行令也不行。”

    等我们钻进了计程车里,他指示司机载我们到史杜文生俱乐部。

    “那些媒体不是要检警双方有进展吗?好了,他们就要有东西可以报导了。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老朋友。”

    他说话时看着万斯,眼神中露出深深感谢,尤胜千言万语。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1:18

剧终

九月十八日,星期二,下午三点三十分

    我们走进史杜文生俱乐部圆形大厅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半。马克汉马上找人叫来俱乐部的经理,然后私下交代了他一些事情。事情一交代完,那位经理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大约五分钟后又回来了。

    “史帕斯伍德在他的房里,”他回来后告诉马克汉。“我叫电工上去测试电灯泡有没有问题,电工跟我报告说那位先生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正在写东西。”

    “房间号码?”

    “三四一。”这位经理显得有些不安。“不会干扰到其他房客吧,马克汉先生?”

    “我希望不会。”马克汉的语气冷淡。“无论如何,眼前的事远比你的俱乐部还重要。”

    “太夸张了吧,”经理离开后,万斯叹气说,“逮捕史帕斯伍德,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他不是犯人,他和意大利犯罪学家龙布罗索在《犯罪者论》中所谓的天生的罪犯不同。他是理智型的行动主义者。”

    马克汉低声唠叨,不过没再搭腔。他开始烦躁地在那里来回踱步,眼睛有所期待地一直盯着俱乐部的大门口。万斯找了一张舒适的椅子,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十分钟后希兹和史尼金到了,马克汉立刻带他们进到一间小包厢,简单向他们说明找他们来的原因。

    “史帕斯伍德人在楼上,”他说,“我希望逮捕行动尽可能地不要吵到其他房客。”

    “史帕斯伍德!”希兹惊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我不了解——”

    “你还不需要了解——”马克汉打断他的话,“所有逮捕的责任我负。你获得授权——如果你需要的话。这样你满意了吗?”

    希兹耸了耸肩。

    “我没有问题……你说了就算,长官。”他不解地摇着头,“但是杰梭呢?”

    “继续关着,他是个重要人证。”

    我们搭电梯来到三楼。史帕斯伍德的房间在这层楼尽头,正对着麦迪逊广场。马克汉绷着一张脸走在最前头。

    史帕斯伍德在马克汉敲门后应声打开了房门,他愉悦地向我们打招呼,并且侧身让我们进去。

    “案子有什么进展吗?”他边问边把一张椅子推向前来。

    就在这时候,他在灯光下清楚看到了马克汉的那张脸,随即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虽然他的表情依旧,不过我发现他的身体突然间紧绷起来。他那冷峻、难以捉摸的眼神慢慢地从马克汉的脸上移向希兹和史尼金,之后又看向站在后面的万斯和我。他僵硬地和我们点着头。

    没人开口说话,我感觉到一出悲剧似乎正在上演,而每位演员也都清楚知道自己的台词是什么。

    马克汉仍旧站在那里,仿佛不愿意再前进一步。在他执行的所有任务中,我知道逮捕眼前的犯人是令他最不愉快的一次。他是常人,不会无视于坏人的不幸遭遇。希兹和史尼金则是站了出来,等候着这位检察官下达命令,好展开他们的逮捕行动。

    史帕斯伍德的目光这回又再落到马克汉的身上。

    “有什么事吗,长官?”他的语气平静,连一点颤抖都没有。

    “你得跟这两位警官走,史帕斯伍德先生,”马克汉语气平和地对他说,他的头微微倾斜,点着身边的两位警官。“因为你谋杀了玛格丽特•欧黛尔。”

    “哦!”史帕斯伍德的眉毛微微扬起。“难道你已经——发现了什么?”

    “贝多芬的‘行板’。”

    史帕斯伍德面无表情。停顿片刻后,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说得倒是平静,嘴角泛起的微笑带着些许悲剧味道。“特别是在我千方百计想要拿到那张唱片却被你阻挡后。但赌博的输赢总是无人能预测。”他收起了他的笑容,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你对我已经够仁慈的了,马克汉先生,一直都不认为我会是凶手。为了感谢你对我的仁慈,我应该原原本本告诉你,我其实是别无选择。”

    “你的动机再怎么强而有力,也不能赦免你的罪。”

    “你认为我是为了寻求减轻罪刑?”史帕斯伍德以一种轻蔑的态度回应马克汉,“我可不是小学生。我早已知道这么做背后的代价,但是在衡量轻重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赌博,但我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孤注一掷的失败而有所抱怨。再说,除了这么做我别无选择。假如我不赌一把碰碰运气,我注定会输得更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1:19

他的表情显得痛苦不堪。

    “马克汉先生,这个女人对我提出我根本不可能办到的要求。她非但在金钱上压榨我,还要法律的保障、地位、社会名望——这些必须冠了我的姓氏才有可能得到的东西。她要我和我的妻子离婚,然后娶她过门。我不晓得你是否能了解这是多么过分的要求,你知道吗?马克汉先生,我爱我的妻子,也爱我的孩子们。尽管我罪无可恕,但我不会借着解释这样的事情来侮辱你的聪明才智。然而这样的要求会毁了我的一生,彻底粉碎我所拥有的一切,而这完全是为了满足她的欲望!我拒绝她,她威胁要告诉我妻子我们之间的关系,把我写给她的信送交到我妻子手上,并且公诸于世——总之,就是要制造我的丑闻;这样一来,我的一生非毁在她的手上不可,家庭也必定因此破碎,一切就这么完了。”

    他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从来就不喜欢和人讨价还价,”他平静地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谈判的本事,或许我生来就注定要当个受害者。但我的个性是,要赌就赌到最后一块钱为止——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威胁。在一个星期前的某个五分钟里,我终于明白以前那些狂热分子,是如何在平静的心情和正义的驱使下,折磨那些威胁着他们的敌人。……我不得不选择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挽救那些我所爱的人免于遭到羞辱和折磨。这意味着我非得冒致命的危险不可。不过我体内澎湃的血液让我义无反顾,而且无以名之的仇恨所带给我的痛苦,让我再也无法忍受。我要用我的一生去赌它一次,我不要再当活死人,尽管机会是如此的渺茫。而我终于还是输了。”

    他的脸上再次泛起一丝笑容。

    “的确——赌博非赢即输。……但是千万别以为我是在抱怨或是寻求同情。我或许对别人说了谎,但是不会对自己不诚实。我厌恶发牢骚的人——那种找借口原谅自己的人——我要你知道这一点。”

    他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本软皮封面的薄书。

    “昨晚,我一直在读王尔德所写的《狱中书》。如果我有写作的天赋,我或许也会写出同样的告白。我念一段给你听,好让你明白我的意思,至少,不致让你把‘懦弱’的帽子安在我头上。”

    他翻开书,开始用一种非常真挚的声音朗读其中一段,我们都静默下来。

    “‘我自甘堕落、自取灭亡。没有人——不管身份贵贱——需要假他人之手来摧毁自己。我说起来轻松容易,不过一定有很多人,至少在这个时候,会相当质疑我这样的告白。尽管我是如此无情地责备自己,但是记住,我没有给自己找任何借口。可怕的是世间加诸于我的惩罚,更可怕的是我对自己的毁灭。……一生下来,我就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尽情享受着一个备受尊崇的姓氏,一个杰出风光的社会地位。……然后人生转折点出现了。我变得厌倦身在豪门贵族——我宁愿降格为社会中最底层的人。……我满足于任何符合我期望的事情,而且乐此不疲。我忘记了日常生活中的一举一动会改变一个人的个性,也不在乎发生在周遭的事,是不是有一天会被公开宣扬。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不再受到支配。我变成了快乐的奴隶。……到最后,我剩下的只有耻辱。’”

    他把书丢在一旁。

    “你现在知道了吗,马克汉先生?”

    马克汉则是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你愿意谈谈关于史基的死吗?”他终于开口问道。

    “那只猪!”史帕斯伍德极其厌恶地说。“我可以每天都把这样的人渣杀了,而且把自己当做是这社会的恩人。……没错,我杀了他!而且我早该把他杀了,只是时机一直不对。在我从剧院回到公寓时,躲在衣橱里的那个家伙正是史基,而他一定亲眼看到我杀了那女人。如果当时我知道他躲在衣橱里,我会打破衣橱当场就把他解决掉。但是我当时怎么会知道?关上门的衣橱看来是很自然的事——我想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躲在里面。而在第二天晚上,他打电话到俱乐部找我。他第一通电话打到我长岛的家,得知我留在这里。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他——根本不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存在。不过,看来他似乎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是有备而来——或许我给那女人的钱有一部分跑到他那儿去了。我气炸了!……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提到了那张唱片,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和他约在渥道夫俱乐部大厅碰面,他告诉我他看到的整个过程:他说的都是事实。他见我相信他说的话后,向我勒索了一大笔钱,数目大到让我都瞠目结舌。”

    史帕斯伍德不疾不徐、非常沉稳地点燃一根烟。

    “马克汉先生,我现在已不再是有钱人;事实上,我已经濒临破产边缘。父亲留给我的事业在一年前已经被人收购。我在长岛的房地产,产权属于我妻子。很少人知道这些事,但都是事实。纵使我的确已经打算屈从他的威胁,但是叫我拿出史基勒索的价码是绝对不可能的。无论如何,我还是付了一小笔费用先封他的嘴,并且答应只要我把钱凑出来,就会把他所要的数目给他。我原本希望进到公寓里取走那张唱片,这样一来他就拿我没辙了。但是我失败了!所以,当他威胁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时,我只好答应在上星期六深夜把钱送到他住的地方。我带着杀他的目的赴约,并且小心翼翼地进入他住的地方。他之前告诉过我在什么时间、怎么进去才不会被人发现。一到他房间我立刻动手,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在他来不及防范的第一时间里我勒住他——让他一命归西。然后,锁上门拿着钥匙,直截了当地走出那栋房子,接着就回到了这家俱乐部。——我想,经过就是这样了。”

    万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所以,昨晚当你玩牌加注时,”他说,“这笔数目自是对你非常重要喽!”

    史帕斯伍德微微笑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1:20

“实际上我所有的财产都在桌上了。”

    “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选择贝多芬的‘行板’作为那张唱片的签条?”

    “人算不如天算,”这男人疲惫地说,“我当时认为,如果在我取回和摧毁它之前,万一有人打开唱机盖子,这人一定不会想要听古典音乐,可能会比较喜欢听流行音乐。”

    “结果却是不喜欢流行音乐的人发现了它!史帕斯伍德先生,你的手气注定不好。”

    “是的。如果我有宗教信仰的话,我或许会口中念念有词要求应得的报应和神的惩罚。”

    “关于珠宝方面,”马克汉说,“这不是光明磊落的人会做的事。我并不是在暗示什么,除非你承认这事情也是你做的。”

    “对于你想问的任何问题我都无话可说,长官。”史帕斯伍德回答。“在文件盒里找到我写给她的信后,我把房间翻箱倒柜弄得凌乱不堪,让人以为是窃贼干的——当然,我小心地戴了手套。我拿走那女人的珠宝首饰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容我插句话,这里大部分的珠宝首饰都是我给她的。我原先是要把珠宝首饰拿来贿赂史基,但是他不敢接受,最后我决定把这些珠宝首饰丢掉。我把它们包在一张俱乐部的报纸里,然后丢到费廷洛大厦附近的垃圾桶里。”

    “你把它们包在《前锋报》里,”希兹跟着说,“莫非你知道克莱佛老爹只看《前锋报》?”

    “警官!”万斯斥责说,“史帕斯伍德先生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就不会挑《前锋报》来包了。”

    史帕斯伍德轻蔑却又同情地朝希兹一笑,接着对万斯投以感激的眼神后,他转向马克汉。

    “在我丢掉珠宝约莫一个小时后,我心生畏惧,担心那包东西被发现,然后你们会循着那张报纸查到我身上来。于是我买了另一份《前锋报》,并且把它放回架上。”他停顿片刻。“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马克汉点点头。

    “谢谢你——就这些了。现在我得请你跟这两位警官走一趟警局。”

    “不过,”史帕斯伍德平静地说,“我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马克汉先生。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希望能写封信向我妻子交代。但是我希望写信时旁人不要在这里打扰。我想你一定很清楚这样的渴望。这只会耽搁一会儿的时间。你的人可以站在门边——我无处可逃的。……胜利者的胸襟在某种程度上是够宽大的。”

    马克汉还来不及回答,万斯已经走向前拍着他的手臂。

    “我相信,”他说,“你不会拒绝史帕斯伍德的要求吧?”

    马克汉犹豫不决地看着他。

    “那就照万斯的意思吧。”他默许了史帕斯伍德的要求。

    随即他要希兹和史尼金到门外等着,而他、万斯和我则走到隔壁的房间。马克汉站在门边宛如守卫般,万斯则是诡异地笑着走到窗边,向外看着麦迪逊广场。

    “唉,马克汉!”他开了口,“这家伙有点异于常人,你真的不能不佩服他。他是如此思路清晰而且条理分明。”

    马克汉没有回应。窗外这座城市午后喧嚣的噪音,反倒凸显了小房间里的宁静,宁静得让人有一股不祥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一声震耳的枪声。

    马克汉动作很快地推开门。希兹和史尼金这时候已经冲到倒下的史帕斯伍德尸体旁,马克汉进来时他们正跪在尸体旁。随即马克汉掉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万斯。

    “他开枪自杀了!”

    “想也知道。”万斯说。

    “你——你早知道他会这么做?”马克汉气急败坏地说。

    “这是相当明显的事,真的。”

    马克汉的眼睛闪出怒光。

    “要不是你为他说情——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嘿,嘿,我亲爱的朋友!”万斯教训他说,“别因为传统道德而发脾气。尽管就理论上来说,夺取别人性命是件不道德的事,但是一个人有权决定自己的生与死。自杀是别人从他身上夺不走的权利。在我们现代民主体制里的父权XX下,我宁可认为这是他惟一拥有的权利,不是吗?”

    他看了看表,皱皱眉头。

    “知道吗?我已经错过我的音乐会了,都是你这讨厌的案子害的。”他说,并且对马克汉投以迷人的微笑,“现在你反倒来责怪我了。唉,老家伙,你真是忘恩负义!”


~~~~~~~~~全书完~~~~~~~~~

eggfelix 发表于 2005-9-21 12:35

辛苦了,顶起来。。。。。。。。。

shhhift 发表于 2006-5-29 23:35

不错!!!!

阳台上的猫 发表于 2006-6-3 23:30

刚看了开头,感觉是在说梦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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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金丝雀杀人事件》--作者: 范达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