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病症
“对对,就她!得了个怪病,浑身都浮肿,那脸像被马蜂蛰过似的,皮肤也变得煞白的。刚才我回来正好看见她扶着楼梯迎面往下走,她斜眼看了我一眼,给我吓一跳,她那两只眼肿得就剩两条缝了,彻底破相了。”我记得那是非典刚刚结束的时候,我所在的大学乃至全国各地都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恐慌。体温计作为一个特殊的符号被大家扔进了角落,校园解禁,出入限制被取消,无数跨校的学生情侣得以再次聚首,在每个大学的门口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此情此景,不由让人有种天下终于太平的释怀感觉。
天下终于太平,可怎知这非典恐慌过后,不知又从何时起,这小小的校园里,竟又悄然升腾起一股新的恐怖疑云。
当时我大三,再次换了宿舍,托一个哥们的关系,住进了研究生宿舍楼。那哥们和我是一个学院的,我管他叫老于,其实他只比我大一个月,只是长得老成些而已。
我俩关系很铁,他一直要我过去他那边住,因为他的寝室有三个床位,原先只住了两人,我这一去,寝室就可以热闹些了。
寝室另外一个哥们叫小川,心宽体胖,和他说起话来也特投缘。没过多久,我们三个就熟得不行,成天厮混在一起。
非典结束的时候,已经进入夏天,海水已经暖了起来,学校里经常有人去海边玩。
有一天,小川他们学院组织去了次海边,当晚小川晚饭后回来了,那时老于正在寝室喝他的饭后酒,见小川推门进来,看了看他说:“你怎么晒成这样?完了,肯定得脱层皮了。”
我从床上扭头一看,只见小川晒得满身满脸通红一片,头发还没冲洗过,像个鸟窝似地支棱在头上。
“赶紧冲冲凉水,要不然明天就开始疼了。”我说。
“晒大了,今天可晒大了。”小川一边说一边拿着盆钻进洗漱间。
小川还是被晒伤了,第二天就在床上趴了一整天晾后背,一动也不敢动。到了晚上,小川还趴在那时不时叫唤一声,我想给他换条湿毛巾披着,就朝洗漱间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一阵急急的跑步声,紧接着寝室门就被咚咚地砸响了。
我一开门,原来是老于,他一头大汗也顾不得擦,直接朝小川冲过去。我和小川一愣,不知是怎么回事,老于噔噔两下上了梯子,撑在床边盯了一眼小川的脸,又上上下下看小川的整个后背,仔细看完后他才大松一口气,从梯子上蹦到地上来。
我和小川看得呆了,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老于一边擦汗一边说:“还好你没事!”
“怎么了?”我和小川一下子激灵起来。
“就你们班的那个女生活委员,上次还来咱们寝室给你发口罩的那个……叫什么什么?”老于皱着眉头看着小川问。
“李晓冉,”小川说,“她怎么了?”
“对对,就她!得了个怪病,浑身都浮肿,那脸像被马蜂蛰过似的,皮肤也变得煞白的。刚才我回来正好看见她扶着楼梯迎面往下走,她斜眼看了我一眼,给我吓一跳,她那两只眼肿得就剩两条缝了,彻底破相了。”
“啊?怎么弄的?皮肤过敏吗?”我问。那个叫李晓冉的我有印象,我记得是挺漂亮一女孩。
“不知道啊,这非典刚过的,我是担心是不是在海边沾了什么东西了,就赶紧回来看看小川。”老于边说边看了看小川,“还好你没事儿。”
“你们去海边都吃什么了?”我问小川。
“也没吃什么啊……主要是烧烤,牛羊肉、鱿鱼什么的,再就是些啤酒、饮料、西瓜……哦,当时还有人钓了些鱼上来烤了吃了。”
“鱼?什么鱼?”老于问。
“黑鱼吧?好像还有黄鱼?我也不认得,都是他们说的。大家都抢着吃。”小川说。
“应该是食物中毒了吧,跟非典没关系。”我说。
“也不应该是食物中毒啊……你说你们一起去的海边,都下水了,吃的也一样,怎么就她有事呢?”老于说。 “嗨,美女都娇气,吃点什么不对劲的就过敏了。再说,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小川没当回事,又一声一声哼哼起来。
过了没过久,小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懒洋洋接起电话:“喂?崔哥,啥事啊?”
不知道那头说什么,小川的脸色渐渐变了。
“啊?不会吧?那我也去看看……行,你们等等我啊,一会楼下见。”小川说完挂掉电话,一脸严肃地冲我说,“我班又有一个也那样了,不会真是传染病吧?下个轮到我可完了,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去……我都胖成这样了,再肿可就完了。”
小川临走还不忘幽了一默,边说边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打电话给小川的那位“崔哥”是个研究生,比我们大几岁,他和他女朋友杨小蓓也都住在我们楼,因为小蓓和小川是一个学院的,所以一来二去我们通过小蓓认识了崔哥。
崔哥的寝室就在我们斜对门,是个两人间,就住了他一个人,因为我们寝室没安宽带,所以我们三个经常跑崔哥那去爬网。崔哥人特随和,也爱热闹,经常自己抽根小烟坐在一边,眯缝个眼睛笑看我们三个抢电脑。
那天小蓓得知消息后,也怕被传染上这怪病,就让崔哥陪她去医院检查,崔哥又赶紧打电话叫小川一起去。
小川那天回来挺晚,一进门就忧心忡忡的样子,看了看我们俩,第一句话就是:“真有可能是传染病。”
“啊?怎么回事?”我和老于一惊,凑了过去,又马上意识到什么,回身坐下来。
“李晓冉她男朋友也得这病了,一样一样的,刚才我们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看见他俩了,那模样……真吓人。”小川紧皱眉头说。
“她男朋友谁啊?你们院那个?”我问。
“没,是她的新男朋友,不是以前我们院的那个。那天我们去海边,他也跟着李晓冉一起去了,结果一回来他俩就都得了这个病。”小川一直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担心。
“怎么搞的……还有谁也得这病了吗?”老于问。
“暂时……暂时就他俩。”小川说话时已经不自觉地把嘴挡住了,好像怕传染我们似的。
“别怕,小川,我觉得这应该跟去海边没什么关系,你想,好几十人去,怎么就他俩有事,别人都没事呢,你别瞎担心。”我说。
小川轻轻摇摇头,低下头不说话。
“医生怎么说的?什么病?”老于问。
“怕就怕这个。”小川抬头看看我俩,“医生好像也没见过,不过也没明说,最后打了两个消炎的吊瓶,又开了些抗生素药给他俩,这算怎么回事啊?现在他俩寝室的人都不敢回去了。”
“那你呢?小蓓呢?检查出来了吗?”老于问。
“没,我们都验过血了,都正常。”小川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没事了呗,怕什么。”我冲小川说,“这段时间别跟他们接触不就行了么,先看看再说。”
“走走走,去崔哥那去啊!打可乐吧,升级去!快!”老于是个游戏迷,想用游戏转移小川注意力。
小川起初不想挪地方,后来被我们一推一搡地拖出了门。
说实话,那时候我已经开始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非典留下的心理阴影,反正我直觉这怪病来得实在蹊跷——你说医生都不知道是什么病,这……这正常吗?
我们到了崔哥门口,像往常一样咣咣拍门,没拍几下崔哥就把门打开了,小蓓也坐在里面。
“哎哟,打搅打搅。”我们几个说笑着走进去。
崔哥吃吃一笑,把门关上,突然转过身来对我们说:“你们知不知道,除了李晓冉和她男朋友以外,咱们学校还有其他人也得那个病了?”
神秘帖子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照片还是让我感觉不寒而栗——原本应该相貌迥异的五个人,现在看起来却是出奇地相似,他们的皮肤都见不到一点血色,惨白一片,就像是得了严重的白癜风……“啊?!”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叫起来。
“刚才小蓓在我这上咱学校论坛,看见上面有个帖子,贴了个男的照片,那男的跟今天见到的那两个人差不多,也是浑身浮肿,皮肤发白——说句不好听的话,怎么跟具浮尸似的。我才看了几眼,刚想跟帖留言的时候,那个帖子就没了,估计是被斑竹删了。”崔哥慢慢拿起一根烟点上,“真他妈吓人啊,这年头怎么那么多怪病。”
这时小蓓说:“我都不敢回寝室了,一旦传染上可怎么办啊!再说就算不传染,半夜突然看见她的脸,谁还睡得着啊!好吓人啊!”
我这时才想起来,小蓓和李晓冉不但是一个学院的,而且还住一个寝室。麻烦了。
“这样吧,”小川突然说,“今天我回家住,正好……我也怕我一旦得了病传染给你们,崔哥你今天来我寝室住,小蓓你就睡在崔哥这,怎么样?”
“嗨,你哪有什么病,不用不用。”崔哥摇摇手,“我现在就想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不能治也得防着点啊,一旦得咱们身上可怎么整。”
大家又坐在那里说了些闲话,我们临走时,小川执意要崔哥去我们那边睡,几番推辞后,崔哥为了照顾小蓓心情,还是从了小川的意见,当晚小川就回了家,崔哥来我们寝室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我没课,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我一看表,已经快十点,崔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打电话给小川,问问他的状况。
小川在电话里说自己没事,他们学院今天上午一半人都旷了课,估计都跑医院检查去了,目前还没听说有谁得病。
我松了口气,开玩笑告诉他:“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你看你都胖成那样了,想肿也没地方肿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并不开怀的干笑,听得出小川这颗心还一直绷着。
我心里也没有真正轻松。
中午的时候崔哥陪小蓓出去逛街了,我、老于和小川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小川饭菜动都不动,先在桌子上铺开一张班级通讯录,开始一个接一个打电话,一口气连打了十几个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一声:“还好还好,暂时没什么事。”说完这才开始往嘴里猛扒饭,好像那食堂的饭菜有多香似的。
我和老于看他一眼,没敢在饭桌上提那病的事,东扯西扯说了些闲话,这顿饭可算是吃完了。
我们三个走出食堂,在篮球场边的椅子上坐成一排。
我拍拍小川肩膀说:“这下放心了吧,肯定不是传染病了,要传染早传染了,哪能放着你们几十人不传染,就传染他俩这一对儿。”
“一对儿……”小川突然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哎——对了,你们说……除了艾滋病和性病……还有什么病也通过‘那个’传染?”
“那个?哪个?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来,“小川,我真服了你的想象力了……不,那你就应该彻底放心得了,你不跟李晓冉‘那个’不就没事了?哈哈……”
老于并没笑,他看了看小川,突然来句:“有道理啊,怎么别人没得上,就他们两个呢?还是一对儿。”
我看着他们两个严肃的表情,再没笑出来。如果都是一对儿才犯病,难道真是通过那个传染?
“崔哥昨天说的另外那个得病的人是谁?查查他的底,看看他有没有可能和李晓冉认识。”老于说,“如果真是因为‘那个’传染的,倒也是好事,咱们谁也不用怕了。”
“咱们查这事,是不是太八卦了啊?”我笑着说,“人家爱‘那个’也是人家的隐私啊。”
“查查好,查查好。”老于半笑着说。 “那个斑竹我认识,我现在就问问。”我说。
那斑竹原先和我一个文艺社团的,我们认识两年多了,关系不错。我一个电话打过去,没响几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斑竹在电话那头告诉我的消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
原来得病的远不止我们已知道的三个人,他昨天一天就删了五个帖子,全是这一主题的,上面贴着不同人的照片,他怕在学校引起恐慌,于是见了就立刻删了。
他还告诉我,他现在也在密切关注这事,成天挂在论坛上,一有动静就赶紧删帖。这非典刚过,他怕别又搅得学校里人心惶惶的,再传到校外就更麻烦了,网络的传播能力实在太可怕了。
“我还想从你这知道那些人的情况呢,我这几个兄弟都听说这病了,都吓得要命。”我说。
“他们的资料和照片我删帖前都保存在我机器里了,你要看就来我这看,我不能传给你,你也别跟别人说。”他说。
“哦好……那我等会直接去你那吧。”我道了声谢就放下电话。
“你怎么了?哆嗦什么?”老于突然问我。
我看了看自己拿电话的手,果然在微微颤抖,我竟一点没有觉察。
我深深吸了口气说:“学校里至少还有五个人也得了这个病,有人贴了他们的照片在网上,那斑竹怕影响不好就马上给删了,现在我去他那看看去,查查那几个人的身份,不过他说只能我一个人去,你们在寝室等我消息——对了,暂时别跟其他人说,就咱们哥几个知道就行了,崔哥也暂时别告诉,我怕他跟小蓓一说,小蓓再把事宣扬出去就坏了。”
“那行,你赶紧的,我俩回寝室等你。”老于推了我一把。
“嗯。”我答应一声,起身就往那斑竹的寝室走去。
那斑竹自己一个人住在宿舍楼顶楼的一间房里,楼顶是带尖的,那屋子的天花板从靠窗的一侧由低到高斜上去。
敲门之后,屋子里立刻哒哒哒一阵拖鞋响动,门刚一开,他立即又朝电脑跑过去,边跑边喊着:“关门关门!”
我把门关上锁好,疾步走到他身边,只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显示器,一遍遍按着“F5”刷新学校论坛的网页。
“怎么样现在?”我问。
他没说话,又连续快速地点进了几个论坛版面,然后上下滚动着看了几遍,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来说:“还行,今天没出状况……我给你看看昨天那几个帖子。”
我盯着屏幕,心里不禁在猜想昨天崔哥他们形容的浮尸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见那斑竹调整了一下文件夹的显示设置,这时桌面显示出一个命名为“virus”的隐藏文件夹,我心头一惊,不禁脱口而出:“病毒?!”
他迅速打开文件夹,低声说:“这年头怪病真多。”
那个文件夹的里面有五个下载下来的网页,他快速按动鼠标,几下就全打开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照片还是让我感觉不寒而栗——原本应该相貌迥异的五个人,现在看起来却是出奇地相似,他们的皮肤都见不到一点血色,惨白一片,就像是得了严重的白癜风。
更吓人的是,他们的面部和身体都浮肿得厉害,肌肉也好像失去了弹性,那一张张脸,就像是一块块奇形怪状的被水泡烂的豆腐,好像稍微蹭一下就能掉下层皮肉来。
他们个个目光呆滞,好像知觉也十分迟钝——如果真的要打一个比方的话,崔哥的话就再恰当不过——他们真的就像是一具具泡了很久的浮尸。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觉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赶紧伸手关掉那几个页面,一时缓不过神来。
水草河土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沉默的气氛终于被老于的一句话打破:“照片能是谁拍的呢……”老于的话刚一出口,我心里憋了很久的那种“别扭”的感觉好像被豁然点开。“对了!是偷拍!我肯定是偷拍!”我喊道。
斑竹转脸盯着我问:“怎么?你身边也有得这病的吗?”
“是……”我随口一应,这时才镇定了一下,说,“我知道有一对情侣也得了这个病了,我害怕真是传染病……就像你说的病毒……才过来看看这些帖子的,我想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被传染上的,有什么联系没有。”
“我这也只有照片,没有别的,这几个人是谁我也不认识,再说都变成这个样了,谁还能认出来是谁?”他说。
他站起来到处找东西,最后翻出一卷卫生纸,对我说:“你帮我先看着坛子,如果有类似帖子,先整页保存下来,然后赶紧删了。我现在上趟厕所去,在这没日没夜地守着,厕所都顾不得上了——记住,是整页保存,包括图片。”说完他拿着卫生纸就进了厕所。
我应了他一声,心里虽怕,手上却又忍不住把第一张网页打了开来,一张惨白的脸唰的一下又闯进我的视线里,只见那照片拍得极近极清晰,焦距调节得十分到位,照片中人物的表情又极自然,但看整个照片的时候,又分明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我突然意识到,一会我跟他要这些资料,他很可能不让我带走,那这趟不是白来了吗?不如趁现在赶紧动手。
想到这,我激动地把手伸进裤兜里,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个U盘来,哆嗦着插在USB口上,复制,粘贴,确认无误后又赶紧把U盘拔出来,同时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身后厕所里的动静,等一切弄完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捏了把汗。
又过了几分钟,厕所一阵水箱冲水的声音响起,随后那斑竹就急匆匆跑了过来,我急忙切换到论坛的页面,装模作样地刷新了几下。
“怎么样?有没有新情况?”他问。
“没……没事,今天看来没什么问题。”我压抑着内心的波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来看看。”他拍拍我肩膀。
我让开椅子,他又接连点进几个版面,仔细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事情,才松了口气。
“这真挺吓人的,但从这些照片好像也看不出来什么,如果能核实他们的身份就好了。”我说。
“是啊……暂时看不出来什么,我再盯几天,看看有什么新状况。”他说。
“那行,那个……我就先走了吧,下午还有课,我还得回趟寝室拿书,你有消息随时告诉我啊。”我边说边往门口挪着步子。
“行,没问题。”他站起来送我到门口,“你也小心一点,别跟杂七杂八的人接触太多,等这段时间过了再说。”
“嗯嗯,我知道。那我走了啊。”我朝他一摆手。
“好好,慢走。”他扬了下手,又关上了门转身去忙了。
我心怀忐忑地下了楼,捏着裤兜里的U盘,感觉到一丝愧疚——因为毕竟没能遵守承诺,把这资料带了出去,但与此同时,我的内心分明又有一股更强烈的情绪在激荡着——我潜意识中直觉,在我将这资料带出去的时候,一份所谓的使命好像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回到寝室的时候,老于和小川早已在寝室里守着,老于正在往自己的酒盅里斟酒,一见我进来,他们两个同时开口问我:“怎么样?!”
“嘘!”我反手把门锁上,低声说,“相片我给偷出来了,现在只有那个斑竹和咱们几个知道这些东西,咱们几个谁也不能往外说,知道不?说出去了引起全校恐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里外不是人了。”
“赶紧看看吧。”老于急得不行了。
老于和小川是我大学生活中比较出色的两位朋友,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才华——老于喜欢法学和哲学,擅长逻辑,思辨能力极佳;而小川对文字和文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博览群书,尤专唐诗宋词。
当我把我那经常出错的U盘插入老于的电脑时,心里还在紧张它会不会又一次误我,不过好在这一次终于没有出现差错,那个命名为“virus”的隐藏文件又被完整地拷贝到了老于的电脑上。
老于急不可待地把文件打开,又接连把五个页面文件一一全部点开。
我们三个趴在桌子上,大气不出地盯着屏幕,好像在看着偷来的考试卷一样。寝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鼠标一下一下的点击声。
小川一边看着,一边神经质地把两手的骨节依次压着,发出“咯咯”的脆响。
我转头偷偷看了眼老于,他正不断切换着几个页面,眉头紧锁,目光炯炯地上下扫着,好像下一秒钟就能看出来什么似的。
我又转回头来盯着那五个页面看,只见每个页面都没有回帖,只有发帖人孤零零的帖子悬在页面的最高处,看来斑竹删得很及时。
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但初次见到这些照片时的那种别扭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然而我又说不清到底别扭在哪里。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沉默的气氛终于被老于的一句话打破:“照片能是谁拍的呢……”
老于的话刚一出口,我心里憋了很久的那种“别扭”的感觉好像被豁然点开。
“对了!是偷拍!肯定是偷拍!”我喊道。
没错,我一直觉得别扭的,就是这种偷拍的感觉——因为照片上那几个患病的人都没有看着镜头,只是表情惊慌地从镜头前走过,他们的表情像是在一瞬间被抓了下来印在了相机的胶片上。
他们当中有人身边陪着人,有人身边没有陪人,有的照片拍的是他们的正面,有的拍的是侧面——但是,相片上的所有人,好像全都没有意识到镜头就在他们附近,因为他们一切的一切都表现得非常自然,如果这真的是偷拍,偷拍者确实做得十分隐蔽,他像是用一双犀利的眼睛在偷窥。
我感觉仿佛有一个这些病患者最不设防的人,近距离记录了这些可怕的面容。
“还有,看他的ID……好像……”他边说边顺次打开五个帖子,“水草河土、水草河土、水草河土、水草河土、水草河土——看看,是同一个人。”
老于说的是那五个帖子的发帖人的名字,果然是同一个人,叫做“水草河土”——水草?河土?是在隐喻着某个水草滩涂吗?它在哪?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瞬间,我们都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这ID叫作“水草河土”的人,一定与这怪病有着莫可名状的联系,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查到这一切纷乱背后的原因。
病人名单
其实我相信老于的这一直觉,因为我自己也莫名地有种这样的预感——如果不赶紧破解这一诡秘的联系,这灾难就可能随时降临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赶紧查他IP地址!”小川突然兴奋地说。
“IP都在这呢。”老于拖着鼠标选中了一个帖子下边的一串数字,复制下来粘贴到一个WORD文档里,然后切换页面,把其他几个页面的IP地址也都照例复制粘贴下来。
结果发现,五个IP地址一模一样。
“快查查!快!”我急不可待,谜底似乎就要揭开。
“我这没有地址库,查不了,这上不了网,怎么办?”老于也急了。
“我问问那个斑竹!他肯定知道!”说着我就拿出手机迅速给那斑竹打电话。
“喂?哎!是我!你帮我查个IP在哪……对,就刚才那些帖子的IP,你帮我查查,可能会有用!”我冲着电话说。
过了几秒,那边回应:“五个IP是一样的。”
“是吗?”我努力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又继续朝他喊,“你快查查,那个IP是哪的?”
那边“嗯”的应了一声,就听见键盘劈里啪啦响起来,没到半分钟,那边传过来一阵惊奇的声音——
“新西兰?!”
“什么?!你弄错了吧?!”我大声说。
“没错,我查了两遍……看来这人用的是转代理,我这查不出来。”他说。
“这样啊……那行吧,有消息我再跟你联系吧。”我有点沮丧地说。
“嗯,好。”他应道。
又说几句,就放下电话。
一条线索好像就这样断掉了,看来事情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
那发帖人一定在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和行踪,如果他是我们的对手的话,那他一定是有备而来;而我们,却像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脑中始终萦绕着一个可怕的疑问句——为什么他偷拍的时候,周围人竟能浑然不觉呢?
我们三个这时候都稍稍平静了下来,老于也有些沮丧,漫无目的地一下一下拖拽着鼠标,鼠标箭头随之牵扯出大大小小的蓝色的方块,罩住页面上的内容。
他刚拖了两下,我们三个就同时大叫一声,齐齐把身体探向显示器。
老于刚才用鼠标那随意一拖,随着那些蓝色方块,那页面上竟忽然现出了几个字来——这是因为这些字符的底纹被做了一些处理,只有将字符用鼠标选定的时候,这些字符的内容才可以显现出来。
老于慢慢挪动鼠标向下游走,罩住那张照片下面的原本空白的地方,那里浮出了一行小字——于喜,男,2001年4月5日。
于喜?是照片上那个形同浮尸的人吗?那个日期又是什么?如果这人就是“于喜”,那显然“2001年4月5日”不是他的出生日期,那又是什么——是他的2001年的生日吗?那显然不合逻辑。
老于仔细地把这一行小字复制下来,粘贴到WORD文档里,然后又马上切换到另外几个页面。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另外几张照片下面也隐藏着同样的秘密——姓名、性别、还有一个日期——如果不是老于刚才那偶然的无聊举动,我们是很难发现的。
老于把五个人的信息汇成一竖排,有两个男生和三个女生,名字和性别后面标注的日期各不相同,但都是在2000年到2003年之间。
看着照片中他们的惨相,我脑子里一团混乱:他们为什么会得这怪病,这么多人……不会是因为“那个”吧?那个诡异的“水草河土”又是谁?他怎么拍下的这些照片,又为什么要把照片放在网上呢?那些日期和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这些日期又是什么呢?会是他们感染病毒的日子吗?那么为什么只有这五人……还有李晓冉和他男朋友会被感染呢?
我脑子里一团混沌,索性不做声,盯着那五个人的名字上下来回打量,想突然发现什么玄机。
“得去查查这五个人的底,还有李晓冉和他男朋友,看看他们是不是去了同样的地方才染上了这个病,如果不是的话,”老于顿了一顿,“那他们还真有可能是在校内传染上的,这样就更危险了。”
“怎么查?咱们可不能往外宣扬啊。”我说。
“那斑竹说是不要往外传,这也没错,但其实哪能瞒得住呢。”老于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用不了几天就传开了。小蓓她寝室的人都不敢回去睡了,你说她们能管住自己的嘴?我猜肯定到处去说了。咱们查归查,别说有那么多人得病就行了,你们说呢?”
我听了点点头,说:“也是,那咱们赶紧分头去查吧,别太张扬就行。咱们每个人负责联系几个比较熟的院系的学生会的人,争取把每个院系的学生名单都要出来,学校也就那么几千人,不愁找不到他们几个。”
老于和小川都说好,于是我们三人每人分了几个院系的任务,就准备下午去四处联系人了。
“我总觉得这事好像不只和这七个人有关系……赶紧弄明白,我不想哥几个的照片哪天也上了论坛。”老于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
一句话说得我浑身一冷,眼见着一层鸡皮疙瘩在胳膊上浮了起来,让我产生种种不祥的联想。
其实我相信老于的这一直觉,因为我自己也莫名地有这种预感——如果不赶紧破解这一诡秘的联系,这灾难就可能随时降临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
“赶紧分头行动吧!不说了!”小川显然也害怕得有些急了。
当天下午我们三个就四处奔走搜集全校学生的信息。
资料搜集的还算顺利,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已经搜集了一大半院系的学生名单了。我们三个打电话通了个气,然后急匆匆地聚到二食堂吃了晚饭,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奔向寝室。
我们各自在桌子上铺开一叠通讯录,心里默念着那五个人的名字,开始在上面逐个查找。
夜色水塔
果然是她!我这下再也坐不住了,不敢再看第二个帖子,只想赶紧跑回去向老于求证。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脊背和双脚也越来越凉,在无风的夏夜,竟感觉不到一丝热气,渐渐地,双脚开始发麻。时间在我们的聚精会神中不知不觉过去了,天色逐渐黑下来,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息止,打羽毛球的学生的叫喊声也渐渐远去,等我望一眼窗外的时候,发现夜色已经很深了。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他们还在埋头苦查,一刻也没松懈。
我突然感觉眼睛被日光灯晃得有些晕,于是闭了眼睛使劲揉了揉,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静静走到窗边,想暂时放松一下。
我站在窗前,阵阵凉风透过纱窗吹到我的身上。我们寝室正对着两个女生楼,一个是10号楼,一个是7号楼,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老楼,明亮的灯光从一些寝室的窗户里透出来,形成一个个发光的正方形,点缀在黑沉沉的楼体上,像是那楼长了很多只发光的眼睛。
透过一个个窗户,依稀可见几个女生在上下铺间爬上爬下,或是站在窗前收衣服拉窗帘,我不禁想到:“谁知道她们中的哪位漂亮女生,可能明天就会染上那恶病呢……”
一边胡思乱想着,我的眼光又往两个女生楼的中央看去,那里矗立着一座水塔,大概十几米高,顶端与两个女生楼楼顶基本齐平。
因为10号楼和7号楼刚好建在学校的最高地势上,所以当初为了保证供水水压,就在两楼间建了这样一座水塔。
这水塔年代久远,不知道是否还在使用。
不过在我们学校,那水塔的象征意义实在要远远高于它的实用性——它在我们学校被称作“情人塔”,因为许多男生晚上送他们的女朋友回这两栋楼之前,都要先在塔下温存一番,女生才回身上楼,这一风景几乎每天都在这塔下上演,于是这夜幕下的“情人塔”简直成了校园爱情的见证物。
转眼间,一根烟已经抽完,我抖擞了一下精神,正准备回身继续查名单,只听见老于在背后发出一声惊喜的喊声:“秦沛沛——终于找到一个了!”
我和小川赶紧凑到老于那看,只见他在名单上重重地勾了一个“√”,旁边正是写着“秦沛沛”三个字,性别一栏写着女,后面写的是所住的寝室,还有一些联系方式等资料。
老于拧开酒瓶,灌了一大口酒下肚,又拧上瓶盖,搓了搓手:“抓紧抓紧!继续找!”
老于这一发现顿时给我和小川不小的鼓舞。
“快快!争取今天晚上全找出来!”小川摩拳擦掌又冲回了自己座位。我也赶紧回身坐下,继续仔细查找起来。
终于在几个小时以后,我们把手头上现有的名单完完全全翻看了两遍,一共找出包括“秦沛沛”在内的三个女生,还有那个叫“于喜”的男生,剩下的一个男生没有找到,可能在我们未搜集到的那部分资料里。
我们三个兴奋地把资料合在一起。
“接下来要办的事就更难了,咱们得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找到了联系,才有可能找出致病的原因。”老于说。
“怎么找呢?他们五个咱们谁都不认识。”小川说。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掏出来一看,是那位斑竹来的电话。我心头猛然掠过一丝阴影,赶忙按键接了起来。
“喂?”
“又有新帖子了,两个,刚刚我才删的,你要不要来看看?”他的声音非常焦急。
“又有了?!”我大呼一声,“你等着,我马上去看!”
挂上电话,我冲老于和小川说:“网上又冒出来两例,我现在去斑竹那看看去,你们在寝室等我回来!”说完我急忙奔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那斑竹的寝室,门却没关,我一推门进去,把他吓了一跳——“啊?门怎么没锁?!” “快给我看看!”我回手锁上门就奔向电脑。
“还是那个新西兰的IP地址发的——对了,我刚才查了一下,那个发帖的可能是个女的。”他打开一个保存下来的网页说,“你自己坐过来看,刚好替我一会,我下去买点吃的,马上上来。”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我挪了把椅子坐过去,只见还是那个ID为“水草河土”的人发的帖子,我用鼠标朝“水草河土”点去,一个新的网页弹了出来,那是“水草河土”的注册资料,只见性别一栏写的是“女”,其他栏目全都空着,我用鼠标把页面的内容全部圈定,也没发现有其他隐藏的信息。
我关了注册资料的页面,看那两个帖子的内容,只见每个帖子上都贴了一张照片。听那斑竹的脚步声渐远了,我赶紧又掏出U盘来把这两个网页存了进去。
一切妥当后,我收好U盘,这才仔细看起来。
只见第一个网页上面的照片是一个女生,头发挺长,遮住了半边脸,模样似曾相识,她正在往楼梯下走,边走边侧目往一边看。
我顺着她那眼光看过去,顿时浑身猛地一震——她看的那人正是老于,老于正朝楼梯上走去,边走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她看!而这两张脸孔全是特写,好像这偷拍的人当时就站在两人的中间!
我一下子想起来老于之前说的上楼时看到李晓冉的情景,当时后背就一阵冰凉。
我抓过桌子上的烟,哆嗦着塞进嘴里一根,又慌忙点上,吐出一口烟后这才稍稍镇定,于是又挪着鼠标,选中那张照片下边的空白处,只见一行小字随之浮现出来——李晓冉,女,2002年4月30日。
果然是她!我这下再也坐不住了,不敢再看第二个帖子,只想赶紧跑回去向老于求证。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脊背和双脚也越来越凉,在无风的夏夜,竟感觉不到一丝热气,渐渐地,双脚开始发麻。
我觉得不对劲,猛地一推椅子站了起来,张大眼睛瞪着四周每一个角落,把头前后左右甩着,嘴唇也开始抽搐起来。
这在这时,门外劈里啪啦的拖鞋声响起来,我猛地冲向门一把拉开,只见那斑竹拎着一大袋子东西站在外面,正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你……你怎么了?”他看着我惊讶地说。
“没……没什么,我走了,我不……不想再看了。”我喘着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你没事吧?来来,进来喝口水。”他边说边走进来,把我往里推。
“不了不了,我……我真的走了。”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根本调整不过来。
“你别这样啊,”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吧,别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啊。”他拍了下我的胳膊。
“嗯……那我先回去了啊。”我朝他点点头,就朝门外走去。
“行,你多保重。”他朝我点点头,就关上了门。
我恍恍惚惚地跑下了六楼,已经是气喘吁吁,几乎是一步步捱回寝室。
到了寝室,他们两个早已经等不及了。我赶紧把U盘插上,把两个网页又复制粘贴在老于的电脑上,然后接连打开。
老于只看了一眼第一个网页,就顿时呆在那里,用手摸索着桌子上的酒瓶,慢慢打开。小川也瞪大了眼睛,眉头拧在一起了。
“当时你上楼的时候……看见身边还有别人吗?”我试探着问老于。
老于轻轻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酒瓶开了却没喝一口,一种不安的表情瞬时袭上了他的脸。
“当时楼梯上就我和李晓冉两个人……”半天过后,老于终于开口,“更别提有人拿着照相机了。”
我和小川当时就哑了。
分手快乐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照片里面会有你和我的特写,而其他人都离镜头比较远呢?这仅仅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我觉得这好像在暗示你和我与这事也有关……”老于用鼠标箭头圈了一块网页上的空白处,那行“李晓冉,女,2002年4月30日”的小字浮现出来,老于神情凝重地把这些字复制了,和以前那五个人的类似文字粘贴在一起。
然后老于又默默地打开另一个网页。
又一张照片豁然显现出来,小川只看了一眼就大叫起来:“啊!怎么可能!”
照片上是一个胳膊和头脸都惨白浮肿的男生,正被几个人簇拥着往医院门里走,有个人正愣在一旁,惊异地朝那男生脸上看——那愣在一旁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川。
照片中的那得病的男生和小川都拍的是特写,好像这照相的人就从容地站在他们身边,拍下了这一瞬间。
我和老于一齐转头看小川。
“这就是李晓冉男朋友!没错!不过不可能有人在我前面!要是有人离我那么近,我早就撞他身上了!”小川激动地大喊。
老于转过脸来,又用箭头把照片下面的空白处一罩,一行字又浮现出来——钱海亮,男,2003年7月2日——这是他随小川他们去海边那天的之前几天。
“对!他就叫这个名!没错!”小川大声说。
老于照例把这一信息也复制粘贴下来,现在一共有七个人,七条信息,怪异的日期竖着连成一串。我们三个盯着这七个日期反复推敲,但仍没有找到任何联系。
“这样,要想直接找出这五个人的联系很难,不过咱们可以从李晓冉和钱海亮入手。”老于说,“这两个日期是关键。小川,你明天能不能问问李晓冉,她那个日期……2002年4月30日,是代表什么的?”
“我……我去问?”小川说,“我可不敢啊!传染了怎么办?”
“那你就旁敲侧击地问问她身边人,反正这事一定得问出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老于口气很坚决,“而且,小川,不知道你想没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咱们两个已经上了照片了……”老于突然冒出这么半句。
“好……行行!我明天就去打听!”小川立刻被说服了。
“别怕,反正那个‘水草河土’又不是鬼,人才会上网,所以没必要那么害怕,对吧?”老于说,“但是他偷拍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也太厉害了。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照片里面会有你和我的特写,而其他人都离镜头比较远呢?这仅仅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我觉得这好像在暗示你和我与这事也有关……”
小川愣住了,没了言语,盯着老于的嘴等下句。
听了老于的话,我的心里本能地生出一丝侥幸情绪——相片里,没有我。
“都是哥们,一个都不能少。”老于好像能洞穿我的心思一样,一语击中我。
我不得不暗自佩服老于的智慧,同时也下定决心,要陪这两个哥们到底,直至将这团扑朔迷离的谜团完全解开。
“对了,那个‘水草河土’是个女的,注册资料里写的。”我说,“不过注册资料里没有别的内容了。”
“是吗?真的忘了注意这个问题……我觉得这怪病很可能是这个叫‘水草河土’的女人弄出来并且传染开的。”老于接着说,“而且现在这七个人被传染上应该不是偶然的,一定有原因,关键就是那些日期的含义。”
我和小川不说话,等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