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4 00:16
“青云多承大家相助,谢过谢过!”身后风声响动,青云道长和小风也突然出现。
同时地下也产生异动,那些木桩左右狂摇,前院里的灯火呼呼乱摆,似是马上就要被扇灭,二个人从浓烟中现出身形,自然是五鬼之首尾——枯树金枝杈与赤衣土龙磐。
我们六人站在木桩上,那五鬼人皆在木桩林里,青云道长一看人马到齐。抚弄长须说道:“今夜好不热闹,招呼不周,还请远来的贵客见谅。”他这一番话是对承道大哥和颜姐几人说的。
承道大哥见这阵势,知道这一站定是非同寻常,不禁为我们担心,但身边颜姐和千叶都有伤在身,再加上娇弱无力的云音、葱儿都要他来保护,承道大哥也只是有心相帮,无力插手。
这时候正阳殿殿门大开,一群小道士背剑从两边冲了出来,纷纷站在了承道大哥他们的左右,看来是奉了师命,保护众人。
“嗯,人手齐了,道长,我们开始吧。”明公对青云道长说。
“好。”道长稽首施礼,而后口中诵念道咒,五鬼人之中的二哥“咦”了一声,像是知道了不妙,这时候他们已经都在木桩阵中,再要逃开就有所不及。
“贫道负责西方庚辛金,毛姑娘请掌控南方丙丁火,云姑娘守把东方甲乙木,公子和风儿占据北方壬癸水,明公亲执中央戊己土。我们按五行布阵,倘若哪一方首先破敌,按五行相生之法以作接应,公子和风儿量力而为。”
青云道长说话的同时,下面的木桩阵已经发生了局大变化,木桩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将五鬼人分隔在五方。
我和小风的背后升起一盏黑色的灯,身边的木桩一下子高起的几丈,将我们两个同外面分隔开来。
我脚下的木桩被一个人顶了起来,这个一身火红,俨然是五鬼人之末——赤衣土龙磐。
“来得好,”小风喊了一句,“我倒要看看这个销迹多年的虫蛊师到底有多厉害!”
小风话音未落,一只大虫直飞上来,伸起一只前足敲在我脚下,我急向后一跃,脚下的木桩已经背劈为两半,道符一下子着起火来。
小风没有闲着,拔出眉月刃扎在脚下的木桩上,一时间刀光四起,地上,木桩上钻出片片刀刃。
木桩上的血狼蚁被刀卡在了上面,但却没有伤到它。血狼蚁将身子一扭,那些刀片便片片崩碎。
“洛益,我斗虫,你对人,上下齐攻。”小风喊道。
“好。”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抽出了覆水手卷,心有灵犀,那手卷已经变作了“极限太阴玄冰碎”,一把冰剌在手中寒气钉骨,冷森森让我打个寒颤。
看来赤衣土龙磐并不欲与我们纠缠,也颇有些不以我二人为意,转头就向南边跑去。
可没想到的是,这木桩之间,看似有缝隙,实则内有深机,土龙磐的头就像是被万刃穿扎,蓝血直淌。
我见机甚妙,举手中的冰剌就向下扎去,冰剌未到,寒气已经冻破了红衣怪的伤口。
这时被后突然响起一声“洛益闪开!”,我打个机灵,急忙伸脚在木柱上一点,借力弹开,身边一股急旋风呼呼直下,闪电之间,血狼蚁已经用嘴狠狠地嗑进了红衣怪的手腕,一股蓝血猛扑了出来,溅得我满身都是。
“怎么回事?”我抬头向小风看去。
“不知道,乱了!”小风也不知所谓,“你先上来。”
“嗯!”我用冰剌一点地,身子一跃,冰剌又突地长了一倍,就这样轻松上了桩顶。
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土里钻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不多时就爬满了赤衣怪的全身……
二秒,不出两秒,赤衣怪就只剩了白骨一堆!
“天!”小风张大了嘴,“……作薛子!”
“主人……”是赤鳞的声音,“这些虫本是要来吃掉你们的,却是中了更高深的‘降虫术’,反降其主。”
一定是他担心我在上面有什么闪失,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相助。
“你是说,暗地里有人在作弄红衣怪?”
“是,多半是百鬼。”
“不错,想必是你的情人来了,”小风冲我挤挤眼,“洛益,你怎么办?”
“赤鳞,你先回去,好好监视她,保护好承道大哥和大家。”我觉出了事情的严重。
“领命。”风声一动,赤鳞已经下了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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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17
由于击破了赤衣土龙磐,我们的四面高桩都落了下来,那盏黑灯也一下子直飞入天空,最后“啪”一声,爆破了。
眼前于是出现了中、东、西、南四方相斗的情境。
我和小风实在是侥幸,看看其余四方就知道了这五鬼人绝非等闲,双方都战了个难解难分。
“水生木,小风,我们到东边帮助云姨。”
“好,注意脚下。”
我们脚下的木桩高高低低乱动,走起来自然是费力。小风有御风术在身,自然走得灵便。我则将手卷一抖,就像乘着魔毯一样,也直飞了过去。
前方人影晃动,青色的布片直飞,呜呜声鸣,簌簌沙响,一片木桩直挺挺倒在地上,看来是为了我和小风能够进阵去而故意倒下的。
等到我们两人挑了两根木桩站定,那躺倒的木桩又迅速地立起来,根根暴长,将我们封闭在阵内。
云姨很镇定,面对青石遁地柱显得从容不迫。她的神情欣悦,看来因为和明公的重逢,让她格外地开心。
青石遁地柱衣衫撕烂,一条腿上长着两只脚,脚上面乱七八糟满是大大小小的疙瘩,在灯火照耀下显得着实可怖。
东方甲乙木空中亮了一盏青布大灯,灯飘在云姨的正头顶上空,把云姨照得更显灵异。遁地柱和云姨两人都没有动手,只是对峙着站立,一个在木桩上,一个在地下,见到我和小风到来,遁地柱颇有些惊疑,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洛益,”我的耳朵里传来了云阿姨的声音,“青怪是把你们两个当成我造的幻影了,你们先佯动不攻击,看时机成熟,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心里暗自高兴,转头看了看小风,看来他也听到了和我相似的话。
青怪自然不会相信我们这么快就搞定了土龙磐,怀疑我们是假象也很正常。云姨一挥手,我和小风就飘出几丈远,而后我们只是单纯跳动,并没有对青衣怪有任何实质性攻击。
青衣怪证实了自己判断的正确,大喝一声“土冲”,就施展开绝技。他将头扭了几扭,那头竟转到了背后,然后他再一仰脖,那颗头正抵在自己的前胸,嘴巴在上,很快变成一条细管,双目在下,两只眼变成四只眼,四只眼又变成了八只眼。
奇变未停,他的下颏骨突地长出两根长骨,就像是一对象牙。脖子上面生出许多毛管,根根戟立。胸在缩小,腹在变大,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肚皮夸张地一伸一缩。两条手臂长出数倍,关节变得甚大,两只手变化成两只大铁夹。
青怪趴倒在地,腿猛地向上蜷缩,竟变成了蝎子的蜇尾,两只脚一大一小扣在一起。大肚子的两侧突在冒出三排大洞,鲜血直流,六只细足从中生出。
这不是什么单纯的虫子,而是许多毒虫的复合体!!
青怪在没有变化之前,只有一人大,变化之后却小得几乎看不见了。我和小风停止了跳动,看看云姨有什么对策。
就在这时候,云姨突然惊叫不好,转脸对我们大喊“快闪!”
说时迟,那时太快,我和小风的背后一凉,两把钢钩已经划破了我们背后的衣服,剌进我们的肉皮。这时候,我感到青衣怪变得虫子已经有两人多大。
云姨的身影微晃,人已经飘到我们的面前,她扬起一掌,口中喃喃诵咒,接着变掌为指,隔空向我们身后点去。
一只虫足从我的腋下穿出,直划云姨的脖子,却差了毫厘,只钩破了云姨的衣领,把云姨颈上的挂坠扯了出来。
云姨指上的灵气已经穿过了我的胸口,正向我身后打去。青怪要倒霉了,我想。
可是,可是万万没想到,云姨竟然中途撤指,将点出的手反向一抓,正抓在自己的挂坠上,也抓在了青怪的足钩上,顿时鲜血直淌。
这一变故奇快,但更快的是青怪的尾钩,一个下剪,正剪中了云姨的左肩。
这一瞬间,我和小风已经来及反应,一个冰剌,一个匕首向后猛击,青怪一击得逞,见好便收,向后跳开许远。
我一个飞步跳上,抱住正要倒在木桩下的云姨,勉强地站在木桩的边沿。小风则回身防护,以防青怪的二次进攻。
“大意了……”云姨颇有些后悔,“他变作虫之后,嗅觉灵敏了百倍,不用看也知道你们两个是活人,而不是幻影。”
“是这样……”我才明白,为什么青怪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背后,“那……刚才您明明可以击退它的,为什么……”
云姨试着站在了木桩上,叫我跳开站在旁边的一根。她张开鲜血淋淋的手,看看掌中的一颗狼牙状的挂坠,有一种至宝未失的欣慰,看来这只牙对她不是一般的重要。
这只能给我一种联想,这个东西,是明公送给她的。从阴婆脸上的神色看来,我的猜想是不错的。
云姨中毒了,因为中了青怪剧毒的尾钩。血是黑的,看来中毒不浅。
必须阻止毒血的内侵,想到这里,将覆水之书一抖,立刻形成一个平台。我和云姨双双跳上,我咬破了手指,然后叫云姨也嗑破她的手指,接着把破口相对,潜动意劲把体内的血送进了云姨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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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17
血在她的体内运转飞速,不一会儿就把他体内的毒血逼出来。就在这时,背后一声巨响,木桩子倒了一片,转身看时,一个人影飘了过来。
初时我以为是小风,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明公,他的脖领被划开一条口子,喉头下面隐约在道血痕。
云姨的泪水一下子涌在眶中,望着明公说不出话来。
“东西丢了就不要了,何苦害得你险些丧命?!”明公又气又怜,话语里充满了温柔。
“不成,它是我的至宝,陪了我几十年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阳婆低头伤道。
明公拍拍我的肩头,“多谢你为她逼毒,另个少年在我的中央阵中,你先去助他,我随后就到,这里交给我了。”
“好。”留下这二位缠绵吧,可不能让小风出什么事,我三步并二,向中央戊己土飞奔而去。
我撤走了手卷,云姨身子暂时虚弱,不能站立,明公伸一手把她搀入怀中,另一只手抽出背后一条黑色铁棍,直指青怪。
风声中,传来了两人的咦语。
“不在你的阵中好好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你看我的脖子。”
“破了?怎么弄得,那个紫矮子很难斗么?”
“不是,我刚才打着打着,突然走了神,脖子就被划了一钩。我感到像是你出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致命,所以急着过来看看。”
“哎,要不是有个好孩子在这里,我今生今世也见不到你了。”
“也好,你死了,我就寻你去,我们来世在一起。”
“那师姐呢?你不用管她了么?”
“……”
“啪嗒——”
泪水溅在指上的声音。
“喂!你别这么不讲卫生好不好,爪子这么长,多长时间没剪指甲了?”前方传出小风的大讪大叫。
看来这小子还平安无事,我加紧了脚步,从木桩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紫衣怪的身子有一半已陷入了地里,背上的伤口还在冒白血。他的一只手臂比那天看时还长了几倍,像一把巨镰,将身前一片木桩都给削平了,小风站在了他几丈外的一根细木桩上。
小风看着被削平的木桩,不住地摇头。
“这木桩子到底有什么用?”我问小风。
“有了这木桩,我们才能稳稳地和这五鬼相斗,不然,以他们打洞的能力,整个擎武区早给他们掀起来了。”小风一本正经地说。
“这么神奇呀!”
“还有,我们站在上面,体力和术都会自然加倍,下面的人反而会相应地被削弱,你说这不是大大地有利么?”
我和小风是低语,所以料想紫怪并未听到。此时的紫衣怪狂性大发,伸出巨爪在身前不断刨土,像是要钻入土中。
“怎么回事?”我又是不解。
“他中了明公的重击,看来是到土中才能愈合伤口,但这木阵把土牢牢钳住了,他下不去,所以要拚命地刨腾。”小风颠着手中的眉月刃,“看我来替他松松土!”
小风口中念咒,伸刀向脚下的木桩扎去,却扎在软绵绵的一件物事上。
我和小风大惊,只见小风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东西,眉月刃一扎在它身上,刀便不由自主地被这怪物吸进体内,若不是小风脱手及时,他的手也要被吸了进去。
惊慌之下的小风及忙跃开老远,我们两个全神贯注盯着这一团怪物。
紫胖子见一招得手,在地下深吸了一口气,肚子一下子就涨大了好几倍,把身体弹了出来,等他把气呼出后,肚子又恢复了原来的大小,两条手臂上面的汗毛一下子硬得像针,根根戟立,十根宛若钢钩的指甲又长出好长。
紫胖子再吸再呼,双臂的这种变化就更剧,不一会儿两条手臂就变得满是长剌,在中央的黄灯照耀下尤显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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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18
他冲着上面打了个呼哨,那团怪毛一下子从木桩上站了起来,两道寒光从长毛里面射出,我们才看出来,原来这是个浑身长毛的活人。奇怪的是,刚才他竟小得像猫,这一时又大得比人。
长毛人接到了紫胖子的号令,一蹿身跳下桩子,直站在了紫胖子的两肩上。
下面的一段,是我这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异象,紫胖子张开了大口,长毛人伸出两臂,用力掰开紫胖子的大嘴,然后将两只脚伸进了他的脚里!!!
紫胖子的嘴吞没了长毛的膝,然后是腰、胸,最后,长毛人的整个身子都要让他吞进了肚里。
耳边传来哧哧声响,紫胖子听到这声,汗如雨下,黑紫的皮上现出一道道亮晶晶的水线。他急忙将身子向下一压,但为时稍晚,一条棍横飞了过来,正打在长毛怪的脖子上,那棍端系着一条短绳,绳端又穿着一颗狼牙,绳子在长毛怪的脖子上绕了半圈,那颗狼牙正扎进了他的喉节……
“三妹,这个是我家传的至宝,叫作‘冷月青牙’,是世是最锋利的东西,比什么宝刀宝刃都要快得多,我把它送给你。”
云流水看看面前郑重其事的师兄,心中说不出的欢悦,他小心翼翼地将这颗长长的狼牙捧在手心,如获至宝一般。
“师兄,为什么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
“哦,没什么,它一直是我的护符,希望可以给你带来些好运吧。”明公望望远处的几点寒星,眼神中有些飘忽。
……
走了,明公悄悄地走了,连个招呼也没有打。
就在这个地方,云流水泪涔涔地守望了三天,手中,是那颗长长的狼牙……
有些人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尽管真爱。
所以在一起的人未必快乐,尽管幸福。
为什么,人往往要面对进退两难的抉择?
因为“人”字,本就是一撇和一捺……
紫胖子肚皮翻鼓,一口秽物吐了出来,长毛也随之涌出紫胖子的身体,栽倒在地上。他倒地之后,紧抓着喉咙,说不出的难受,最后把手伸进嘴里,将眉月刃从里面掏了出来。
小风见匕光一现,悦不可遏,一阵风似地飘了过去,先是左脚一勾,挑起了那条铁棍接在手中,随即双脚在长毛的背上一点,身子又一次跃起,同时两足再一夹,将眉月刃夹在脚掌间,嗖一声又飘了回来。
小风把铁棍还给赶到的明公,笑呵呵地说:“明公啊,这个长毛,我的匕首都扎他不动,怎么这么一颗牙就能捅进他的脖子,有什么名堂?”
明公和身旁的云姨对望了一眼,两人面上都露出微笑,明公说:“这是冷月青牙,是我家传的至宝。”
小风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对着紫胖子坏笑,“HIA,HIA!这下可以好好修理一下你的指甲了,我可是很专业的呢。”
紫胖子对小风的话半懂不懂,也不作理会,伸开两只大爪,又剪了过来。
明公牵着云姨双双跳落,轻飘飘落在前面的一根短桩子上,一个挥棍,一个施咒,配合得如天衣无缝,俨若一对仙侣。
不知道是由于冷月青牙的锋利,抑或云姨灵术的高明,或是两个配合的无间,总之这二人的一番攻击,让紫胖子捉襟见肘,顾头不能顾腚,一时间被弄了个狼狈。直到长毛在后面对两人突施暗袭,明公才拉着云姨在木桩上几起几落,回到我们的身旁。
中央黄灯的照耀下,两个人就像是涂了淡金一般,在风中一站,简直天设地造的一对璧人,让人看了不禁神往。
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比较向着云姨,希望她能满足自己的夙愿,和心爱的一起,那个凶巴巴的阳婆,我可是大大的不喜欢。
紫胖子又深吸了一口气,肚子变得甚大,显得他的身子更加地扁了,他双臂上的汗毛管一摇一摆,好像是都瞄准了我们。
“他要用毒汁射我们,大家退后。”云姨急忙挡在明公的身前,运指如飞,额上的一颗小红痣绽开一朵美丽的月花,月花开放,一只灵眼射出一道绿光,直击紫胖子。
紫胖子的确受到了干扰,身体似乎不再听话,双脚不由地一软,向地上倒去。但毒汁还是从他的汗毛里射了出来,只是由于俯身,所以大半都喷到了长毛怪的身上。
“YEAH!”小风轻声叫好。
长毛怪的确受害不浅,在地上不断翻身,之前被紫胖子削平的木桩,一沾毒汁就开始腐烂发臭,足见其毒性之猛。
紫胖子见状大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两大步跨过去,伸出一条手臂直砸长毛的顶梁。我们几个不由惊呼了一声,他要杀死长毛?
他手臂上的汗毛长有四寸,每一根就像一根长针,这么一砸,几根针都插进了长毛的脑壳,长毛哪还有命在?!
长毛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球掉了出来,深陷入土中,浑身上下的毛由黑变紫,由紫变白,再由白转绿,他周围的地上,草枯木烂,我们脚下的木桩也开始溃烂,一根根开始摇晃,上面的道符“扑—扑—”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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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19
“糟糕,这个东西把所有的毒都施放出来了,这一片木桩就要被毒烧坏了!”明公看看脚下摇摇欲坠的木头,然后看了看我。
我会意,一抖手将覆水之书抛出,一座平台立刻横架空中,大家纷纷跳了上去。
我们上台的这一刻,紫胖子的大肚子已经突然张大了数倍,云姨知道他要施术,所以也动用灵术与其纠缠,却没注意地上的长毛。
因为我们都觉得他已经死了,谁也没料想到他会突然蹿起来。这个东西身法奇快,一口正咬在云姨的脖子上。
明公大惊,第一时间一抖左手,黑色铁棒挥出,冷月青牙真划在长毛的后颈,长毛顿时身首异处,脖子里狂喷热血,溅得云姨满身都是。
但既使只有头颅,长毛还是死死地咬住云姨的脖子。尽管云姨用灵眼死死盯着他,但这个怪物的双眼已失,跟本无所畏惧,咬得反而更紧了。
明公的手并未停,削断长毛的身子同时,一棍正向长毛的头颅击落。“啪——”一声脆响,长毛的头颅被击碎,扯着云姨的一些皮肉直向下面坠落。
紫胖子见机成熟,猛一呼气,身上的根根汗毛似箭齐发,如矢雨出,黑压压一片直向我们射来。
太多了,要是躲闪或是拍打根本来不急,情急之中,是覆水之书一个翻卷,在我们的前后竖起两道大墙,挡住了射来的雨箭。
小风掐指作咒,祭起一道罡风,多少缓解了飞矢的疾势。
“三妹……水儿……”明公大汗直淌,急忙抱云姨在怀,翻指在云姨胸、颈各处点了十几下。
“没用了……仁哥哥,我要死了……”云姨淡淡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要乱说,不会的,我会救你……”明公几乎哭出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大一个阴婆,这么厉害的灵术,修行了这么多年,名声多么的响亮,说死就死?!
不可能,不信,我也不信!!!
云姨无力地摇了摇头,她的脸色发紫,显然中毒已深。我仍想用前者逼毒之法给她冶疗,所以用手指抵住了她的手指。
“没用了……我已经毒血侵心,神仙难救。仁哥哥……都是我见到你太开心了,一时疏于防范……”
“不……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让你过来涉险……”明公是真的后悔,而且悔得如此之深。
云姨淡淡笑了笑,“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你……可是一见到了,却又要永远离开了……天意……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也许,都是我曾经发过的誓,我说,‘如果可以让我再见他一面,我死也甘心了’,看来,上苍还是待我不薄……”
泪,啪嗒啪嗒滴在云姨的脸上,明公哭了。这个被奉为城市里勇武之王的男人,终于落泪了。
“不能哭……”云姨抬起颤抖的手,试着给明公抹去泪水,“你是水儿心中的英雄男儿,男儿有泪是不能轻弹的。”
明公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痛,一只手捏得格格作响,我感到身旁一阵冷,一阵热,说不出的难受。
“我们修灵人的灵魂,生时比谁都强,但死了却是极弱的,所以也不能在人世间逗留。我的时间不多了,临走前,还有最后的话对你说……”云姨虽然重创加身,但吐字流利,想来是多年修灵的缘故。
“你说……”
“我死了之后,你一定要忘掉我,因为我也不会再记着你。师姐虽然脾气大,但心中对你的爱意,却是毫不逊于我的。我们为你争斗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不如不出生在这世上,或是早早地离开你们……”
明公只是摇头,悲痛令他的呼吸粗重,断断续续。
“把我葬在我们孩儿时常玩的小杏林里吧,让我的冷月青牙陪着我。……好好对待师姐,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明公紧抱着云姨,她的喉管和大脉都让长毛给衔断了,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已经是个奇迹。
“我的房子……”
云姨的这一句话没有说完就死去了,黎明前可怖的黑暗与沉静。远远地听到了颜姐的嚎哭,成了这个暗冥之中最嘶心裂肺的乐曲,是死神的一声喘息。
明公没有落泪,看似从容地,轻轻放下了云姨的尸体。
咦?小风哪去了?
他正在下面的紫胖子愤战,一把眉月刃冲满了怒火。但即使有再大的悲痛,实力却并不相信眼泪,小风还只是勉强打了个平平。
“上来,交给我。”明公沉声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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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19
小风也不欲久缠,虚晃一匕,足点木桩,飞了上来。明公则高高地跃起,一纵足有丈高,空中,他的身影飘忽,就像一片落叶,左右摇摆。突地,他的身子直坠,像一柄油锤砸落,直向紫胖子俯冲。
他这一起一落,已经给了紫胖子足够的反应时间,他双手高举,十根钢钩直指下落的明公。
但明公并不闪开,也不招架,落势难当,硬生生撞在这十根钢钩上,从胸到背都被穿透了。他的手中,齐举着那两条铁棍,一黑一白,这两条铁棍直剌进了紫胖子的锁骨缝里,由上至下,直捅进了胸腹,最后从紫胖子的后腰露出棍头。
明公暴喝一声,双臂灌劲,用力将两条棍往开掰,只听得骨头断裂,皮肉撕烂,紫胖子的整个胸膛都被剖开,心肝肺掉了一地,肠管也流了出来,白血红血混了一滩,兀自狂喷。这个怪物的胃袋特殊的大,难怪能装下一个活人!
他还在挣扎,两只手狠命抓着,要绞烂明公的内脏。明公双肘两夹,他的十根指甲咔咔折断,从指甲缝里湛出白血。
我们万万没想到,明公会和他两败俱伤,甚至要同归于尽。小风第一时间一个纵步跳下,一脚蹬开喷血的紫胖子,把明公拉了上来。
明公的牙还咬得咯咯作响,看来仍是怒不可遏,被十根指甲穿透胸背,鲜血正从里面狂涌而出,明公咳嗽一声,一口鲜血狂吐,空中一只飞蛾划过,沾了这口血,不禁浑身着火,扑一声掉在手卷上。
“闪开,让我来。”一个人推开了我和小风,不顾一切来到明公面前,迅速地把他的两腿盘在一处。
是阳婆。
她看了看倒在一边的云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一瞬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头顶的黄灯依旧升至高空,“啪”一声,爆了,像一个灵魂。
小杏林边,春水桥畔,一个姑娘斜倚着桥栏。她的手里捏着一枝飞签,心里却捏着一把汗。
远远的,一个身影从夕曦中翩翩而至,云流水按捺住跳动的心,静静等候着心上人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心上,是欢快的鼓点。
但。
如自己所想的,幸福是不会眷恋和宠幸自己的。来的人,却不是该来的人。
“师姐……怎么会是你?”流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很奇怪么?因为师兄把你写给他的短笺让我看了。”毛鸿夙的眼睛狠狠地剜了师妹一眼。
流水的脸上露出了少女的羞涩,这个单纯的姑娘,还以为师兄不好意思露面,叫师姐先来打个头阵。
“师兄……他……”
“他说你不要痴人说梦了,他是不会喜欢你的。”毛鸿夙一脸严肃,和往日一模一样。
流水如遭电劈,要不是脚底有根,险些从桥头栽了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们两个已经订亲了,他心中已经有了我,还会要你吗?”
流水木了,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毛鸿夙走了,得意洋洋。
……
明古仁为师父盛好了饭,“师父请用。”
“嗯。”长寿老翁睁开半闭的双眼,“诶,流水呢?”
明古仁和毛鸿夙对望了一眼,摇摇头。
小师妹一向很乖觉,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听话的,今天是怎么了?吃饭了也没回来。
“师父,您和师妹先吃,我去找找看。”
“嗯,你到小杏林去看看,说不定姑娘在那里。……哎!”长寿老翁说完,又是双眼微闭,再不说话。
师父的话总是对的,明古仁脚步加急,不多时就跑到了小杏林。春水桥上,一个人影坐在桥板上,正愣愣在看着北辰。
明古仁故意放轻了脚步,以他的修为,一般人是听不到声响的。小时候常跟小师妹这么玩闹的,轻轻过去,然后吓她一跳,之后是两个人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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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21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明古仁的脚步有些发颤,心里更有些翻滚。
一只手搭在流水的肩头,上面满是热汗。流水转过头,看清了这个熟悉的轮廓。不知道有过多少夜晚,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身影,一直,到深夜。
明古仁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有些丈二。
“怎么了?为什么哭呀?是不是鸿夙又数落你了?”
“没……没有。”
鸿夙,你叫得好亲切呀,流水的泪忍不住又要流出来。
“那是为什么?有人欺负我的乖乖小师妹了?是谁,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明古仁说着,用力地攥了攥卷头。
以前这样总能哄好师妹的,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流水反而更加伤心了。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对师兄说么?”明古仁有些着急了。
“没什么……只是今天练功太累,用眼太多了,所以会流些泪吧。没什么事……”
“哦。”明古仁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一定是师父新教她的分身幻影没有学好,一个人在一边掉眼泪。
“练功勤快是好事,可是今天太晚了,回去吧,师父还等着吃饭呢。要不要我扶你回去?”他知道,修灵是很耗神的,以前也扶过小师妹很多次了,她一定不会拒绝。
“不用,我自己走好了。”
……
流水没有吃晚饭,向师父问过晚后,就回房睡去了。明古仁还想去看看,但是被毛鸿夙拦住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三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努力追求武道的明古仁,却并没有以此为意,他的脑子里,只有那个威武的身影——振强。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百岁神童到碧野林里捣乱,要抢走师父的《圣心典》,可师父在这个时候偏偏又不在。
明古仁带着两个师妹苦苦应战,但终是修为不及,没多时就败下阵来。明古仁年轻气盛,不甘落败,又一次冲上,这下可惹恼了百岁神童。
百神童使了个“海里翻云三叠浪”,一掌重重拍在明古仁的右肩,随即人影一晃,已经转到他的胸前,抬起左掌又是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流水挺身而上,代师兄受了这重重的一击。
“我祝你……和师姐…白头偕老……”这是流水在昏死之前,最后的一句话。
幸亏师父奇迹般的提早归来,不然流水是定死无疑。
事情一下子明了了,明古仁并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曲折。这么多年了,一直只是兄妹一样,大家在一起学艺,从没想到过男女之事,没想到……
他很为难。
二师妹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对自己一直是千顺百依,甚至也体恤入微,以她的性子能作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容易。小师妹温顺可人,一直是个乖乖的听话的小妹妹,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选哪个,都会伤到另一个,而且两个人的脾气向来是合不来的。可是,自己到底更喜欢谁呢?
明古仁左思不定,右想难决,辗转反侧了很久,最后索性也就不睡了。这一夜,他在师父的房前徘徊了很久。
忽地,他看到了西边有微微的亮光,明古仁轻轻地走了过去。
是流水,是小师妹,她在煎药。是啊,她伤得很重,不吃药怎么行。看着这个消瘦的身影,明古倍生怜意。
流水出来了,明古仁急忙闪身一旁。
小师妹并没有回自己房,而是端着药向自己的房走去。窗是打开的,自己的房间一向是这样。流水把药碗端到了自己的窗前,然后轻轻地走了。
快到卯时了,往日的这个时候,自己总是要起床练功的。那时候,一碗药正好凉到刚刚好。明古仁凑着鼻子闻了闻,没错,治肩伤的活筋散。
他忽然有了答案,他知道何去何从,他知道自己需要谁了。想着,他又凑鼻子,陶醉般闻了闻药味,好香。
师父总是老样子,闭着眼,什么也不想看,但什么都蛮不他老人家。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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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23
长寿老翁仍是没有睁眼,但是脸上很不高兴。
“我和小师妹……”
长寿老翁的眼睛豁一下睁开了,两道闪电直冒了出来。明古仁不禁打了个寒噤,再不敢说下去了。
这时候毛鸿夙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来吧……”,长寿老翁又翕上眼。
“师父,我和小师妹来给您问安。”毛鸿夙带着云流水双双拜倒在地。
“起来。”
“是。”
长寿老翁又睁开了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师姐妹二人一番。最后微笑着轻轻说道:“鸿夙啊,多大了?”
“回师父的话,鸿夙今年十九岁了。”毛鸿夙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问这个。
“嗯,不小了,到我这里也有十二年了,是该给你找个人家了。”长寿老翁说着,用眼睛看了看明古仁。
三个人都有些震惊,谁也没有想到,师父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明古仁的脸上火烫,他很后悔跟师父提这件事。
鸿夙是师父的外孙女儿,他一定知道两个女孩子都对自己有意,自然会偏心向鸿夙一些,再公道的师父也是这样。
怎么办?
明古仁自幼父母双亡,是师父把自己养育成人,对师父,就算是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
但是,如果要让自己娶鸿夙为妻呢?
按理说,师父之命是不能违背的,但这一次,不同,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这一回,明古仁更加为难了,一边是师命,一边是情深意重的小师妹,他实在不知道何去何从。
有人说,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有退避的心理,明古仁亦不例外。虽然在外面是天不怕,地不怕,百战百胜的男儿,但,很多东西是不能勇武来解决的。
也许那时还太年轻,二十一岁的明古仁放弃了继续学艺的大好机会,毅然决定不辞而别。
春水桥边,他把自己最珍贵的冷月青牙送给了小师妹。这时候的流水,心中更是忐忑,她当然知道师父的意思。
“师妹,师父这两天有些失眠,晚饭后,你轻轻催眠他一下。”
“嗯,好的。”可以听师兄的话,为他作些事情,那真是有说不出的好。
深夜。
在师父的门前,明古仁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师父,不孝弟子给您叩头了,来世作牛作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说到这里,明古仁不禁泪水在眶。
第二日清早,长寿老翁猛地翻身爬起,“鸿夙——流水——”
师姐妹迅速跑了进来,“师父,什么事?”
“鸿夙,看看古仁还在不在?”
毛鸿夙不知所以,还有些发愣。
“快去!”
毛鸿夙点头,急忙开门跑了出去。
“流水,为什么催眠了我?!”老翁的口气很是不善。
流水知道事情不小,急忙跪倒在地,把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一天,两天,三天……
三天了,人还没有回来,难道…你真的走了吗?
手中的狼牙,被攥出了血。
也许是泪。多情,自古,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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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24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谛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儿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摸鱼儿》元好问……
长寿老翁知道徒儿不辞而去,急得直跺脚。其实以他的修为,完完全全可以将爱徒寻回来,但当看到门前石板上那九个响头的印记时,长寿老翁只长叹了一声,就此作罢。
毛鸿夙在外公面前哭闹过,要老人家把师兄找回来,但老人家就是不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流水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师姐的活动,暗自为师姐使劲,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师兄能回来。
在毛鸿夙的哭闹下,长寿老翁终于沉不住气了,一吹胡子,瞪眼斥道:“是他已经和我断决师徒关系了,哪有那么不要脸皮的师父,硬要我求着别人回心转意,再拜我为师?!”
师姐妹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师兄已经在恩师门前叩足了九个响头。师门的规矩,入八离九。入门时,弟子须向师父磕八个响头,若师父要逐弟子出门,弟子须再磕九头,前八个是感谢师父的授业,最后一个,则是断恩头,这一头落地,恩断义绝。
毛鸿夙又恼又急,狠狠地骂了流水一顿。流水平日里少言寡语,这一次竟也恼怒了,竟和师姐大吵起来。两个人的动静很大,把几里外的长寿老翁吵了个心烦意乱。
老寿星一拍桌案,把两个人都叫了进来。
既是师父动怒了,两个人都不敢再吵。老翁清了清嗓子,把师姐妹平日修行时的表现作了点评,并给了很珍贵的建议。特别是流水,性子太软弱了,这样不利于修灵,因为修灵需要很强的精神力量。
“明古仁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你们找他并不关我的事,只要你们学够了本事,就是他跑的再远,你们也能找他回来。我现在将《圣心典》分成两份,你们一人一份,拿着……”
师姐妹各领了一份,毛鸿夙的一份主要是异术的修炼,而云流水的一份,则是很精深的灵术。
两个人接到宝册,都感到了师父要有什么重大决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了,现在你们两个,每个都给我磕足九个响头。”长寿老翁闭了眼,一语不再发。
两个人万万没想到,师父要逐她二人出师门。毛鸿夙性子直,有话就说,她想好好地求求师父,外公,叫他收回成命,但话到口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流水知道师父施了灵术,所以两个人有话都不能说出口。其实师父并不是厌恶二人,不然也不会把圣心典分给她们,看来还是师兄的出走,给老人家的打击太大了。
乖觉的流水含着泪磕足九个响头,抽身离去了。
离开绿野林的那一刻,泪水再不受控制,决堤一般冲出了眼眶。在这里已经十年了,十年之中,这里真好像是自己的天堂,突然离去了,再看不到师父,再看不到师兄……
只要学好灵术,就能找到师兄。流水紧握着手中的半册宝典,心中忽地感到好温暖。师父若是有意要师兄娶师姐为妻,又何必要把修灵的这半册给自己呢?师姐的那一半异术,是不太可能用来找人的。
一点没有错,所以毛鸿夙会跟她抢。一出绿野林,两个人就为了争夺流水手中的半册宝典大打出手。
至此,师姐妹完全决裂,甚至成了仇人。虽然多年师门,但平日里毕竟就有些不和,再加上为了明古仁谁也不肯相让,这种仇恨自然也就小不了。
毛鸿夙说的好,既然已经都不是师门中人了,还有什么师姐妹的情谊!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时也许只是你推我搡,但到后来一有打伤,打死,就变成不共戴天的大仇恨,毕竟拳脚无眼。
师姐妹越打越恨,越恨越打,平时那个温顺的流水一反常态,竟也有了几分凶狠。
其实那一本圣心典并不是一分为二,而是一分为三。长寿老翁还是给明古仁留了一份。他知道,如果明古仁不出面,这师姐妹二人,迟早会把整个城子翻起来。更何况,明古仁是他最最喜爱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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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4 00:24
明古仁听说师父逐出二女,独自奔南海去了。他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在一个多月之后,悄悄地回到了绿野林。
物是人非,都不在了。
在离开的时候,明古仁发现自己的包囊中沉甸甸的,他打开包袱一看,竟是厚厚的一份《圣心典》。他不由热泪翻滚,对着师父的房门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为了避开毛鸿夙的纠缠,流水现买现卖,从灵册中学了一个知术,才终于摆脱。毛鸿夙知道自己是未锥人,所以流水连未锥也没回,独自找了个安静的所在,静静修行去了。
既然丢了流水的痕迹,毛鸿夙也只得作罢,也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大练起异术。
两个人一边修行,一边打探着明古仁的下落。她们都听说,城里出现了一个了不起的高手,只身一人,竟然斗得城北四绝毫无还手之力。两人都知道这人很可能就是日思夜想的意中人,所以不约而同地顺着线索追逐。
哪知道师兄神出鬼没,今日还在东,明天一下子就跑到西边去了。后来,冒名顶替的越来越多,谣传也越来越盛,追寻了好些年竟然没有一次找到。
明古仁不是不想去找小师妹,只因鸿夙是师父唯一的外孙女,师父不在,鸿夙再没有别的亲人,自己有责任好好照顾她。现在虽不在师门,但师父养育的恩义是绝不能忘怀的。如果和小师妹在一起,鸿夙一定又会觉得委屈,以为两个合在一起欺负她,非寻死觅活不可。
所以只能两不相见,等到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再说。
事情就是这样,本来很简单的事,往往变得很复杂,这个心结,三个人一直没有解开。
后来,明古仁邂逅了青风道长,是青云道长的师弟。青风道长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常常一人当漂泊海外。二人见面之后,倍感相投,随即结义作了兄弟。明古仁直言不讳,把事情的先后都跟青风说了个明白。
青风长笑不已,拍拍明古仁的肩头说,放下这个世界,跟我出去看看吧。
明古仁真的有些倦了,出去走走也好。他看看身边的常际晨,这个比他大了二十岁的老大哥,这个非要给他作佣仆的人,淡然一笑。
走了,一个城市里的神话就此告别。
明古仁走后,常际晨带着明公的亲手书信,分别拜访了鸿夙和流水。信中说的明白:古仁心灰意冷,欲于海外谋生,有生之年,未必回归,师妹无需挂牵,早早找个好男子,嫁了去罢。
二女看信之后,都是一个晴天霹雳,无不倍感伤心。鸿夙一怒之下,在正南赤谷区开立门户,自称阳婆,意思是,就是等到自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也要等你回来。
而云流水则在城市的正北蓝丘区针锋相对,同样开宗立派,自称“阴婆”。
其时,二女都刚不足三十岁,自称是婆婆,可谓滑天下之大稽。她们这一出世,不少人上前找麻烦,但终于是实力不及,反而更响亮了二人的名声。
后来,二人都收了弟子,作了人师。既然师兄海外不归,二人也就没必要再斗下去了,故而一直相安无事。
星移斗转,兔走乌飞,一眨眼间,二十余载过去了。
青风死去了,临终遗言,要回归故土,因此明公要送他回来。
这时候的明古仁,已经是城市里留念的神话。他一回来,阳婆、阴婆立刻就有了感知。不过明公刻意躲避,二人虽是心急难耐,却也无可奈何。
知道两个人一直未嫁,明公不禁满心地歉疚。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个女孩子为了自己,竟然浪费了大好的春光,一直等到了容颜之暮。
送青风的骨灰回道观的时候,青云道长满心的感激,但眉宇间另有一份焦虑。
明公是个细心人,自不会放过这个细节,一问才知,原来是什么地洞五鬼来搞乱。自己在未离开城里之前,就和青云常有来往,再加上青风这一层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不理。
但青云摇摇头说,“我看尊下还是先解决师门的事吧,阳婆和阴婆就快要大战一番了。”
明公得知此事非同小可,但五鬼随时会来,自己决不能抽身离去,他突然想到了常际晨,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青云道长哈哈大笑,对明公说,“你写封书信吧,最好附上个信物,我自然会把信送到常公,叫他前去制止争斗。”
明公大喜,挥笔成书,把随身的一块香木坠拿出来作信物,这件东西常公是认识的。信瓤与信物装罢封好,道长贴一张道符,掐诀念咒,信即随风而去。
这么多年,明公的功夫一点也没有怠慢过,虽年纪微迈,但精骨甚健,想来应付几个无赖,还不是绰绰有余?
明公换上旧日师门里常穿的黑白袍,拿出自己师传的阴阳双龙棍,一边思念故人,一面准备应战。
万万万万没有想到,回来之后的第一面,竟是和流水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