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00
(这时大夫似乎吃了一惊,把手迅速伸进荷包。)作为一个有理性的人,你应该知道暴力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在黑斯廷斯去叫你的时候,我有足够的时间把那只装药的瓶子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啊,快,黑斯廷斯,抓住他!”
我没有理会波洛焦急的语气去抓住大夫,一心想着保护我的朋友波洛。我飞身奔到了他的面前,但是那位大夫敏捷的动作却是另外的意思。他的手突然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股苦涩的杏仁味弥漫在空气中,他身子晃了晃,向前栽倒在地上。
“又一个牺牲品,”波洛神色严肃他说道,“但这是最后的一个,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身上有三条人命。”
“艾姆斯大夫?”我吃惊地喊道,“可是我还以为你真的相信什么秘不可测的力量呢。”
“你误解了我,黑斯廷斯,我的意思是我相信迷信的可怕力量,一旦人们产生了顽固的想法,认为一系列的死亡事件都是因为超自然的力量而发生,那么,你简直就可似光天化日之下轻易地对人下毒手,而且仍然可以把它说成是一种诅咒;所谓超自然的迷信思想在人类的头脑中竟然是如此地根深蒂固!我从一开始就怀疑有人会利用这种迷信思想,我认为约翰、威拉德爵士的须亡使他产生了这种想法。
一股狂热的迷信思想立刻兴起,直到目前,据我所见、没有任何人因约翰爵士的死亡而得到任何特别的好处。布雷纳先生的憎况就有所不同了,他是一个很有钱的人,我从纽约得到的这个消息包含了好几种意思。首先,年轻的布雷纳,也就是他的侄子,据报道称,他说过他在埃及有一个好朋友,他可以从他那里借到钱。不言而喻,他所指的是他的叔叔。但是在我看来,如果是那种情况,他本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他说那种话就说明他指的是对他有所帮助的他自己的朋友。其次,他筹措到了足够的钱使他到了埃及,他的叔叔却当即拒绝给他一分钱,然而,他还是能够支付返回纽约的费用,其中肯定有人借给了他那笔钱。”
“可是这些推理都很勉强。”我反对道。
“还有,黑斯廷斯,经常可以有这种情况,话说得很隐晦,却可以从字面上来理解,相反的情况也同样会发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让别人从字面上理解而说出的话,也可以按照它的隐喻意义来理解。年轻的布霄纳死前清清楚楚地写过,‘我是一个麻风病人’,但是,没有人认识到他开枪自杀确确实实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染上了麻风病这种可怕的疾病”“什么?”我张口结舌。
“这是一个恶毒的家伙想出的聪明的诡计。年轻的布雷纳当时得的是一种并不怎么严重的皮肤疾病。他在南太平洋岛上住过,在那里,这种皮肤病相当普遍。艾姆斯是他原来的老朋友,而且是个非常知名的医疗专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去怀疑他的话。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怀疑对象是在哈泊和艾姆斯大夫两人身上,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只有大夫才可能作恶犯罪并且掩盖罪行。我从哈琅嘴里得知大夫以前就认识年轻的布雷纳,毫无疑问,年轻的布雷纳不知在什么时候写过遗瞩或给自己投了人寿保险,将来把遗产或者保险金留给那位大夫,后者就看到了他攫取财富的机会来了。在给老布雷纳先生注射预防疫苗的时候,也很容易给他注射致命的病菌,然后,就是老布雷纳的侄子在听到了他的朋友艾姆斯向他透露的患上麻疯病这个致命的消息之后,万分绝望地开枪自杀了。不管布雷纳先生的意愿如何,他却没有留下任何遗瞩,他的财富将转交给惟一的亲人即他的侄子,从他的侄子年轻的布雷纳那里再转交给这位大夫。”
“为什么要杀死施奈德先生呢?”
“我们搞不准。他也认识年轻的布雷纳,这你记得吧?也许大夫怀疑到了什么事情,也许是大夫认为毫无动机、毫无目的地多死一个人会使那种迷信的说法更加今人信服。再者,我要给你讲一个有趣的心理现象,黑斯廷斯,一个谋杀者,总是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要重复他曾经成功的罪行,这种不断重复犯罪的想法会在他的脑子里生根发芽。因此,我替年轻的威拉德担心。今天晚上的那个导引亡灵之神的身影,就是哈桑按照我的命令化装的,我想看看我是否有可能让大夫感到害怕。但是,要让他害怕,不能仅仅是制造迷信,我可似付出,我假装相信迷信,他根本就没上当。我导演的那个小小戏剧,根本没有能骗过他,我因此怀疑他会施行阴谋:使我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啊,尽管旅途晕船,一路颠簸,炎热难当,还有可恶的沙子,但我的这些小小的脑神经细胞仍然运转正常!”
“结果表明,波洛的推断完全正确。年轻的布雷纳几年前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曾开玩笑似地立了一个“遗瞩”:
、将他垂涎已久的我的香烟盒,以及我死的时候能够拥有的所有其他物品,都毫无条件地奉送给我的好朋友罗伯特·艾姆斯。他曾经救过我的命、使我免于淹死水中。
这件案子尽可能地不被张扬出去。直到今日,人们在谈到那一系列引人注目的死亡案件时,还把它和门哈拉古墓联系在一起,并且把那一系列死亡案件看成是一个早已死去肋法老对掘墓人行使报复取得胜利的一种证明——这种说法,就像波洛向我指出的那样,和所有的古埃及信仰和思想都是背道而驰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00
达文海姆先生失踪案
我和波洛正在一起等待我们的老朋友,伦敦警察厅的贾普警督来共进茶点,我们坐在茶桌旁等待着他的到来。波洛刚刚将杯子和碟子小心翼翼地摆放整齐,房东大大做这些事情时总是将它们胡乱放在桌上,而不会像波洛这样认真摆好。他刚趴在金属茶壶上深深地哈了一口气,又掏出一个丝制手帕将它擦得锃亮。茶壶已经烧开了,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陶瓷缸,里面放着些浓浓的甜巧克力。波洛总是将巧克力称作是“你们英国的毒药”,而他放人自己杯子里的却比谁都多。
楼下传来了上楼的急切的脚步声,几分钟之后,贾普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
“希望我没有来晚,”他向我们打招呼道,“说实话,我一直在和米勒讨论案子;达文海姆先生失踪的案于是由他负责的。”
我竖起了耳朵。在过去的三天里,大小报纸上充斥着对达文海姆先生神秘失踪案的报道。达文海姆先生是萨尔蒙的高级合伙人,他们两人都是很有名气的银行家和金融家。
上个星期六,在他从自己的寓所步行出门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我希望能从贾普嘴里听到一些让人感兴趣的细节。
“我有理由相信,”我说,“在当今的时代里,任何人想要失踪不见、几乎是不可能的。”
波洛将盘子里的面包抹上黄油,一口吃掉了十分之八英寸,然后语气尖锐他说:
“请用词准确些,我的朋友。你指的‘失踪’是哪一类?”
“照你这么说,失踪还要分门别类了?”我笑了起来。
贾普也笑了,波洛对我们俩皱了皱眉。
“它们当然要分门别类,所有的失踪都可以划分为三类。第一类,也是最常见的,就是自己走失,故意失踪;第二类,就是被到处滥用的所谓丧失记忆力的病例──实际生活中发生的此类失踪很少见,但确有此类事情发生;第三类,是谋杀,是或多或少地使一个人的身体消失。按你刚刚才说的,你认为这三类失踪都是不可能的吗?”
“几乎是这样,我有理由这样认为。他很可能会丧失自己的记忆力,可是肯定会有人会认出你的,尤其是像达文海姆这样的知名人士;然而身体是不可能像空气那样消失不见的,它们迟早会被发现,要么是被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要么是被藏在大旅行箱里。谋杀终究会真相大白,同样道理,携款潜逃的职员,或者是躲避债务的罪犯在当今这个空间通讯技术发达的时代,无论逃到哪里,肯定都会被找到。如果他潜逃到国外,他也可以被引渡过来,港口和车站都会受到严密的监视;至于说藏匿在这个国家,他的相貌特征就会出现在日报上,每个读报的人都会认出他,他是在与文明为敌”“我亲爱的朋友,”波洛说,“你犯了一个错误。你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实存在:一个下定决心要干掉自己——或者用一个委婉的说法,要使自己消失的人——也许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袋,是一个做事周密的人,他可以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所有的详情未节都认真计算好,精心安排好。那样的话,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会成功地骗过警察”“但是他们很难骗过你,我可否这样认为?”贾普带着他的幽默冲着我眨着眼睛,“他们不可能蒙骗过你的,波洛先生”波洛竭力想做出谦虚的样子,但并没有成功:“我嘛,为什么会呢?事实上,说实话,我调查此类案子是怀有一种将严密的科学态度和类似于数学运算般的精密结合起来的严谨的工作责任感的。啊,在新一代的侦探中,这种敬业精神已是很少见的了!”
贾普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一些。
“我说不准,”他说,“负责这件案子的米勒就是一个精明、机警的警官,你完全可以相信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脚印、烟头,甚至是一粒面包屑,他有一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这么说,伦敦有的是麻雀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请这些叫喳喳的小鸟来解决达文海姆先生的问题的。”
“那么说,先生,你不打算搜集有价值的情报作为线索来进行侦破工作了?”
“不是这个意思,那些情报本身都是很有用的。危险在于,它们可能会被不恰当地假设得过于重要。很多细节并无多大用处,只有其中的一两个地方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一个人必须依靠他的大脑,”他拍了拍他的前额,“依靠这里面的聪明才智。感觉会使人误人歧途。一个人必须从大脑里面来寻找事实之间的联系,而不是从外部的表面现象。”
“您的意思不会是说,您根本不必从您的椅子上站起来,就会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吧,波洛先生?”
“这正是我们所要表达的准确意思——只要把各种事实摆到我的面前,我就能做到这一点。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供咨询的专家。”
贾普磕了磕膝盖说:“如果我不抓住你这句话让你出丑,那就算我自己活该吊死。我和你打赌五英镑:在一周之内,您找不到达文海姆先生,不管他是死是活”波洛想了想说:“哎呀,我亲爱的朋友,我接受挑战。这就是你们英国人的做法吧。现在——请告诉我事实。”
“在上星期六,和他平时的习惯一样,达文海姆先生乘坐十二点四十分的火车,从维多利亚到清赛德;他富丽堂皇、宫殿似的别墅就坐落在那里。午饭过后,他绕着院落散步,给园丁各种各样的指示。每个人都说他当时的言行举止完全正常,和以往没有异样。午茶过后,他在他妻子卧室的门口说他要步行到村子里去寄些信件,他还说他约了一位名叫洛温的先生来谈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洛温在他回来之前到来,就先将他让进书房,请他等一会儿。然后,达文海姆先生就从前门出去,沿着车道慢悠悠地走下去,出了大门。
后来——就再也没见他回来。从那一刻起,他就彻底地消失不见了”“有意思——非常有意思,这件事很有意思/波洛哺哺低语道,“请继续讲下去,我的好朋友。”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个身材高大、脸膛黝黑、长着浓密的黑胡子的男人想响了门铃,他解释说他和达文海姆先生有约,他叫洛温。这样,根据那位银行家的吩咐,他被领进了书房。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达文海姆先生还没有回来。最后,洛温先生拉铃叫来人,解释说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他必须赶火车返回城里。
“达文海姆夫人为她丈夫的失约向他表示歉意。在她看来,这似乎很难相信,因为她知道他亲口说过要等一位客人的。洛温先生对此感到很遗憾,后来就离开了。
“好了,就像所有的人后来都知道的那样,达文海姆先生从此再未出现过。星期天一大早,警察就接到了报案,可是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达文海姆先生像是无缘无故地消失在了空气里。他既没去过邮局,也没有人见他从村里走过,在车站,警察也得到了他没有乘火车离开此地的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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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5 14:01
如果一切事情都清楚明白,就不要相信它,肯定是有人故意搞成那样的。”
贾普遗憾地摇摇头:“好吧,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过,如果能在那湖里找出解决的办法,那也不是件坏事。”
“我说不清楚。”波洛小声说,“我要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了。”
贾普叹了口气说:“你有一周的时间可以考虑。”
“而你要随时向我提供案情的最新进展情况——包括那位工作勤奋、目光敏锐的米勒警官的调查结果,可以吗?”
“当然,我们打赌中有这一条。”
“看起来这样做很无耻,对不对?我这种做法简直像是在抢一个小孩的钱!”
我笑了笑,很难表示不赞同,直到我重新回到房间里,脸上还带着笑。
“天啊!”波洛一见我便开口说,“你们要取笑老波洛,是吗?”他用手指着我,“你们不相信老波洛的聪明才智?啊,别头脑发昏,让我们来探讨一下这个小小的问题吧——虽然目前还不能完全解决,但它已经初显端倪了。”
“那湖!”我郑重其事他说。
“不仅仅是湖本身,还有停泊船的小屋!”
我瞪大眼睛望着波洛。他脸上带着无动于衷的笑容,我想要在此时向他提出更多的问题是毫无益处的。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我们都没有听到贾普的任何新消息。大约九点的时候,他迈步进了我们的房间,从他的表情上,我立刻猜出他带来了新消息。
“好啊,我的朋友,”波洛招呼道,“进展顺利吗?不过请别告诉我你们在那湖里找到了达文海姆先生的尸体,因为我不相信会是这样的。”
“我们没有找到尸体,但我们发现了他的衣服——和他那天穿的完全一样,对此你有何高见?”
“他屋里还有别的衣服不见了吗?”
“没有,他的男仆确信这点,他的其他衣服都没少。另外的情况是,那天一个曾负责关卧室窗户的女仆报告,说她看见我们逮捕的洛温经过玫瑰园,走进了书房,时间大约是当天下午六点一刻,那是在他离开达文海姆家别墅前的十分钟左右。”
“他如何解释这件事?”
“首先他否认他离开过书房,但那个女仆一口咬定,后来他就假装说他忘记了。他只是从书房里走出来,看了看一种很不寻常的玫瑰。这种说法是很难站得住脚的,还有明显地对他不利的证据,达文海姆总是在他的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镶有钻石的金戒指,而那枚戒指在星期六晚上在伦敦被典当了。典当那戒指的人名叫比利·凯利特,他有过作案前科——去年秋天,因偷窃一位老人的手表而被拘留过三个月,他至少在五个不同的地方试图典当掉那枚戒指,最后,他终于将它当掉了。之后,他喝得酪叮大醉,竟然动手打了一个警察,因此他被关押起来了。我和米勒去拘留所看过他,他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我毫不隐瞒,当时就向他暗示他可能会因谋杀罪而被起诉,他听了这话吓得要死。这就是他的情况,听来非常稀奇古怪。
“他星期六在恩特菲尔德的赛马会上,虽然我敢说赛马赌博不是他的老本行。那天,他运气不好,倒霉透了。他沿着到清赛德的路慢慢溜达着回来,就在他进村之前,他坐在一条沟渠旁休息。几分钟之后,他注意到有一个人从村里的那条路走来,‘那人面色黝黑,大胡子,穿得像个城里的有钱人。’他这样形容那个人。
“凯利特身子被一大堆石头遮着,路上的人看不到他。
就在他快要走到凯利特这边的时候,那人朝大路前后迅速张望了一番,在确定路上没有人之后,他就从他口袋里掏出一件小东西扔到了路旁的树丛中,然后他就急匆匆地朝车站走去。他扔到树丛里的那件小东西引起了躲在沟渠里的这个流浪汉的好奇心,他到那树丛中搜寻了一阵儿,终于发现那是一枚戒指。这就是凯利特讲的事情的经过。然而洛温彻底地否认了这一切。当然,像凯利特这种人的话,是丝毫也靠不住的。可以推测到的情况是他在那条小路上遇到了达文海姆,并将他身上的东西抢劫一空,之后将他杀死了”波洛摇了摇头。
“非常不可能,我亲爱的朋友。首先,凯利特没有办法处置尸体,如果达文海姆死了,到现在,他的尸体就该被发现。
其次,他典当那枚戒指的方式很公开,这就是说,他不可能是通过谋杀得到的那枚戒指。第三,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偷不可能是个杀人犯。第四,因为他从星期六就被关了起来,那么,他能够这么详细精确地叙述洛温的相貌,其中的巧合太多了。”
贾普点点头:“我不能说您不正确,但您不能使整个陪审团相信一个囚犯的话。在我看来,奇怪的是洛温为什么不能找到一个更聪明的办法处置那枚戒指。”
波洛耸了耸肩膀:“好了,不管怎么说,如果那枚戒指是在附近一带发现的,那么,也有可能是达文海姆本人把它扔掉的。”
“但他为什么要先将它从身上去掉呢?”我争辩道。
“那么做也许会是由于什么原因,”贾普说,“您知道吗?
就在湖的那边有一条小路,通向山上,步行不用三分钟就可以走到一个——您猜那是个什么地方——一个石灰鲁场!”
“天啊!”我叫道,“您的意思是说在石灰窖里销尸灭迹时,对那枚金属戒指不会起作用,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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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5 14:01
“千真万确。”
“在我看来,”我说,“一切事情都好解决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罪行啊!”
我们两个有了共识,都对这种猜想感到满意。我们转头看了看波洛,他好像陷入了沉思,眉头紧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正在竭尽全力地克服痛苦,我终于感到他那敏锐的头脑正在竭力说服他相信这个事实。他会做什么样的反应呢?我们不久就会得到答案。随着一声叹息,他紧张的神情松弛了下来,转身向贾普问道:
“我的朋友,你能告诉我达文海姆先生和他的妻子是否住在同一卧室,同榻共眠吗?”
这个极不合时宜的问题一时间弄得我们俩面面相觑。
然后,贾普猛地大笑起来。
“天啊,波洛先生,我还以为你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呢!
就您的这个问题来说,我没做过任何调查”“你可以搞清楚吧?”波洛紧迫不舍,好奇地问道。
“噢,当然了——如果你确实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进行调查。”
“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能将这个问题弄清我将不胜感激。”
贾普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可波洛好像是忘记了我们两个人的存在。贾普冲我难过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怜的老家伙!战争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大深了!”说着,他轻轻地蹄着脚离开了房间。
在波洛像是沉浸在白日梦里的时候,我拿出一张纸,不停地在上面乱涂乱画,以此取悦自己。我朋友的声音唤醒了我,他已经从他的沉思冥想中清醒了过来,看上去容光焕发,机敏活跃。
“我的朋友,你在于什么?”
“我刚才正将我所能想到的这件事里令人感兴趣的案情要点记下来。”
“你终于变得可以条理清楚地思考问题了。”波洛赞许有加他说。
“我的朋友,你在于什么?”
我掩饰着我的兴奋:“要我给你读一读这些要点吗?”
“当然。”
我清了清嗓子。
“其一:所有的证据都说明是洛温强行打开了那个保险柜。
“其二:他与达文海姆有仇。
“其三:他第一次回答警察的询问时,说自己从未离开过书房,这是在撒谎。
“其四:如果我把比利·凯利特的话当成真的,那么洛温毫无疑问具有重大嫌疑。”
我停顿了一下。“怎么样?”我问,因为我觉得自己抓住了所有的至关重要的问题。
波洛遗憾地看了看我,非常轻微地摇摇头:“我可怜的朋友!遗憾的是你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你从来就没有注意到最关键的细节,!另外,你的推理都是错误的。”
“什么?”
“让我来重新解释一下你的四个要点吧。
“第一:洛温先生不可能知道他会有机会打开保险柜。
他来见达文海姆是因为要进行业务会谈,他不可能预先知道达文海姆先生会出去寄信而不在家,他洛温会被单独留在书房里。”
“也许他会当场见机行事。”我争辩说。
“那作案工具呢?”城里的先生们是不可能带着撬门破“我可怜的朋友”原著为法文。——译注。
锁的工具来借机行事的。人们是不会用削笔刀来撬那只保险柜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么第二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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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5 14:01
“你说洛温与达文海姆先生有仇,你这样说的意思是说洛温在生意场上曾有一两次占过达文海姆先生的便宜。假如那些业务往来都对洛温有利,他赚了达文海姆先生的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会对那个你占了他便宜的人心怀仇恨——更大的可能性是,被占便宜的人才会对此心怀不满。不管可能存在什么样的仇恨,也只可能存在于达文海姆先生这方面。”
“那么,你总不能否认他说他从未离开过书房是在撒谎吧?”
“我不否认。但他也许是被吓坏了。请记住,那个失踪的人的衣服刚刚在湖里被发现。当然,根据一般的情况,如果他说出实话,对他会更有利。”
“你对第四点作何解释?”
“我同意你的看法,如果凯利特讲的是事实,洛温就难以否认对此案有重大嫌疑,正是这一点才使这件案子很有意思。”
“这么说,我真的说对了一个关键问题了?”
“也许吧——但是,你完全忽略了另外两个最重要的关键所在。这两个要点元疑会是贯穿整个案情的线索”“啊,求求你,告诉我它们到底是什么?”
“第一,达文海姆先生在最近几年一直不停地购买珠宝,这种热情值得怀疑;第二,去年秋天,他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波洛,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我很认真。啊,千真万确,但我希望贾普不会忘了我委托他办的那件事儿。”
贾普把这件事儿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像是为了给这个玩笑增加气氛,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一封电报送到了波洛手里。经过他的允许,我打开电报读了出来:
从去年冬天开始,夫妻已经分居在不同的房间。
“啊哈!”波洛叫了起来,现在我们已经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一切都解决了!”
我盯着他。
“你在达文海姆一索蒙银行里没有存款吧,我亲爱的朋友?”
“没有。”我颇感奇怪他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必须劝你立即将钱取出来——但愿不要为时太晚!”
“为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想,在几天之内,便会出现一场严重的破产危机——也许会更快。这倒提醒了我,我们应该报答贾普的帮助,请你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好了。我这样写:‘奉劝您立即取出您存在那家有重大嫌疑的银行里的所有的钱。’这会引起他的极大兴趣!他的眼睛会瞪得大大的——大大的!到了明天,也许是到了后天,他才会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我依然心存疑惑,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实使我不得不对我的朋友过人的智慧产生由衷的敬佩。各家报纸都在头版用显著的标题报道了达文海姆银行破产的消息,那位著名的银行家的失踪对揭开这家银行金融业务的真相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我们的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贾普闯了进来。在他的左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右手里拿着波洛的那份电报,他把那份电报摔到了我朋友的面前: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波洛先生?这些情况你预先怎么会知道呢?”
波洛平静地笑着对他说:“啊,我亲爱的朋友,接到你的电报之后,事情就清楚了!从一开始,我的印象就是那个保险柜失窃的情况太引人注目了,珠宝、现金,还有证券——
所有这些东西部被安排得大方便了——为了谁呢?那位达文海姆先生正是你们所谓的‘头号嫌疑犯’!几乎可以肯定地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他自己而安排的。还有,他近几年来的购买珠宝的那种热情。这一切都多么简单啊!他将他挪用和侵吞的银行资金转化成珠宝!他非常有可能再用人造仿制的膺品来代替真正的珠宝,他将那些价值昂贵的、真正的珠室用另外一个名字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那将是一大笔可以慢慢享用的财富。当所有的人部被蒙蔽并误人歧途的时候,他从这件事里解脱出来,就可以利用他晚年的大好时光来慢慢享用那笔数目可观的财富了。他安排好这些之后,就约了洛温先生——他在过去的几年里,曾极不谨慎地同这位大人物交锋过一两次——他在保险柜上钻了一个洞,留下口信说,请将客人领进他的书房后,便从院子中走了出去——他到哪里去了呢?”波洛说着,停了下来,伸出手,又拿了一只煮熟的鸡蛋。看着鸡蛋,他皱了皱眉。“实在是不像话,”他哺哺低语道,“每一只母鸡下的蛋大小都不一样!在早餐桌上,怎样才能吃到大小一样的鸡蛋呢?商店里出售鸡蛋时至少应该分成大小形状都一样的,再成打卖出来!”
“别再理会那些鸡蛋了,让它们爱怎样就怎样吧,”贾普不耐烦他说,“现在,请告诉我们他离开家后朝哪里去了——当然,如果你知道的话!”
“他当然是朝他藏身的地方去了,啊,这位达文海姆先生,也许思维方式有点怪异,但他的点子却是第一流的!”
“你知道他现在的藏身之处吗?”
“当然知道!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看在上帝的份上,赶快告诉我们吧!”
波洛轻轻地将他盘子里的每一片蛋壳碎片全捡了起来,放在杯子里,接着将大蛋壳放在那些碎片上面。完成了这项工程之后,他看着整洁的桌面,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他容光焕发、热情洋溢地对我们俩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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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5 14:01
“听着,我的朋友们,你们都是聪明人。请你们问自己一个如下的问题,就像我曾经向自己发问一样,那就是,‘假如我是这个人的话,我应该到哪儿藏身呢、黑斯廷斯,你会怎样回答?”
“我呀,”我说,“我倾向于认为,我不会离开伦敦向外地逃跑——我会留在这个大都市的中心地带。坐着电车或公共汽车四处兜风,十有八九不会被人认出来;‘大隐于市’是最安全的。”
波洛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贾普。
“我不敢苟同。我会立刻逃走——那才有机会生存下去。我事前有充足的时间来安排好这一切,我会安排一艘小船等着我,发动机器后,我就会在身后的一片喊叫捉拿的声音响起之前,逃到世界上最隐密的角落里去。”
我们俩抬头看着波洛:“您是怎么想的,先生?”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脸上浮起了诡秘的笑容。
“我的朋友们,如果我想要在警察的鼻子下面躲开他们的注意,你们认为我该藏到哪里呢?躲到监狱里去!”
“什么?”
“你们正在搜捕达文海姆先生,目的是要将他投入监狱。因此,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是否有可能已经被关进了监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说,达文海姆夫人不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但我认为,如果你把她带到拘留所,让她和那个名叫比利·凯利特的人见上一面,即使是智商再低,她一定会立刻认出他来,尽管他已经剃掉了自己的胡子和那些浓密的眉毛,而且还把头发留得很短。一个女人总还是能够认出她丈夫来的,即使整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被蒙蔽了。”
“比利·凯利特?但警察早已有他的犯罪记录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达文海姆是个聪明人吗?他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他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了。去年秋天,他没去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正忙于塑造一个叫比利·凯利特的人,进行了三个月。因此,一旦事发,警察就不会有丝毫的怀疑。要记住,他这是在为一大笔财富下的赌注,同样也是为了他的自由而赌。做这样一件事是很值得的,只不过是“什么?”
“啊,从此以后,他不得不总和假胡子和假发套为伴,也不得不重新装扮起他原来的模样,要带着假胡子睡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它总会引起怀疑的,他因此就不能冒险和他的妻子同床共眠。你为我查证了如下的事实,在此之前的六个月里,或者说自从他编造的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回来以后,他和达文海姆夫人就一直分居在不同的房间。知道了这一事实之后,我便肯定了我的推论,各个细节都天衣元缝,非常吻合。这个园丁认为他看到他的主人绕过院子的一边儿,他的话是很正确的。达文海姆到了湖边停泊船的小屋里,穿上了流浪汉衣服,这肯定是他事先瞒过男仆放在那儿的。接着,将自己原来穿的衣服扔进了湖里,然后用一种很显眼的方式典当那枚戒指后,又按计划袭击了一名警察,使自己安安稳稳地被关进了看守所里。人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在那儿!”
“这不可能。”贾普哺哺低语道。
“你去请达文海姆夫人辨认一下。”我的朋友微笑着说。
第二天,一封挂号信放在了波洛的面前,他打开那一封信,一张五英镑的钞票飘落到桌上,我朋友的眉头舒展开来:
“啊,我赢了!我该用这钱做点什么呢?我很内疚!这不是欺负贾普吗?啊,有主意了!我们用它来吃顿晚饭吧,我们三个人一块儿吃!这样,我也会感到些许安慰,这真是大容易了。我为此而感到羞怯,我是不愿意从一个小孩手里抢钱的——真该死!我亲爱的朋友,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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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5 14:02
意大利贵族奇遇记
波洛和我有很多不算是正式交往但大家相处得很随便的朋友和熟人,其中就有一位霍克大夫,有一段时间,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夫养成了一个习惯,总是在傍晚的时候到我们这儿来坐坐,和波洛闲谈聊天;他由衷地敬佩波洛的才能。大夫本人是个心地坦荡,从不矫饰的人,他非常崇拜波洛身上那种他所不具备的智慧。
六月上旬的一个傍晚,大约八点半钟,他又来了,舒舒服服地在椅子上落座之后,他开始愉快地聊起了时下流行的用砒霜投毒的这类案件。我们聊了大约十五分钟,客厅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闯了进来:
“噢,大夫,有人需要您的帮助!那声音可怕极了,把我吓了一跳,实在大可怕了!”
我认出这是霍克大夫的女管家赖德小姐。大夫是个革身汉,住在离我们这里几条街以外的一所老房子里。一向性情平和的赖德小姐此刻说起话来显得语元伦次,完全失去了常态。
“什么可怕的声音?到底是谁?出了什么事儿?”
“是电话里的声音,大夫,我接的电话,那个声音说,‘救命!,它就这么说的。‘大夫——救命!他们要杀我!’后来的声音就听不清楚了。‘你是谁?’我问,‘是谁在说话?’接着,我又听到了回答,那声音就像是在低声耳语,好像是说‘福斯卡蒂尼’——或是说‘雷金大厦’。”
大夫惊叫了一声。
“福斯卡蒂尼伯爵。他住在雷金大厦,我得马上走。会出什么事儿呢?”
“他是你的一位病人吗?”波洛问。
“几个星期前,因为些小病,我去他那儿出诊过,他是个意大利人,但他的英语很地道。好了,我必须告辞了。晚安,波洛先生。除非是——”他犹豫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波格微笑着说,“能陪您同去,我会很高兴的。黑斯廷斯,到楼下叫辆出租车来。”
当一个人有急事儿迫切需要搭车的时候,出租车总是难以谋面。最后,我终于拦住了一辆,上车后,我们立即朝“雷金大厦”疾驶而去。“雷金大厦”就坐落在圣·约翰森林大道附近,是一幢带公寓套房的新式建筑,它最近刚刚完工,里面装备有最先进的服务设施。
大厅里没有人。大夫马上报了电梯按钮。当电梯下来时,穿制服的服务员态度严厉地问我们去哪里。
“十一号福斯卡蒂尼伯爵的房间。我想那里有意外情况发生。”
那人瞪了瞪他:
“首先,我知道的情况是格雷夫斯先生大约在半小时前就出去了,他是福斯卡蒂尼怕爵的男仆,他当时什么也没说。”
“伯爵一个人在房间里吗?”
“不,先生。他请了两位先生和他共进晚餐。”
“他们是什么人?”我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进了电梯,很快就到了二楼,十一号就在二楼。
“我没亲眼看到他们,但我想他们是两个外国人。”
他关上了铁门。我们步出电梯,十一号房就在我们的对面。大夫摁响了门铃,里面没人回答,我们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音。大夫又摁了几遍门铃,除了门铃的声音,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事情好像很严重。”大夫低声说,他转身问那个电梯服务员:
“有能打开这房间的备用钥匙吗?”
“在楼下的服务处有一把。”
“请马上把它拿来,我想你最好去报警。”
波洛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个服务员立刻跑开了。不久,他回来了,还带来了公寓的经理。
“先生们,你们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可以,我刚才接到了福斯卡蒂尼伯爵的电话,他说他被人袭击,快要死了。您应该理解,我们必须不失任何时机进行抢救,但愿现在不会为时太晚。”
经理没再多说什么,便急忙掏出备用钥匙将房门打开了,我们全都进了房间。
我们首先进入的是一间面积很小的方形的客厅,在它右边的那扇门半开半掩着。经理点点头,对我们说:“这是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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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大夫带头走了进去,我们紧随其后。当我们进去后,我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餐厅正中的圆形餐桌上,留着一顿晚餐,三把椅子都稍微离开一点儿餐桌,像是坐在上面的人刚刚起身离去。在靠近壁炉右侧的墙角里,放着一张大写字台,它的后面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他曾经是一个人,他的右手还握着电话,但身体却向前倒了下去,他的脑袋从背后挨了致命的一击。致他于死命的凶器很快就被发现了,那是一尊放在他一旁的大理石雕像,那尊雕像被人推倒,它的底座还沾着血迹。
大夫的检查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彻底死了,这肯定是当场死亡。我怀疑他怎么还能够打电话。在警察到来之前,最好是别动他。”
根据经理的建议,我们搜查了整个房间,但结果就像早已预料到的那样,谋杀者不可能在他抬腿就能离开的情况下还滞留在那里。
我们又回到餐厅,波洛没有和我们一起去搜查房间。回来时,我发现他正在仔细打量餐厅正中的那张桌子。我凑到他身边。那是一张擦得锃亮的红木圆桌,一瓶玫瑰花作为装饰被摆在桌子正中,光洁如镜的桌面上铺有带花边的白色盘子衬垫;桌上摆有水果盘,但三个盆子都役被动过,还有三个剩有咖啡的杯子——两杯黑咖啡和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三个人肯定都喝了一些咖啡,半满的咖啡壶端放在中间的盘子上;其中的一个人抽了一只雪前,另外一个抽了两只香烟;盛雪前和香烟的灰色烟盒打开放在桌子上。
我默默将这一切记在心里,但我必须承认这些情况并没有在了解案情上给我什么帮助。我想知道,波洛会根据它们做出什么样的推理,他竟如此专心致志。于是,我向他提出疑问。
“亲爱的朋友”他回答说,“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方法。
我正在寻找我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个失误——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这是那个谋杀者的一个小小的疏忽。”
他快步走到与餐厅相连的那个小厨房里,探头看了看,又摇了摇头。
“先生”他叫那位经理,“请告诉我,你们这儿送饭菜的设备和方法”经理迈步走到墙上的一个小窗口旁。
“这是送饭菜的电梯,它一直通到大楼最顶层的厨房。
饭菜是通过电话来预定的。厨师把菜饭放在这个电梯里送下来。每次只送一道菜,用过的餐盘和碟子用同样的方式被送上去,一点儿也不用为这些琐事担心;同时,又可以避兔在餐馆吃饭会遇到人的麻烦。”
波洛点点头:
“这么说,今天晚餐用过的盘子和碟子都被送到顶层的厨房里了,您是否允许我上去看一看?”
“噢,当然了,如果您愿意的话!开电梯的服务员罗伯特会带您上去,给您做介绍的。不过,恐怕您不会发现什么有用的情况。他们每天洗涮成百上千的盘子和碟子,它们都被放在了一起”然而,波洛的态度很坚决,他坚持要上去看一看,我们一起上了顶层的厨房,并询问了那个拿十一号菜单的人。
“菜单预订的是三个人的饭菜,”他解释说,“订的是菜丝清汤,鱼片、牛排,还有米饭和蛋奶酥。您问是什么时间?
噢,大约是傍晚八点钟。恐怕现在那些盘子和碟子都被洗干净了。真是不走运。我想您是想查验上面的指纹吧?”
“不完全是,”波洛说,“我对福斯卡蒂尼伯爵的食欲更感兴趣。他是不是每样菜都尝了一点儿?”
“是的,不过,我当然说不准每一样他吃了多少,反正每个盘子都被动过了。菜盘是空的一一也就是说,除了那份米饭和蛋奶酥,那个盘里剩了许多。”
“啊!”波洛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一事实表示满意。
当我们重新下来回到那个房间时,他低声对我说:
“我们不得不对付一个做事有条理的人。”
“你是指谋杀者,还是福斯卡蒂尼伯爵?”
“后者无疑是一位讲究条理的先生,在发出呼救和说出了逼近他的危险之后,他非常小心地用手向上拿着听筒”我瞪大了眼睛。他的这番话和说话的语气使我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你怀疑是服毒?”我屏住气问道,那么头上的一击是假象”波洛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我们再次回到房间时,发现当地的一位警官带着两名警察已经赶到了现场,他好像是对我们的出现并不满意,但波洛向他提起了我们在伦敦警察厅里的朋友贾普警督后,我们被允许可以留下来。我们能留下来的确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因为五分钟之后,房间里闯进了一位中年人,他脸上的悲痛和绝望让人一览无余。
来人就是格雷夫斯,他是福斯卡蒂尼伯爵的男仆,他给我们讲的情况对我们很有帮助。
在前一天上午,两位先生来拜访他的主人。他们都是意大利人,年长的一位大约四十多,他说他是阿斯卡尼奥先生。年轻的一位约有二十多岁,衣着很是考究。
福斯卡蒂尼伯爵很显然对他们的来访有所准备,立即将格雷夫斯打发出去办些杂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可最后他终于承认出于对这次会晤目的的好奇,他并没有遵从主人的吩咐立刻离开,而是在房门外徘徊磨蹭着,想听一些里面进行的谈话。各方谈话的声音都很低,所以他并没能听得很清楚,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情况,可以清楚地说明他们讨论的是有关钱的问题,说话自始至终充满了威胁,没有丝毫的友好气氛。到了最后,福斯卡蒂尼怕爵略微提高了嗓门,偷听的人就因此而听到他说的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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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们,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更多地讨论这个问题了。
如果明天晚上八点钟你们来和我共进晚餐,我们将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格雷夫斯害怕有人发现他在偷听,就急忙出去按照主人的吩咐办事去了,今天晚上,那两个人八点钟准时到了。
在晚餐期间,他们谈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政治、天气,还有戏剧表演等等。当格雷夫斯将饭莱都摆放到桌子上,并准备好了咖啡后,他的主人就告诉他说今天晚上他可以随意安排,没有什么要他做的了。
“在有客人的时候,他这样吩咐你正常吗?”警官问道。
“不,先生,通常不是这样的。正因为如此,才使我想到他将要和这些先生们进行的谈话肯定是不同寻常的。”格雷夫斯的话就这样结束了。他大约在八点三十分出去,见了一个朋友,并和朋友一起到“大都市”音乐厅消磨了这么长时间。
没有人看见那两个人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可谋杀的时间清楚地定在八点四十七分,写字台上那只小钟被福斯卡蒂尼的胳膊打掉在了地上,它在那一刻停止了走动。时钟停止的时间和赖德小姐接到呼救电话的时间正好吻合。
法医对尸体进行了检查:,现在,尸体被放在大沙发上。
我第一次看清了那张脸——橄榄色的脸,长长的鼻子,浓密的黑胡子,厚厚的红嘴唇翻了起来露出了白得刺眼的牙齿,这是一张看上去毫无悦人之处的脸。
“好了,”警官合上了他的记录本说道,“案情看起来非常清楚了,目前我们急待解决的惟一的问题是找到这位阿斯卡尼奥先生,我猜想他的地址不会碰巧在死者的笔记本里吧?”
正像波洛说的那样,这位福斯卡蒂尼是个做事有条理的人,他的笔记本里有一条写得很小但很清晰的字:
阿斯卡尼奥先生,格洛斯威诺酒店。
那个警官忙着打了电话,然后向我们咧咧嘴笑着说:
“非常及时,我们要找的这位先生刚刚动身去欧洲大陆。好了,先生们,我们在这里要做的事情已经都结束了。这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是案情已经明白无疑,极其可能这是一件意大利人的家族世仇之类的案子。”
就这样,那位警官一身轻松地离开了房间。我们朝楼下走去,霍克大夫非常激动。
“这就像一本小说的开头,是吗?非常令人激动,如果你不是在现场的话,是不会相信的”波洛没有言语,他一直很严肃地沉思着,整个晚上,他几乎没有再张开过嘴说话。
“你这位大侦探有何高见,嗯?”霍克说着,拍了拍波洛的肩膀,“此时此刻,你的聪明智慧还没起作用吗?”
“你这样认为吗?”
“那你想到了什么呢?”
“比如说那房间里的窗户。”
“那窗户都关着,没有人可以从窗户进来或出去。我特别注意到了这点。”
“为什么你能够注意到它呢?”
大夫露出满脸的困惑,波洛急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那些窗帘没有被拉上。这有点儿奇怪;
再者是那杯咖啡,那是很浓的黑咖啡。”
“可那又怎么样呢?”
“非常浓非常黑,”波洛重复说,“这样,就使我们想到一定是用过了那些米饭和蛋奶酥。那么我们该得到些什么启发呢?”
“咖啡和奶酥,”大夫大笑道,“您说的这些事风马牛不相及,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黑斯廷斯可以为我作证,我相当严肃。”
“我不懂您在说些什么,”我承认道,“您不会怀疑到这个男仆吧?他有可能是那个犯罪团伙里的成员,他在咖啡里下了毒药。我认为,他们也会为他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
“毫无疑问,我的朋友,但是那个阿斯卡尼奥先生不在现场的证据更使我感兴趣。”
“你认为他不在作案现场?”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并不怀疑我们很快就会弄清这一点。”
《每日新闻导报》使我们对以后的案情进展有了更多的了解。
阿斯卡尼奥先生被捕并被指控谋杀福斯卡蒂尼伯爵。
当他被捕时,他一口否认见过那位伯爵,并且声称在案发的前天上午以及案发的当天晚上都从未接近过雷金大厦。那位年轻人则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阿斯卡尼奥先生是案发前两天从欧洲大陆独身一人来到英国,住进格洛斯威诺酒店的。搜捕第二个人的所有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然而,阿斯卡尼奥并没有被送上法庭受审。不亚于意大利大使本人身份的一位政界要人到警察局分面作证,说那天晚上从八点到九点,阿斯卡尼奥一直在大使馆和他在一起。因此,他被释放了。很自然,很多人都认为那桩案子属于政治性的,因而有意秘而不宣,隐瞒公众。
波洛对所有这一切情况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然而,在一天上午,当他突然对我说他十一点要等一位客人时,我还是有点儿吃惊,因为那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阿斯卡尼奥先生本人。
“他希望与你会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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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黑斯廷斯,是我希望能和他面谈。”
“谈什么!”
“谈雷金大厦的谋杀案。”
“你打算证明是他干的?”
“一个人不能够因为谋杀罪被审问两次,黑斯廷斯,你应该具备这种常识。啊,这是我们的朋友报的门铃。”
几分钟后,阿斯卡尼奥先生被领进房间。他身材矮小,人很瘦削,眼神狡黠诡诈。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用怀疑的目光交替地看着我和波洛。
“哪位是波洛先生?”
我的矮个子朋友轻轻地拍了拍胸脯。
“请坐,先生。证明您已接到了我的信。我决心将这件案情中的秘密调查个水落石出。在某些方面,您可以帮助我。让我们谈谈吧。您陪同一位朋友在九号即星期四上午拜访了那位福斯卡蒂尼伯爵——”
那个意大利人做了个愤怒的手势。
“这是根本没有的事儿,我在法庭上已发过誓——”
“不必激动——我的感觉是您发过的誓有假。”
“您这是在威胁我?哼!我什么也不怕,我已经被证明元罪了。”
“确实如此。我不是个智力低下的人,也不是威胁要将您送上绞架——而是说我会公开秘密,引起公众的注意!我看得出您不喜欢这句话。我有一种感觉,您是不会喜欢公众注意的。您知道。我的感觉对我来说是很有价值的。先生,请静下心来,您惟一的机会就是与我坦诚相见,对我毫无隐瞒。我并不想知道您是奉谁的秘密使命到英国来的,我知道您来见福斯卡蒂尼伯爵怀有特殊的目的,这就足够了。”
“他不是一个伯爵!”那个意大利人愤怒地咆哮道。
“我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名字没有被收入《欧洲贵族家谱年鉴》。不必介意,伯爵这个头衔,在讹诈、勒索这样的行当里经常是很有用的。”
“我想我还是对您但白的好,您像是知道很多事情。”
“我会很好地利用我的智慧。说吧,阿斯卡尼奥先生。您在星期四上午拜访了死者,是不是真的?”
“是的,但是第二天傍晚,我根本没去那儿,根本没那必要!我会将所有的事情全告诉您的。这个恶棍掌握了意大利的一位要人的一些情报,他索要一大笔钱来换回那些情报。我来英国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那天上午,我如约去拜访他,意大利使馆的一位年轻秘书陪我一“同前往那里,虽然我当时付给了他一笔数目非常大的钱,他本人表现得却比我想象的要理智,他收下了。”
“请允许我问一下,你们的付款方式是什么?”
“给他的是意大利现钞。我当时就将钱付给了他,他当面将那些涉嫌的情报交给了我。从那儿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当您被捕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些讲出来?”
“我的职务很微妙,我必须否认我和那人有任何联系。”
“您怎么理解后来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呢?”
“我只能这样认为,肯定是有人故意假冒我的名义进行了谋杀,所以我明白在那房子里是找不到钱的。”
波洛看看他,摇了摇头。
“真奇怪,”他低声说,“我们都有些聪明才智,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该怎样运用它们。再见,阿斯卡尼臭先生,我相信您所说的话,这和我想的很吻合,但我必须找到证据。”
鞠躬之后,客人退出了房间。波洛又回到他的摇椅上坐下来,微笑着看着我。
“让我们听一听黑斯廷斯上尉对此案的见解吧。”
“好吧,我认为阿斯卡尼奥是对的——他说有人那天晚上假冒了他的名义犯罪。”
“根本不是,你从来也不好好地用仁慈的上帝所赋予的那部分聪明才智。想一想那天晚上离开那房子时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吧。当时,我说窗帘没被拉上,我们现在的季节是六月,晚上八点的时候,天还很亮,一直到八点半,天色才会慢慢黑下来,这说明了什么呢?我有一个印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接着再看那个案子,像我说的那样,那杯咖啡很浓,颜色很黑,福斯卡蒂尼伯爵的牙齿却白得惊人,黑咖啡会给牙齿染上颜色的。由此,我们可以推断,福斯卡蒂尼伯爵根本就没喝过一点儿咖啡。然而,三只杯子里都有咖啡,而且都被喝了一些,为什么有人要做这样的假象,在福斯卡蒂尼伯爵根本没喝咖啡的情况下,让别人相信他喝过了呢?”
我摇了摇头,对这一切仍是迷惑不解。
“接着想,我来帮助你。我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阿斯卡尼奥和他的朋友,或者是那两个冒名顶替的人在案发的那天晚上确实到过房间里呢?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们进来,也没有人看见他们出去。我们只有一个人的证词和一大堆毫无生命力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指那些刀子、叉子、杯子和空盘子。啊,这是个很聪明的主意!格雷夫斯虽是个盗贼、恶棍,但他是个做事多么有条理的人啊!那天上午他偷听到了一部分的说话内容,好些内容足以使他意识到福斯卡蒂尼如果公开他的行为,就会处于非常尬尴的境地。第二天晚上大约八点钟,他告诉他的主人说有人给他打电话,福斯卡蒂尼就坐到了写字台旁,伸出手去接电话。这时候,格雷夫斯从他身后,用大理石雕像将他砸倒。接着,他迅速地拨通电话,预订三个人的晚餐。晚餐送下来的时候,他摆好桌子,放好盘子,摆上刀、叉等等,但他又不得不吃掉一些饭菜。他不仅是个头脑聪明,很有条理的人,他的胃口也大得惊人。在吃了三份饭菜之后,那些米饭和蛋奶酥他再也吃不下去了,他甚至还抽了一支雪前和两支香烟,用来制造假象。啊,这一切做得很地道。然后,他将钟的指针拨到八点四十六分,并将它打翻在地上,让它停了下来,他没有做好的一件事就是拉上窗帘,如果确实是举行过一次晚宴的话,天色一暗下来,就该将窗帘拉上,但他忘了这一点。然后,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对开电梯的人说有客人来了。之后,他匆忙赶到一个电话亭,在将近八点四十六分的时候,假装他主人垂死的呼救声,拨通了大夫的电话。他的主意如此聪明,做得如此漂亮,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要调查那个电话是不是及时从十一号房间里打出来的。”
“我的看法是,只有赫尔克里·波格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吧?”我不无挖苦他说道。
“不只是赫尔克里·波洛,”我的朋友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现在就开始调查。首先,我不得不向你证实我的想法,但是你将看到我是正确的。然后,贾普就可以逮捕那位可敬的格雷夫斯。我已经向格雷夫斯做了暗示,我不知道他已经将那笔钱挥霍掉了多少。”
波洛的确是对的。他总是能正确地估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