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19
约翰尼·韦弗利历险记
“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感情。”韦弗利太太大概已经是第六次这么说了。
她恳求地望着波洛。我的矮个子朋友总是同情悲伤的母亲们。他做了个手势,让韦弗利太太放心.“是的,是的。我完全理解。要对波洛老爸有信心。”
“警察—”韦弗利先生开始说.他妻子挥挥手打断他。“我不会再去跟警方合作了。我们曾经相信过他们,可是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听说过很多关于波洛先生的传闻。还有他做过的精彩的事,我觉得他可能能帮助我们。一位母亲的感情—”波洛很快用一个很有说服力的手势制止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韦弗利太太的情感无疑是真实的。但这与她的精明不相配。这会儿,她的面部表情相当刻板。后来我听说她是一个卓越的钢铁制造商的女儿,她父亲从一个办公室的勤杂人员奋斗到他目前的显赫地位。我意识到她秉承了她父亲的许多品质.韦弗利先生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看上去是位和蔼快活的人。他双腿叉得很开地站着,像那种乡绅.“我想你熟知这一行,波洛先生?”这问题几乎是多余的。几天以来报纸上全是关于小约翰尼被绑架的耸人听阐的消息。小约翰尼是马库斯。韦弗利三岁的儿子及财产继承人。韦弗利先生住在萨里的韦弗利庄园,他是英格兰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的绅士。
“当然,主要事实我都知道了。但是,先生。我请您再为我叙述一下整个故事。如果可以的话,请讲详细些。”“嗯,我想整个事情的开始大约是十天前当我收到一封匿名信时—可恶的事。无论如何—我一点儿都搞不懂。写信的人厚颜无耻地要求我付给他两万五干英镑—两万五千英镑,波洛先生!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恐吓说要绑架小约翰尼。当然我只把那封信扔进废纸篓了,其他的什么也没做。我认为只不过是个愚蠢的玩笑。五天后我收到另一封信。‘除非你付钱,你的儿子将于二十九日被绑架。’那天是二十七号。艾达很担心,但我无法使自己认真对待这件事。他妈的,我们是在英格兰,这儿没有绑架儿童索要赎金的事发生。”
“当然啦。这只是惯例。”波洛说,“请继续,先生。”
“嗯。艾达不让我安宁。所以—感觉有点儿像个傻瓜—我就把这件事交给苏格兰场了—我的意见是倾向于这是场愚蠢的玩笑。二十八号我又收到一封信。‘你没付钱。你的儿子将于明天十二点被带走。二十九号,你要支付五万英镑赎回他。’我又开车来到苏格兰场。这次给他们留下了更深的印象。他们的观点是这封信是个疯子写的。而且很可能会按所说的时间行事。他们向我保证他们会负责应有的一切防范揩施。警督麦克尼尔和一支干练的队伍会于次日来韦弗利庄园负责一切的。“我心情很轻松地回到家。然而。我们早已感到被围困的滋味。我命令陌生人不得进来,而且谁也不许离开房子。晚上平静地过去了,没有不祥之事发生。但是第二天一早我妻子十分不舒服,她的情况吓坏了我。我叫来了戴克斯大夫。她的症状让医生有些迷惑。当他犹豫不决地诊断说她中毒时,我明白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向我保证她没有危险,但是她要卧床一两天。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惊讶地发现我的枕边用大头针别了一张便条,笔迹和其他那几封是一致的。而且只有三个字:‘十二点’。“我承认,波洛先生,这时我看到了红色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这房子里只有一人是穿红衣服的—一个仆人。我把他们都叫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他们—他们从来不互相揭发。还是我妻子的侍伴柯林斯小姐告诉我。她看到了约翰尼的保姆清早悄悄地溜到大路上去了。我为此事责备保姆时。她垮了。她承认把孩子留给了女仆,自己偷偷跑去见一个朋友了—是个男人!非常不正当的行为!她否认把便条别在我的枕头上—也许她讲的是实话。我不知道。我感到我不能冒险让孩子的保姆也参与此事。我肯定有一个仆人是涉及此事的。最后我发了脾气,把这帮人,保姆和所有的人都解雇了。我给他们一小时的时间收拾行装,然后离开这幢房子。”
当韦弗利先生记起他那合理的惩罚行为时,他的脸红了。
“先生,那岂不有点儿不明智吗?”波洛提议说,“说不定与你希望的相反,你可能做了对敌人有利的事。”韦弗利先生瞪着他:“我不明白,让所有的人打包滚蛋这是我的主意。我给伦敦发了电报,让他们今晚送过来一批新人。同时,留下来的只有我相信的人。我妻子的侍伴柯林斯小姐,男管家特雷德韦尔—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和我在一起了。”
“这位柯林斯小姐,她和你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只有一年,”韦弗利太太说,”对我来说,她是一位无价的秘书兼陪伴,而且是位很有效率的管家。”“保姆呢?”“她和我们在一起有六个月了。她是带着出色的推荐材料来的,尽管如此,我从未真正喜欢过她,虽然小约翰尼和她倒是很亲近。”“然而,我想当灾难发生时,她早已离开了。也许,韦弗利先生,请你继续谈,好吗?”韦弗利先生继续他的叙述。
“警督麦克尼尔十点半剩了,那时候仆人们已全部离安,他声称他自己对这样的内部安排相当满意。外边的花园里安排了很多人,监视着通向房子的所有通道。而且他向我保证。如果整个事件不是骗局的话,我们将毫无疑问地会抓到那个神秘的写信人.“我把小约翰尼带在身边,他,我及警督三人一同待在被我们称作会议室的房间。警督还特别把门锁上。那儿有一座古老的大钟。当指针指向十二点时。我不介意承认我非常不安。一阵呼呼声,时钟开始打点。我紧紧抓住小约翰尼,我有种感觉,有个人会从天而降。钟敲完最后一响,正在此时,外面一片混乱—吵闹声。跑步声,警督猛地打开窗户,一位警察跑了过来.“‘我们抓住他了。先生。’他气喘吁吁地说,‘他正偷偷地从灌木丛里进来,他穿得一副傻瓜样。’“我们冲到露台上,有两位警官抓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氓似的人,他正扭来扭去徒劳地想逃,一个警官拿出一个他们从俘虏那里截获的打开的包裹,里面是棉絮衬底和一瓶三氯甲烷。看到它我热血沸腾。还有一张使条,是写给我的,我打开它,上面写着,‘你本应付清款项,为了赎回你的儿子,现在需要五万英镑,尽管你们万分小心。但正如我所说的,他已于二十九号被劫走了。’“我开怀大笑。那是轻松的笑。可正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我听到一辆汽车的嗡嗡声和一声喊叫。我回过头,一辆又矮又长的灰色小汽车正急速地沿大路向南面的小屋开去,开车的人在叫喊。但并不是叫喊声让我惊恐,而是看到小约翰尼那亚麻色的鬓发。孩子在车里,坐在他身旁.“警督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那孩子不到一分钟前还在这儿。’他叫道。他的目光扫视着我们,我们全在场,我。特雷德韦尔。柯林斯小姐。‘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韦弗利先生?’“我开始回忆,试图记起些什么。那位警察叫我们的时候,我和警督一起出去了,全然忘记了小约翰尼.“然后一个声音让我们大吃一惊。是村里教堂的钟在报时,警督惊叫一声。拿出他的手表,正好是十二点钟。我们一起冲向会议室,那儿的钟显示已是十二点过十分了。一定是有人故意调过它了。因为据我们所知,这钟从来没有跑快或跑慢过,它是个精确的时钟。”韦弗利先生停止了叙说。波洛微笑了一下并把被焦急的父亲弄歪了的垫子扶正.“是个令人高兴的小问题,让人费解却很吸引人。”波洛低语道,“我将很高兴为你调查此事。确实,计划得十分出色。”韦弗利太太责备地望着他,说:“但是我的儿子……”她恸哭起来.波洛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又是一副认真同情的样子。“他是安全的,女士,他不会受到伤害的,你放心,那些恶棍会加倍小心照料他的。他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孵金蛋的火鸡吗?”“波洛先生。我确信现在只有一件事可做了—付钱。开始我是反对这样做的—但是,现在!一位母亲的情感—”“刚才我们打断了先生的叙述。”波洛立刻大声说道。
“我想其余的事你从报纸上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韦弗利先生说,“当然。麦克尼尔警督立刻挂了电话,对那辆车和那个人的描述传遍了各处。看起来一开始似乎一切都进展得不错。一辆与描述相符的车,车上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穿过很多村子。很显然是朝伦敦的方向开去。他们曾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据悉。孩子在哭叫,很显然是害怕他的同伴。麦克尼尔警督宣布说,车被截住了,那人和孩子都被扣留下来。我几乎松了口气。然而,你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了。那个男孩不是小约翰尼,那个男人是个热情的驾车旅行者。他很喜欢孩子,他是在离我们大约十五英里的一个叫做伊登斯韦尔的村子的大街上让这个正在玩耍的孩子上的车一他是好心让那孩子搭便车。真要感谢那些过于自信的笨拙的警察,所有的线索都消失了。如果不是他们跟错了车,现在可能已找到小约翰尼了。”
“安静一点。先生。警察是勇敢、有头脑的一支力量,他们的错误是很自然的,总的来说这是个聪明的计划。至于他们在庄园当场逮到的那个人,我想他的辩驳始终会是坚持否认,他宣称有人把便条和包裹交给他,让他送到韦弗利庄园。给他东西的那个人给了他一张十便士的钞票并允诺如果他在差十分十二点准时把东西送到还会再给另一张的,他要贴近地面去靠近房子,然后敲边门。”“我一个字儿也不相信,”韦弗利太太激动地说。“全是谎话。”“的确,这是一个不能令人信服的故事。”波洛沉思道,“但是目前为止他们尚未放弃,我还知道,警督已经作了指控。”
他的目光在质问韦弗利先生。后者的脸又变得相当红了.“那人荒谬地假装他认出特雷德韦尔是给他包裹的那个人。‘只不过那家伙把胡子刮掉了。’特雷德韦尔是在这儿出生的!”对于这位乡绅的义愤,波洛微微一笑:“但你自己怀疑住在这房子里的一个人是这起绑架案的同伙。”“是的,但不是特雷德韦尔。”
“那么你呢?夫人?”波洛突然转向她问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0
“不可能是特雷德韦尔把信和包裹交给了那流氓—如果有任何人曾这么做过的话,我不相信。他说是十点钟交给他的。十点钟时特雷德韦尔和我丈夫在吸烟室。”
“先生。你是否能看清车里那个人的脸?它是在哪种程度上与特雷德韦尔相似?”“相距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脸。”“据你所知,特雷德韦尔是否有兄弟?”“他倒是有几个兄弟,但都死了。最后一个是在战争中阵亡的。”
“我还不太清楚韦弗利庄园的地形。汽车朝南边的小屋开去,那还有另一个出口吗?”“是的,我们叫它东屋,从房子的另一端可以看见它。”“这看来似乎很奇怪。竟然没有人看到汽车开进来。”
“右边有条路通进来,是通往小教堂的。有很多车经过那里。那人一定是把车停在一个方便的地方。然后当人们处于恐慌之中,注意力被吸引到别处时,他跑向了房子。”“除非他早已在房子里。”波洛自言自语道。“有没有什么他可以藏身的地方?”“嗯,当然,事先我们并没有对整幢房子做彻底的检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我想他可能藏在什么地方。但是谁放他进来的呢?”“我们以后再谈这一点,一次谈一点—让我们有条不紊。这房子里没有什么别的藏身处吗?韦弗利庄园是个老地方。有时候是会有司铎的秘密藏身处的。”
“天哪,确实有个司铎的秘密藏身处,客厅里有扇木板是通往它的。”
“在会议室附近吗?”“就在门外。”
“就是那儿!”“但除了我和妻子之外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那特雷德韦尔呢?”“嗯—他可能听说过。”
“柯林斯小姐呢?”“我从未与她提起过。”
波洛想了一分钟。
“好吧,先生,下一件事就是我要去韦弗利庄园。如果我今天下午到,你方便吗?””噢。请尽快些,波洛先生!”韦弗利太太大声说道,“再读一遍这个。”她把那天早晨敌人送到韦弗利夫妇手中的最后一封信塞到波洛手中。这封信曾让她急速地找到波洛。信中聪明又明确地对付钱做出了指示。在信的结尾还威胁说任何背弃行为都会招致孩子丧生。很明显,对金钱的热爱与韦弗利太太自然的母爱发生了冲突。而后者最后胜利了.波洛在韦弗利先生离开之后又把韦弗利太太多留了一分钟。
“夫人,请你讲实话,你是否和你丈夫一样信任管家特雷德韦尔?”“我对他没有什么成见,波洛先生。我看不出他会与此事有牵连。但是,好吧,我从没喜欢过他,从来没喜欢过!”“另外一件事,夫人,你能把孩子保姆的地址告诉我吗?”“在哈墨史密斯,内瑟瑞尔大街,l49号。你不是在设想……。”“我从不设想。只是—我用脑子。而且,有时,只是有时。我有个小小的主意。”门关上之后。波洛走向我。
“那么夫人从未喜欢过管家。很有趣啊,黑斯廷斯?”我没被他的问题误导。波洛已经多次欺骗了我。我现在已经学会小心谨慎了,在什么地方总会有个圈套的。在去过一个精巧的室外厕所之后,我们动身去内瑟瑞尔大街。幸运的是,杰西。威瑟小姐在家。她三十五岁,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是位有能力、出众的女人。我无法相信她会与此事有关。她对自己被解雇十分忿恨,但是承认是她做错了。她和一位油漆装饰工订了婚并将结婚。而他碰巧在附近做工。是她跑去见他的。这事似乎很自然。我不太理解波洛。在我看来他所有的问题都与本案无关,问题主要是与她在韦弗利庄园的日常生活有关。当波洛告别时。说实话我已感到乏味了,但是挺高兴.“绑架是件容易的事。我的朋友。”他说,一边叫住在哈墨史密斯大街上的一辆出租车。他让车开到滑铁卢火车站去.“那个孩子可以在此前的三年间的任何一天轻而易举地被绑架。”
“我认为这对我们并没有多大帮助。”我冷漠地说.“恰恰相反,它对我们有很大帮助。而且非常大!如果你想戴领带夹的话。黑斯廷斯。至少要把它戴在领带的正当中。目前,它至少偏离右边十六分之一英寸了。”韦弗利庄园是个不错的古老的地方,最近已被很有品味和用心地修复了一下。韦弗利先生领我们到会议室、露台以及与此案有关的各种备样的地方。最后,在波洛的请求下。在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之后,一扇木板徐徐开启,通过一个暗道,我们来到秘密藏身地。
“你看,”韦弗利说,“这儿什么也没有。”小屋子空空如也,地上连个脚印也没有。波洛弯着腰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角落里的一个痕迹。我也走过去。
“你认出这是什么了吗,我的朋友?”那有四个连在一起的印迹.“一只狗!”我叫道.“是一只非常小的狗,黑斯廷斯。”“是一只波美拉尼亚狗。”
“比波美拉尼亚狗还小。”“是一只布鲁塞尔小种犬?”我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甚至比布鲁塞尔小种犬还小。是养狗爱好者俱乐部都不知道的一个犬种。”
我望着他脸上激动和满意的神情.“我是对的。”他低语道。“我就知道我对了,来,黑斯廷斯。”
当我们走出暗道来到客厅。暗道的木板在我们背后关上时,一位年轻的女士从过道远处另一端的一扇门里走出来。韦弗利先生把她介绍给我们。
“这位是柯林斯小姐。”柯林斯小姐大约三十多岁,举止轻快、警觉。她头发淡黄,有些发暗,戴着一副夹鼻眼镜.在波洛的请求下,我们来到一间小晨室。波洛仔细地向她询问了仆人,特别是特雷德韦尔的情况,她承认她不喜欢那管家。
“他装腔作势。”她解释说.然后他们开始谈论二十八号晚上韦弗利太太所吃的食物的问题。柯林斯小姐说她在褛上的起居室里吃了同样的菜。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正要离开的时候,我轻轻地推了一下波洛.“那只狗。”我低声说。
“啊,对了,那只狗!”他满面笑容,“这儿也许养着一条狗,小姐?”“在外边的狗房里有两条猎犬。”
“不,我是说一只小狗。一只玩具狗。”“不——没有这种狗。”
波洛允许她离开,然后,按了铃。他对我说:“她说谎了,那位柯林斯小姐。处在她的位置,我也许也会这样做的。现在叫管家来。”
特雷德韦尔是个有尊严的人。他泰然自若地讲完了他的故事。基本与韦弗利先生的故事是一样的。他承认他知道这个秘密藏身处。
到最后离开时,他都是一副很威严的样子;我碰到波洛探询的目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1
“这一切你作何解释,黑斯廷斯?”“那么你呢?”我避开他的问题。
“瞧你变得多有戒心了。除非你刺激它,否则你的大脑永远不会起作用的。啊,但是我不会戏弄你的!我们一起来推断,哪些疑点在我们看来是困难的呢?”“有一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说,“为什么绑架小孩的那人从南屋出去而不从没有人会看到他的东屋出去呢?”“非常好的一点,黑斯廷斯,很出色的一点。我将把它和另一点合在一起,那就是为什么事先警告了韦弗利夫妇?为什么不简单地绑架了孩子然后索要赎金呢?”“因为他们希望不采取强制手段而获得钱。”
“当然啦,人们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受到威胁就付钱。”
“同时,他们想把注意力吸引到十二点上来,以便那流氓被抓住时,另一个人可以从藏身地出来,不被注意地带走孩子。”
“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把本来十分容易的事搞得很复杂这一事实。如果他们不具体指定时间或日期的话,没有什么事比他们等待机会更容易的了。例如某一天,当孩子和保姆在外边时用汽车把他带走。”
“是的。”我有些疑惑地承认。
“这就是说,有人在故意制造闹剧。现在让我们从另一面看看这个问题。每件事都表明在这房子里有个同伙。第一点,韦弗利太大神秘地中毒;第二点,别在枕头上的信;第三点,把钟拨快了十分钟——这一切都是在这房子里干的。另外一个事实是你可能没有注意到的——藏身处没有灰尘,是用扫帚扫过了的。“现在,这房子里有四个人。我们可以不考虑保姆,虽然她有可能干其他的三件事,但是她是不可能扫干净藏身处的。四个人,韦弗利夫妇,管家特雷德韦尔和柯林斯小姐。我们首先来说说柯林斯小姐。我们没有掌握对她不利的情况,只是我们对她了解甚少。她显然是一位很聪明的年轻女性,而且她来这儿仅一年。”
“你说过关于狗的问题她撒了谎。”我提醒他。
“啊,是的,那狗,”波洛古怪地笑了笑,“现在让我们接着说说特雷德韦尔。有几桩可疑的事是对他不利的。第一,那流氓说是特雷德韦尔在村里把包裹交给他的。”
“但在这一点上,特雷德韦尔可以提出不在现场的证据。”
“即使如此,他也有可能给韦弗利太大下毒,可能把便条别在枕头上,可能拨快时针,可能把藏身处扫干净。可是另一方面,他是在这儿出生并长大的,一直给韦弗利夫妇做仆人,看起来他绝对不可能参与绑架主人的儿子的密谋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那么,其他人呢?”“我们必须有逻辑地前进——尽管这似乎有些荒诞。我们简短地考虑一下韦弗利太太。但是她富有,钱是她的,是用她的钱修复了这幢破旧的房子。她没有理由绑架自己的儿子,然后再用自己的钱付赎金。而她丈夫,他的地位则不同。他有个富有的妻子,这和自己富有是不同的——事实上,我有种感觉,那位女士并不喜欢和自己的钱分开,除非有一个非常好的借口。但是,你立刻可以看出,韦弗利先生是个十足的生活放荡的人。”
“这不可能。”我结结巴巴地说。
“并不是绝对不可能。是谁叫仆人走的?是韦弗利先生。他可以写便条,他可以给妻子下毒,可以把时钟指针拔快,可以与他忠实的仆人特雷德韦尔订立一个绝妙的不在现场的证据。特雷德韦尔从来也没喜欢过韦弗利太大,他忠实于他的主人,愿意绝对服从他的命令。有三个人与本案有关:韦弗利,特雷德韦尔和韦弗利的某个朋友。这就是为什么警察也犯了错误,他们对那个驾驶灰色轿车带个不是小约翰尼的男人没有进一步盘问,而这个人就是那第三个人。他在邻近的一个村子里接了一个小孩,一个有着亚麻色卷发的男孩。他准时将车从东屋开进来并从南屋开出去,挥着手,大喊大叫。别人看不到他的脸和汽车牌照号,所以显然人们也看不到孩子的脸。然后,他留下个让人犯错误的踪迹,开车驶向伦敦。同时,特雷德韦尔也做完了他该做的事,他安排一个粗汉送来了包裹和便条。那人不太可能认出他来,他带了假胡子,如果他还是被认出来了,他的主人会为他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至于韦弗利先生,当外边的喧闹声一开始,警督冲出去时,他迅速地将孩子藏到秘密藏身处,也跟着警督出去了。那天的晚些时候,警督走了,柯林斯小姐不在时,他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车把孩子送到某个安全的地方。”
“但是关于那条狗呢?”我问,“还有柯林斯小姐的谎言?”“那是我的一个小小的玩笑。我问她房子里有没有玩具狗,她说没有——但毫无疑问一定有几个的——你看,韦弗利先生在秘密藏身处放了些玩具是为了让小约翰尼愉快和保持安静。”
“波洛先生——”韦弗利先生走进房间,“发现什么情况没有?有没有孩子被带到哪去的任何线索?”波洛递给他一张纸:“这是地址。”
“但这是一张白纸。”
“因为我等着你为我写下地址。”
“什么——”韦弗利先生的脸变成了紫红色。
“我了解了一切,先生。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把孩子送回来。你的天才完全可以使你能够完成解释他失踪这一任务。不然的话,韦弗利太大会知道有关这件事的确切的前因后果。”韦弗利先生跌坐在一把椅子里,双手掩面。“他和我的老保姆在一起,在十英里以外的一个地方。他很高兴,也被照料得很好。”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不相信你从内心里是个好父亲的话,我也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了。”
“这丑闻——”“确实,你的姓氏是古老的,也是很有荣誉的,不要再损害它了。晚安,韦弗利先生。啊,顺便给你一句忠告:应该把角落里扫一扫。”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1
舞会谜案
波洛,过去曾在比利时当过警长。他和斯泰尔斯案子牵连上纯属偶然。他的成功使他名声远扬。于是他决定将其一生用来探案。我刚好在索姆河战役受伤,无法继续当兵了,便和他一起住在伦敦。由于他大部分案子的第一手材料我都清楚。人们建议我挑选一些最有意思的案子记录下来。我想最好还是从当时引起了公众广泛注意的那桩离奇的舞会谋杀案开始。
也许这个案子并不像那些扑朔迷离的案子,它不能完全展示波洛独特的探案方法,但它的轰动,它所涉及的大人物以及报刊杂志对它连篇累牍的报道,使它成为一个轰动的案件。我一直觉得将波洛和该案案情的解决情况公之于众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们正坐在波洛的屋里。我的朋友像往常一样衣冠楚楚,正灵巧地将一种新的润须膏涂在胡子上,鸡蛋形状的脑袋歪向一边。这种虚荣无伤大雅,它是波洛的特点之一,也和他喜欢有条有理的个性一。我想得出了神,我手上的《每日新闻荟萃》报不觉滑到了地上。这时,我听见波洛在叫我:“我的朋友。出神想什么呢?”
“说实话,”我答道,“我正在想发生在胜利舞会的那件无法解释的案子。报上全是关于它的报道。”我边说边把报纸捡起来,用手指弹着报纸。
“是吗?”
“这个案子越读越让人感到如坠雾中!”我越讲越起劲,“谁杀了克朗肖子爵?科科。考特尼死在同一个晚上是不是一个巧合?是她故意服用了过量的可卡因,还是个意外事件呢?”我停下来,然而又演戏般地加了一句广我在问我自己这些问题。”
让人感到有些恼怒的是,波洛不屑一顾。他还在照着镜子,只是嘴里咕哝着,“绝对。这种新发乳对我的胡子来说。简直是神了!”他瞥见了我的眼神,赶紧加了一句,“真是这样的—那你有答案吗?”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门开了。房东说警督贾普来了。这位苏格兰场的警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我们热情地互致问候。
“啊!我的好贾普,”波洛喊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噢,波洛先生。”贾普坐下来。冲我点点头,“我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我想你会感兴趣,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是否想参与。”
波洛对贾普的能力一直很赞赏。尽管对贾普缺乏条理性深感遗憾。但就我而言,我觉得贾普最有能耐的地方就是他能够在他请人帮忙的时候,让人感觉是他在帮别人的忙。
“是胜利舞会。”贾普怂恿道,“好啦,你一定想干的!”
波洛冲着我笑。
“无论如何,载的朋友黑斯廷斯会想干的。他刚刚还对这个话题滔滔不绝呢!不是吗?我的朋友?”
“好的。先生,”贾普有些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也得参与进来。我可以告诉你,对这种案子的内部消息有所了解是你的荣誉。好吧,说正经的。我想你是知道这个案子的主要细节的,波洛先生,是吗?”
“只是从报纸上得知的一然而记者的想象力有时是要误事的。那么。再跟我说说整个事情的经过吧。”
贾普舒适地跷起二郎腿,开始说道。
“正如大家和他妻子都知道的那样,上个星期二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胜利舞会,现在所有的无足轻重的舞会都这么叫。但这是真的,是在巨像大厅举行的,整个伦敦的人都在忙这件事情,包括克朗肖子爵和他的那一行人。”
“他的档案资料呢?”波洛打断说。
“克朗肖子爵是第五代子爵,二十五岁,未婚,对演艺界的事非常热衷,有谣言说他和奥尔巴尼剧院的考特尼小姐订了婚。她的朋友都叫她‘科科’,据说,她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年轻女士。”
“好的,继续说。”
“克朗肖子爵一行六人。他本人;他的叔叔,尊敬的尤斯塔斯。贝尔特尼;一个漂亮的美国寡妇马拉比夫人;一位年轻演员克里斯。戴维森以及他的妻子;最后还有重要的科科。考特尼小姐。正像你所知道的,那是个化装舞会,克朗肖一行拟表现古老的意大利喜剧,或是别的什么名称的剧目。”
“即兴喜剧,”波洛嘟囔着。“我知道。”
“不管怎么说。那些服装是从尤斯塔斯。贝尔特尼收集的一套瓷俑藏品中照搬下来的。克朗肖子爵扮成剃光头的丑角哈利奎因;贝尔特尼扮成滑稽的矮胖子普奇内罗;马拉比夫人扮成他的妻子;戴维森夫妇扮成穿白短褂、涂白脸、头戴高帽的男女丑角—皮埃罗夫妇;考特尼小姐当然也就扮成了光头丑角的情人科伦芭茵。好了。那天晚上早些时候,很明显就出了什么问题。克朗肖子爵闷闷不乐,行为也怪怪的。当他们一行人一起去一间由男主人预定好的小房间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他和考特尼小姐不说话。很显然她一直在哭,哭得歇斯底里,好像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那一顿饭大家都没吃舒服。当他们退席离开的时候,就听见她对克里斯。戴维森说。让他送她回家,因为她‘对这个舞会感到恶心’。那位年轻的演员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克朗肖子爵,把他们两个都拽回到吃晚饭的地方。
“但他让他们和解的努力白费了,于是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将当时还在抽泣的考特尼小姐送回她的寓所。虽然她非常生气。却没有向谁倾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她‘要让老克朗肖为这一切感到后悔!’这是我们惟一说明她的死不是意外的线索—很少的一点线索。当戴维森抚慰她并让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回巨像大厅已经太晚了,于是戴维森就径直回到了他位于切尔西的住所。不一会儿他的妻子就回来了,将他离开后不久发生的悲剧告诉了他。
“当舞会进行的时候,克朗肖子爵好像变得越发郁郁寡欢。他有意避开他那一行人,因此那个晚上他们几乎没怎么看见他。大约凌晨一点三十分的时候,在盛大的舞会即将开始,大家都得卸去面具之前,他的军中同僚迪格比中尉—中尉知道他装扮成哈利奎因—注意到他站在一个包厢里朝下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1
“‘你好,克朗肖’他喊道‘下来,大家一块儿乐乐!你像一只喝醉的猫头鹰在上面没精打采地闲荡什么呢?下来吧!狂欢就要开始了。’,“好吧!克朗肖应道,‘等等我,要不然,那么多人我找不着你!’,他说完之后,随即转身离开了包厢。迪格比中尉和戴维森夫人一起等着他。好些时候过去了。但克朗肖子爵没有出现。最后迪格比等得不耐烦了。
“‘这家伙是不是以为我们会等他一晚上?’他大声说道。
“就在那时候,马拉比夫人过去了,他们把这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好啦,这位漂亮的寡妇活泼地嚷道,他今晚就像一头受了伤的熊一样。让我们看看怎么回事。
“他们开始找他,但却找不到,直到马拉比夫人想到他可能会在他们吃晚饭的那个房间。他们去了那儿。好惨啊!克朗肖子爵的确是在那儿。但却是躺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把餐刀。”
贾普停了下来。波洛点点头,以一种专家的口吻津津有味地说道,“真不错!没有线索表明谁是罪犯?又怎么会有呢?”
“嗯,”警督继续说道,“其余的你都知道了。这场悲剧是双重的。第二天,所有报纸都用大幅标题报道了这件事。并且有一个大意是这样的声明。考特尼小姐。一位很受欢迎的女演员,被发现死在床上。死因是服用了过量可卡因。那么是意外还是自杀呢?我们传唤了她的女佣,她承认说考特尼小姐吸毒成癖。因而裁决说是意外死亡。然而我们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她的死很不幸,因为这样我们就无从知道前一天晚上他们吵架的原因。顺便提一下,在死去的克朗肖子爵手上发现了一个涂釉小盒。盒面写有‘科科’。盒里还剩一半可卡因。考特尼小姐的女佣认出那是女主人的东西,她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因为里面装着她离不开的毒品。”
“克朗肖子爵吸毒吗?”
“绝对不吸。他对吸毒反感极了。”
波洛点点头,若有所思。
“但既然盒子在他手中,那他就知道考特尼小姐吸毒。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点,我的好贾普?”
“埃”贾普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轻轻笑了起来。
“嘿,”贾普说道,“案子就是这样的。你怎样看?”
“还有没有别的没说的线索?”
“噢,还有这个。”贾普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了波洛。这是个翡翠绿丝绸做的绒球,有不少撕碎的线头吊在上面,就好像被猛力撕扯过一样。
“我们在死者手里发现了这个东西。当时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它。”警督解释道。
波洛将它递了回去,未加评论,然后问道:“克朗肖子爵有仇敌吗?”
“没有。他好像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年轻人。”
“他死后谁会受益?”
“他的叔叔,尊敬的尤斯塔斯。贝尔特尼,将会得到封号和地产。有一两件可疑的事情对他不利。好些人都宣称听到了在吃晚饭的小房间里那激烈的争吵声。其中有尤斯塔斯。贝尔特尼。要知道,在争吵当中抓起桌上的餐刀去杀人是讲得通的。”
“贝尔特尼对这件事怎么说?”
“他宣称说有一个侍者喝得烂醉如泥,他当时正在训斥他。而且那时接近凌晨一点钟而不是一点半。要知道,迪格比中尉的证据将时间定得很准,他和克朗肖说话和发现尸体之间只有十分钟。”
“无论如何,我想扮成滑稽的矮胖子的贝尔特尼先生一定装成驼背并且衣服上有褶裥饰边?”
“衣服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贾普说着并好奇地看着波洛,”不过无论如何。我看不出那和案子会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波洛微笑着,带着一丝嘲讽。他眼里闪着光,这眼光我熟悉极了。他继续轻声说道:“在这个吃晚饭的小房间里有一个帘子,是不是?”
“是的,可是一”
“帘子后面足够藏一个人,是不是?”
“是的—事实上,后面有一个凹室,但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你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不是吗?波洛先生?”
“不,我的好贾普,帘子是我想出来的。没有这个帘子,这场戏就讲不通。戏总得讲得通。现在告诉我,他们没去叫医生吗?”
“当然,立刻叫了医生。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一定是当时就死了。”
波洛点点头。但很不耐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1
“好了,好了,我明白。这位医生是否在验尸时作证了。”
“是作证了。”
“那他没有说症状有些怪吗?尸体有没有什么让他觉得奇怪之处呢?”
贾普紧紧盯着这个小个子男人。
“是的,波洛先生。我不知道你想说明什么,但他的确说过肢体已经僵硬,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啊哈!”波洛说道,“啊哈!我的上帝!贾普,这很值得回味,是不是?”
我看得出来这没能让贾普回味。
“如果你想到了毒杀,先生,谁会先毒死一个人然后再把刀捅进去呢?”
“事实上,那会很荒谬的。”波洛平静地表示了同意。
“那有没有什么你想看一看的。先生?如果你想检查一下现场的话—”波洛挥挥手。
“当然不。我惟一感兴趣的事情你已经告诉我了。那就是克朗肖子爵对吸毒的看法。”
“那没有什么你想看的东西了?”
“只有一件。”
“什么?”
“那套瓷俑。他们的服饰是从那上面模仿来的。”
贾普眼睛瞪得大大的。
“嗯,你这人真有意思!”
“你能替我安排一下吗?”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去伯克利广常贝尔特尼先生,或者,我现在得说爵爷大人,不会反对的。”
我们立刻乘出租车出发了。新克朗肖子爵不在家,但在贾普的要求下,我们被引进了“瓷器室”,那儿各种珍品琳琅满目。贾普四下看看,显得无能为力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先生。”
但波洛已经将一把椅子拉到壁炉架前面。像一只灵巧的小鸟跳了上去一在镜子上方,在一个小架子上面,立着六个瓷器小人。波洛一边仔细地检查。一边向我们评说。
“正是这个!一个古老的意大利喜剧。三对人物!光头丑角哈利奎因和他的情人科伦芭茵;皮埃罗和他的老婆穿着白色和绿色的衣服。很是精致;普奇内罗和他的老婆穿着紫色和黄色的衣服。普奇内罗的这瓷人很是精致—褶子饰边和荷叶边,驼背和高帽子。是的,正如我想的那样,颇为精致。”
他将小瓷人小心放回原处。然后跳了下来。
贾普显得有些不高兴。但很明显,波洛什么也不想解释,这位侦探也就只得尽可能装出对这事不介意了。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贾普作了必要的介绍。
第六代克朗肖子爵五十岁左右,温文尔雅,面容很英俊。他的眼神透出放荡,还带着装腔作势的那种人的倦怠无力。很明显此乃年纪不小的酒色之徒。我立刻就对他心生厌恶。他很优雅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声称他对波洛的探案技巧早已如雷贯耳,并随时听候吩咐。
“据我所知警方正在全力以赴。”波洛说。
“但我担心我侄子的死亡之谜永远也解不开。整个事件显得特别扑朔迷离。”
波洛紧紧地盯着他:“你知道你的侄子有什么仇敌吗?”
“绝对没有,这我敢肯定。”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话—”“只有一个。”波洛很严肃,“那些衣服—和你的小瓷人身上的完全一样吗?”
“完全一样。”
“谢谢你,大人。这就是我想搞清楚的。再见。”
“下面做什么?”当我们沿街匆匆走着的时候,贾普道,“我得向苏格兰场汇报。”
“好!我不留你了。我还有件小事情要处理。然后--”“怎么样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2
“就可以结案了。”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你知道谁杀了克朗肖子爵?”
“那是当然。”
“是谁?尤斯塔斯。贝尔特尼吗?”
“啊,我的朋友,你知道我有一个小小的弱点!我总是想将线索抓在我自己的手里直到最后一刻。但你不用担心,等时机成熟,我将会说明一切的。我不需要什么荣誉—这个案子是你的,条件是你得让我以自己的方式来处理结局。”
“那很公平,”贾普说道,“我是说,如果会有结局的话!但我说,你真能守口如瓶,不是吗?”波洛笑而不答。贾普道。
“好啦,我得回苏格兰场了。”
他沿着街道大步流星地走了。波洛则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现在去哪儿?”我好奇地问道。
“去切尔西找戴维森夫妇。”
他将地址告诉了司机。
“你觉得新的克朗肖子爵怎么样?”我问道。
“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怎么看?”
“出于本能我根本就不相信他。”
“你认为他是故事书里所描述的那种恶毒的叔叔,是吗?”
“你不这样看吗?”
“我,我觉得他对我们很友好。”波洛不置可否。
“因为他有动机!”
波洛看着我,颇为悲伤地摇摇头,喃喃自语,好像在说,“没有条理。”
戴维森夫妇住在一幢公寓的三楼。戴维森先生不在,但他夫人在家。我们被引进了一个狭长而低矮的房间,里面挂着不少东方人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屋里的空气很不新鲜,让人感到十分压抑,还有一股呛人的香味。戴维森夫人很快就来了。她个子不大。皮肤白皙,若不是她淡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狡黯和精明。她的纤弱很是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波洛向她说明了我们和案子的关系,她摇摇头。显得很悲伤。
“可怜的克朗肖—科科也很可怜!我们两个都非常喜欢她。对她的不幸我们感到非常悲痛。你想问我什么?我还得再讲一遍那可怕的夜晚的事情吗?”
“噢,夫人,请相信我,我不会无端折磨你的感情的。事实上,贾普警督己经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只是想看看那晚舞会上你穿的服装。”
这位女士看上去有些诧异。波洛继续平静地说:“夫人,您明白,我是按照我们国家的做法在工作。在那里我们总是要重现作案情景的。我有一个真实的描述是可能的,如果这样的话,您知道。服装就会很重要。”
戴维森夫人还是显得有些疑虑。
“当然,我听说过关于重现作案情景的事。”她说,“但我不知道你们对细节是如此苛求。不过我这就去取衣服。”
她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束精致的白、绿色相间的缎子。波洛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递了回去,同时鞠了一躬。
“谢谢,夫人!我想你不慎丢了一个绿色绒球,在肩头处的。”
“是的,开舞会的时候掉了下来,我把它拣起来,交给了可怜的克朗肖子爵,让他替我保管。”
“那是在晚饭后吗?”
“是的。”
“也许,是悲剧发生以前不久吧?”
戴维森夫人浅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恐。她很快说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2
“噢,不—在那之前很长时间。事实上。是刚吃过晚饭不久。”
“我明白了,好吧,就这样吧!我不再打扰你了,夫人,再见。”
“好了。”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我说,“那解释了绿绒球之谜。”
“我看不见得。”
“嗬,你什么意思?”
“你看见我检查那衣服了吧,黑斯廷斯?”
“那又怎么样呢?”
“好,丢掉的绿绒球不是自然掉的,而戴维森夫人却说是自然掉下的。相反,它是被剪掉的,我的朋友,是被人用剪刀剪掉的。线头都很齐。”
“我的天!”我大叫道,“这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恰恰相反,”波洛平静地回答说,“这越来越简单了。”
“波洛,”我喊道。“将来有一天,我得杀了你!你一切都认为很简单的习惯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但当我解释之后。我的朋友。一切难道不总是特别简单吗?”
“是的。我正是烦这一点!那时我总觉得我自己也能做。”
“你自己是可以做,黑斯廷斯,你可以的。如果你的思维能有条理的话!若是没有条理—”“好了,好了。”我匆忙地打断他,因为我太了解波洛了。说到他喜欢的话题时。他会口若悬河。我说:“说,下面怎么做?你真的要重现作案情景吗?”
“不。不。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戏己经结束了,但我建议加上一幕一丑角戏?”
波洛定在下一个星期二来进行这场神秘的演出。演出前的准备让我困惑不已。在屋子一端竖起了一面白色屏风,屏风两侧有厚厚的帘子。接着一个带着照明设备的男子来了,最后一群演员进了临时被改建成化装室的波洛的卧室。
快到八点的时候,贾普到了。情绪不是很高。我想这位官方侦探大概不太同意波洛的计划。
“有点夸张,就跟他所有的想法一样。但,这也无碍,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可能会省去我们很多麻烦。处理这个案子他很高明。当然我获得了同样的线索—”我本能地感到贾普正在歪曲事实—“但,我答应让他以自己的方式把戏演完的。啊!大伙儿来了。”
子爵大人首先到了。他陪着马拉比夫人,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见过她。她是个很漂亮的黑发女人,看上去很紧张。戴维森夫妇随后。克里斯。戴维森我也是第一次见。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很英俊,个子很高,皮肤浅黑,有一种演员所特有的从容的风度。
波洛为这行人安排了座位。面对着屏风。一盏明亮的灯照着屏风。波洛将其他灯都关了。屋里除了屏风之外。一切都在黑暗之中。这时波洛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先生们,女士们,我解释一下,六个人物将依次通过屏风。你们对这些人物都很熟悉。皮埃罗和他的老婆;丑角普奇内罗和他优雅的老婆;漂亮的科伦芭茵在轻快地跳舞;鬼怪哈利奎因,人们门是看不见的!”
这些说明刚完,演出就开始了。波洛提到的每一个人物都依次跳到屏风前面,在那儿摆好姿势呆了一会儿,然后就下台了。灯又亮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每个人都很紧张,也不知道害怕什么。对我来说,整个节目都很乏味。若是罪犯就在我们中间,并且波洛指望他在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物时那人会精神崩溃的话,这种方法很明显是失败了—正如它几乎肯定是要失败那样。然而,波洛却显得没有一点心慌意乱,他跨前一步,满脸笑容。
“嗬。先生们,女士们,可不可以一个一个地请你们告诉我,我们刚才看到了什么?您先开始怎么样,大人?”
这位绅士看上去大惑不解:“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你就告诉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我—哦—嗯。应该说我们看见了六个人物从屏风前面经过,穿着打扮代表着-个古老的意大利喜剧的人物。或者—嘿—代表着那天晚上的我们。”
“别管那天晚上,大人。”波洛打断他。“你前半部分的话正是我所需要的。夫人。您同意克朗肖大人的话吗?”
他已经转身对着马拉比夫人说。
“我—嘿—是的,当然。”
“你也同意你看见了代表意大利喜剧的六个人物?”
“呃—当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2
“戴维森先生,你也同意吗?”
“是的。”
“夫人呢?”
“是的。”
“黑斯廷斯?贾普。你们都同意吗?”
他转身看着我们。脸色很苍白,眼睛绿莹莹的。跟猫眼一样。
“但,你们全错了!你们的眼睛欺骗了你们—正如舞会那个晚上眼睛欺骗了你们。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用眼睛看东西,看到了的并不总是事实。人们应该用心灵的眼睛去看,得用脑子去看!那么,你就会明白今晚和舞会的那个晚上,你们看见的是五个人而不是六个人!你们看!”
灯又灭了。一个人影跳到屏风前面—是皮埃罗。
“谁?”波洛问道。“是皮埃罗吗?”
“是的。”我们齐声说道。
“再看!”
那个人影很快地脱去皮埃罗的宽松服装。聚光灯中出现了光彩夺目的哈利奎因!就在同时,人们听见了一声惊叫,伴以一张椅子倒下的声音。
“你他妈的,”戴维森吼道,“你他妈的是怎么猜出来的?”
接着就听见了手铐声和贾普镇静的官气十足的声音。
“你被捕了,克里斯。戴维森,你被指控谋杀克朗肖子爵—你所说一切都会被用来作为证词。”
一刻钟之后,一顿小巧精美的晚餐出现在桌上。波洛满面春风,一边盛情款待大家,一边回答大家急切提出的问题。
“这很简单。绿绒球的发现立刻就表明它是从谋杀者的衣服上拽下来的。我排除了皮埃罗的老婆(因为若要将餐刀捅得很深需要很大力气),而将皮埃罗定为了罪犯。但皮埃罗在谋杀发生前两小时就离开了舞会。所以要么就是他后来回到舞会上杀了克朗肖子爵,要么—好吧,就是他在离开之前就杀了他!那样可能吗?那天晚饭后谁见过克朗肖子爵?只有戴维森夫人。我怀疑她的话只不过是故意杜撰出来的,目的是解释那丢了的绒球∶而那绒球当然是她从她自己的衣服上剪下来替代她丈夫衣服上丢了的那个。而一点三十分在包厢里看见的哈利奎因则一定是假冒的。一开始。我曾一度考虑过贝尔特尼作为罪犯的可能性。但他穿着那么复杂精致的衣服,很明显他不可能扮演普奇内罗和哈利奎因的双重角色。而另一方面,对戴维森,一个和死者差不多身高的年轻男子,并且是一个职业演员,这就很简单了。
“但有一件事让我犯愁。毫无疑问,一名医生不可能不注意到一个死了两小时和一个刚死了十分钟的人之间的区别!好吧,这位医生的确注意到了!但并不是把他带到尸体跟前问他。.这个人死了多久?,相反,在未见到尸体前他被告知死者十分钟之前还活着,因此他也就只是在验尸时对尸体四肢非同寻常的僵硬评说了一下。而对这一切他无从解释。
“对于我的理论来说,所有这一切都进展很好。戴维森在晚饭之后就杀死了克朗肖子爵,这是在有人看见他将他拉回吃晚餐的房间的时候。正如你们记住的那样。然后他和考特尼小姐一起离开。将她送到她的寓所门前(而非如他所说进去试图安慰她),随后急忙赶回巨像大厅—但是扮成了哈利奎因而不是皮埃罗—要这样很简单,他只需将外面的衣服脱掉。”
死者的叔叔俯身向前,满脸困惑地问道,“但要是这样的话,他来参加舞会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杀我侄子。能想象出来他有什么动机吗?动机,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动机。”
“啊!这就得谈一谈第二个悲剧了—也就是考特尼小姐的悲剧。有一个简单的事情大家都忽略了。考特尼小姐是可卡因中毒—而她的毒品存放在克朗肖子爵尸体身上发现的涂釉小盒里。那么她是从哪儿得到足以致死的毒品剂量呢?只有一个人能够为她提供—戴维森。这就说明了一切。它说明了她和戴维森夫妇的友谊以及她为什么要戴维森送她回家。克朗肖子爵坚决反对吸毒。而他发现了她是个瘾君子,并且怀疑戴维森为她提供毒品。毫无疑问,戴维森否认这一切,但克朗肖子爵下定决心要在舞会的时候从考特尼小姐那儿弄清真相。他可以原谅这个不幸的女孩,但他绝不会怜悯靠走私毒品而谋生的人。戴维森面临着暴露和毁灭。因此他去参加舞会的时候,就已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也得灭口。”
“那么科科的死是不是一个意外事故呢?”
“我怀疑这是由戴维森精心策划的一个事故。她对克朗肖气愤不已。一开始是因为他的责难,后来是因为他将可卡因拿走了。戴维森给了她更多的可卡因,很有可能建议她增加剂量以示对老克朗肖的挑战!”
“还有。”我说,“那个凹室和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嗨。我的朋友,那最简单不过了。侍者们总在进出那个小屋。所以。很显然。尸体不可能躺在发现它的地方。屋里一定得有个地方可以把尸体藏起来,因此我推断有一个帘子,后面有一个凹室。戴维森将尸体拖到那儿。接下来,他来到包厢,让大伙儿注意克朗肖子爵此时在包厢里。他在离开大厅之前。将尸体又拖了出来。这是他的一个妙着。他是个聪明的家伙!”
但从波洛绿莹莹的眼睛里,我无疑读出了这样的话:“但却没有赫尔克里。波洛聪明!”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4:22
克拉珀姆厨师奇遇记
在我和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每天早晨,我都习惯于为他大声读出早报《布莱尔日报》的标题。
《布莱尔日报》是那种想方设法要搞出些耸人听闻的东西来的报纸。有关抢劫和谋杀的报道是不会模糊地出现在报纸的后页上的,相反,它们会在头版头条。以通栏标题抓住你的目光。
我读道:“艾伯斯康丁银行职员失踪,带走了价值五万英镑的可转让证券。
“丈夫把头伸进煤气烤箱。不幸的家庭生活。
“芳龄二十一的美丽的打字员失踪,艾德娜。菲尔德去哪儿了?
“给你,波洛,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一位艾伯斯康丁银行的职员。一起神秘的自杀,一个失踪的打字员—你将接手哪一宗呢?”
我的朋友情绪平静,他安静地摇摇头。
“我的朋友,任何一件都不能特别吸引我。今天我想过安闲自在的日子。想把我从我的椅子上诱惑走的将是件有趣的事。你知道,我有需要自己处理的重要事情。”
“比如说?”
“比如,我的衣柜,黑斯廷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那套灰西服上有一块油渍一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块,可它足以使我烦恼的了。还有我那件冬天穿的外衣—我应该把它泡到基廷斯洗衣粉里去。并且我想,是的,我认为是该刮刮我的胡子了一然后我必须涂些润发油。”
“好吧,”我边说边溜达到窗口,“我怀疑你是否能够完成你这些臆想出来的计划了。门铃响了,你有个客户来了。”
“除非那是件国家大事。否则我不会受理的。”波洛庄严地宣布道。
片刻之后,一位身材矮胖的、有着红红脸庞的女士打扰了我们的清静。由于她上楼急促。所以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她气喘吁吁的声音。
“你是波洛先生吗?”她问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是的,女士,我是赫尔克里。波洛。”
“你和我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这位女士边说边用有些不太喜欢的目光望着波洛,“报纸上写的你是一位聪明过人的侦探。是你的钱让他们这么写的还。是他们自己想当然写出来的?”
“女士!”波洛边说边站起来。
“很抱歉。但是我可以肯定。你知道。现在那些报纸是什么样子。你开始读一篇很好的文章。一位新娘是如何告诉她的一位未婚朋友的,,而内容只不过是关于你可以在化妆品店买到一种简单的东西。并用它做洗发香波。空洞无物,只是哗众取宠。希望没有冒犯您。我告诉您我希望您为我做些什么。我想让您找我的厨师。”
波洛目瞪口呆。在我的记忆中,仅此一次,他伶俐的口齿不起作用了。我转过身去以掩饰我难以自制的大笑。
“全是这倒霉的命运,”女士继续道,“给仆人灌输一些想法。想当打字员,诸如此类。停止这种命运吧!这是我想说的。我想知道我的仆人们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一每周下午和晚上休息,周日隔周上班,衣服送出去洗,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儿的人造黄油,从来都只是最好的黄油。”
她停下来喘口气。波洛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一边站起来一边以他最傲慢的方式说:“女士,恐怕你犯了个错误,我不会对家政服务的状况进行调查的。我是个私人侦探。”
“这一点我知道。”我们的客人说,“难道我没有告诉你,我希望别人为我寻找我的厨师吗?周三离开的,一句话也没跟我说,就再也不回来了。”
“对不起,女士,但我不受理尤其是这类事,再见。”
我们的客人轻蔑地哼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的,对吗?我的伙计,太骄傲了,是吧?只处理政府机密和伯爵夫人的珠宝吗?让我告诉你。对于身处我这样地位的女人来说,一个仆人的每件小事对我来说都像头饰一样重要。我们不可能全都成为身戴宝石和珍珠、乘小轿车外出的优雅女士。一位好厨师就是一位好厨师—当你失去她时。这对你来说,如同那些优雅的女士丢失了她们的珍珠一样。”
有这么一会儿。波洛似乎难以在他的尊严和他的幽默之间做出抉择。最后,他大笑起来并重新落座。
“夫人,你是对的,我错了。你的话是公正的并且是聪明的。这宗案子是很新奇,然而,我从来没有寻找过一个失踪的家仆。确实,就在你到来之前。命运正要求我处理一宗有着全国重要性的事件。来吧!你说你这位宝石般的厨师是周三离开的。并且一直没有回来,也就是说是在前天。”
“是的,那天是她的休息日。”
“但是。夫人,她很可能出了什么事,你没有到任何一家医院找过吗?”
“我昨天正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天早晨,对不起,请听我说,她叫人来取她的箱子,可没有只言片语给我!如果我在家的话,我是不会让人取走它的一像这样对待我!可是我刚刚去肉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