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ttyw
发表于 2008-6-25 17:59
李山东怯生生地望着杨学,杨学皱皱眉,“说吧说吧。”
“哎!那我说啦。不怕大家伙笑话,我家掉顿了,我去找秦队长借粮食,他不借给我还把我给骂出来了。我一寻思,知青们心眼好使,你们肯定能帮我,我就来了,想跟你们借点口粮,秋后我就还上,指定还!”
“你家口粮咋没的?”杨学问道。
“我。。。。我看小牌输了。。。”
杨学又瞪起了眼珠子,“气人不?啊,家里四个孩子等你养,你还有闲心看小牌?我真应该现在就把你送到专政大军那儿去,让他们用三角带好好改造改造你!”
“哎别,可别啊,杨大兄弟啊,我知道错啦。。。。。”
徐荣光找联红霞商量了一下,给李山东称了三十斤高粱米。李山东千恩万谢,拿着就要走,杨学把他给拦住了。
“你上那儿去呀?”
“我回家。”李山东都快哭了。
“故事还没讲完呢,你就想走?”
“哎呀,我的杨大兄弟啊,做人可得讲良心哪,我不是不讲,是你不让我讲啊!”
“那我现在又想听了,让你讲。”
这个李山东好像很怵(读chu,四声)杨学,被杨学给弄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把口袋往地上一放,哭丧个脸,又讲了一个发生在梨树堡的事情。
hettyw
发表于 2008-6-25 18:14
那个时候文革刚开始。梨树堡有个叫田良玉的是我的小学同学。他媳妇也是我的小学同学。那年,公社培训兽医,大队把他选上了。结果学了不到两个月,这小子就和外村的一个姑娘搞上了,还告诉人家他没结婚。在学习班请假回家就闹离婚。他媳妇气的问他为啥,他说是媳妇的成分不好,影响他的前途。他媳妇也不是善茬儿,跑到大队部告了他一状。大队部的领导一看,就这熊样的还能当兽医?给谁家的猪看病都能和人勾搭上。于是当即决定,取消了田良玉的学习资格。事情传到学习班,那个姑娘知道了也和他黄了。小田气急了,回家找他媳妇干仗,一个失手把媳妇给掐没气儿了。他也傻了眼,把媳妇藏在菜窖里,自己跑了。
过了几个月,没什么动静。他就仗着胆子去了他大哥家。跟大哥说了事情的经过。他大哥听完哈哈哈笑了,说你媳妇什么事儿也没有啊,天天出工,也没提这档子事儿啊。田良玉心中纳闷,也觉着对不起媳妇,就让大哥陪着回了家。一进院子他就觉得不得劲,跟他哥说,哥,咱回去吧。他哥笑了,这是你家阿,你会哪儿去?他媳妇也乐呵呵地出来接他了。他大哥一看人家两口子挺好的,就走了。
第二天,我这个同学就死了。是被掐死的。找他媳妇也找不着了,后来,在菜窖里发现他媳妇也死了,也是被掐死的,而且是刚死没多久。
余抗修听完便问:“梨树堡在哪儿,怎么走?”
杨学说:“你想干啥?拿个棒槌就当真(针),他的话你也信?”
还魂的小哈
发表于 2008-6-25 19:20
hettyw
发表于 2008-6-26 13:08
三十、
1969年初冬。
在乡下,一年的变迁无非就体现在这“一青一黄”上了。虽说1969年也算得上是风调雨顺,可经过了贫宣队和卫生医疗宣传队的几番折腾过后,粮食反而较往年减产了。惟有地里的草籽颗粒饱满,待到来年春风吹又生,再与庄稼试比高。
在集体化的高级社——人民公社,其所属的大队、及其下属的小队里,社员的收入都是工分制。出工劳动、兴修水利甚至参加政治学习都可以得到相应的工分。到了秋后,用全年全小队的总收入,除以全体社员的工分总数,得出的就是每个工分对应的钱数,叫做分值。那一年,第六小队的分值由往年的一角六分钱,降到了八分钱。这样折算一下,即便是壮劳力,一天干满15个工分,乘以这个分值也仅能得到一元两角钱。严重地挫伤了社员群众的积极性,也使得他们对各种名目繁多的政治活动怨声载道、拍桌子骂娘。
冬季的征兵工作开始了前期的宣传。各大队小队的宣传板报上都写着“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大字标语。在那个年月,能够成为一名人民军队的解放军战士,是无数青年的最大愿望——无论城里、乡下。和往年一样,上级要求必须选拔出最优秀的青年入伍。对于知识青年有个硬性的规定:凡未经过两年以上农村生活锻炼的,没有资格报名。
杨学这个时候已经是在卫生部门拿工资的国家干部了,只是还没有最后确定具体单位。以他的条件,是有资格报名参军的。那几天,把杨学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到哪儿都是昂首阔步,眼睛瞪的一边大,见人就热情地大声打招呼。
经小队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再上报到大队部批准,杨学算是报完名了;联红霞暂时接替了杨学的小队会计一职,小队的征兵工作也由她来具体主抓。
征兵工作具体分这么几个步骤:宣传、报名、填表、政审(出身哪,平时的表现哪等等)、体检。这些都通过了,最后就是发通知书了。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只有你登上了新兵专列,你才能真正地把心放到肚子里,小声对自己说:哎呦妈呀,我可算是当上兵啦!
因为那个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通知书已经拿到手里了,全家正乐呵呢,突然来个人告诉你:小马同志,你的入伍资格已被取消!小马同志马上眼泪哗哗地问:为啥呀?来人回答:组织上刚刚查出你家有历史问题——你爷爷旧社会卖过针头线脑,属于剥削阶级;而且你们家故意对组织上隐瞒此事,等待处理吧!然后就是全家抱头痛哭、大骂爷爷不争气。。。。诸如此类吧,鉴于这种情况,每年的征兵工作还要有一、两个预备名额,以防万一。
hettyw
发表于 2008-6-26 13:08
这天的上午,联红霞接到通知到公社武装部开会。到了那儿才知道,群众专政大军已经解散了(大快人心哪!),所有的地富反坏右分子,也就是那些被称作牛鬼蛇神的人都得到了解放,让他们从哪儿被抓来的就回哪儿去,在家乡继续接受改造。艾抵资又被借调到公社武装部搞起了征兵。
联红霞来的早,很多人都没到呢;她随手翻开了放在会议桌上的征兵文件,一眼就认出那是艾抵资写的字。艾抵资的字好认,就跟用火柴棍儿摆的似的,内容条理性也不强。除了没有实际意义的政治套话外,就是口语大白话了——这也能叫“文件”?怪不得原来专政大军的王队长动不动就冒出几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谁让他爱看艾抵资写的材料呢?
艾抵资进入会场。一眼就看见了联红霞,十分亲热地跑了过来。
“哎呀,红霞姐,啥时候到的呀?”
“刚到不一会儿。”
“我还想去大门口接你去呢,可是太忙了,文件材料都要由我负责,你可别挑我的理啊!”
“抵资啊,你咋这客气啊。咱们谁跟谁呀?”
艾抵资表情一变,满脸的正气地转移了话题:“红霞姐,我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余抗修的父亲给她弄了个女兵指标,后门儿都走到闻部长那儿去了。武装部的两位副部长意见很大呢!他们说要坚决堵住这个后门。另外,红霞姐你负责咱小队的征兵工作,可要坚持原则呀!咱们这批知青可是都不够条件的。”
联红霞听完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但联红霞心里有数:走后门,什么年代没有呢?大人物公开走后门,小人物托人走后门;只要不侵害别人的利益,用得着你艾抵资跳出来伸张正义?女兵指标本来是没有的,人家余抗修的父亲有这个本事,能弄到,这关别人什么事?显然,你艾抵资是得了红眼病了。
回到青年点,联红霞把余抗修拉到没人的地方,提醒她要把事儿办的稳妥一些,把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摆一摆;余抗修呢,自觉父亲的关系硬,根本不在乎。这些天她一直没正经上工,不是返城回家就是找杨学畅想未来,呵呵,情绪特别好。
寒冬刚到,她却感觉如沐春风。
hettyw
发表于 2008-6-26 13:09
武装部的闻部长是个工作认真的人,也比较正直。如果不是余抗修的父亲给弄来了一个女兵指标,那,就是下八天八夜的大雨,这种好事也淋不到太阳升公社的头顶上。所以,明知道这是走后门,但也是一个能让全公社骄傲一把的后门,他很乐意开。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尽量办的名正言顺,尽量不露出破绽。于是,按照程序,公社的广播站开始宣传,动员适龄的女青年踊跃报名。(和现在一些地方的公务员招聘有点类似。)
各大队小队沸腾了——这可是一辈子也盼不来的好事啊!报名工作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与此同时,南山大队的周主任也接到了闻部长的电话通知:上级领导把一个女兵名额下到了你们大队的知青余抗修头上了,你一定要落实好,不要出现任何偏差。周主任表示:一定会配合好上级组织把事情办圆满!基于此,他也就没有让本大队的适龄女青年去充当这个分母,免得集体空欢喜一场。
余抗修、杨学都顺利地报了名,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没有什么意外岔头儿。
杨学天天躲到屋里背视力表,都到了滚瓜烂熟的地步了,自然,顺利通过了体检。他兴奋极了,“啊啊”地喊着,一路狂奔冲进了青年点,对着余抗修就张开了双臂——开始诗朗诵:
“啊!是你给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你就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在你的指引下,我已经在党的怀抱里,选择了一个最伟大的事业——当兵!啊!让我做你的终身伴侣吧,让所有的姑娘都羡慕你吧,让“汉白玉”后悔去吧!。。。” 杨学一边朗诵一边扭动身躯配以各种造型。
屋里人全傻了。
hettyw
发表于 2008-6-26 13:09
方国庆反应最快,大喊一声:“受不了啦!”然后抱着脑袋就从屋里冲出去了——马上又回来了。 “唉呀妈呀,杨学,不带这么恶心人的啊!你向余抗修表白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儿?弄我一身鸡皮疙瘩!”
黄为民也假装关切地问:“杨学,你没事儿吧?你是不是撞着啥啦?”
余抗修一开始还抿着嘴乐呵呵地听着,一看他那样就知道是顺利通过体检了。谁知道杨学朗诵了半天,把“汉白玉”给整出来了,余抗修的小脸马上从晴空万里变成乌云朵朵。“呸!找你的汉白玉去终成眷属吧!”
“完了,杨学,你白忙活了,你的终身伴侣生气了。”黄为民打趣道。
杨学临危不乱,小脸一直绷的挺紧:“不!你错了,余抗修同志!汉白玉只能让我迷失方向,只有你,才能让我坚定抗击修正主义的决心,让我永葆无产阶级本色!”(他还是像朗诵诗歌那样拿腔拿调的。)
方国庆又作了个夸张的表情:“我走,我必须走,再待会儿我非疯了不可。”
韩彤辉叹了口气说:“真羡慕你们俩啊!前途一片光明,咱还不知道得在这待到猴年马月呢。”
杨学看了一眼愁苦的韩彤辉,马上变得正常起来, “年轻人咋那么悲观呢?我就是这个山沟里的穷孩子,等当完兵,我还要回这个山沟里,像你说的那样,我还活不活啦?你别看我和余抗修说的挺热闹,我哪忍心拖累人家啊!”
其他人七嘴八舌:“唉呀,太感人啦!”
余抗修听完激动了,大声说:“我不怕你拖累!。。。。。。。。。我刚才说啥了?。。。。”
“嗡~~~”屋子里又闹起来了。
hettyw
发表于 2008-6-26 13:09
徐荣光从外面回来了,听屋里这么热闹,就知道是杨学来了。
徐荣光说:“杨学啊,你要走了,我们还真舍不得你啊!唉,你走的时候咱点里一定好好送送你。你是咱点儿最受欢迎、最风趣、最活跃的好朋友!”
李旭东也说:“是啊,刚才方国庆他们还有心情闹,我这心里老难受了,真舍不得你走啊!临走前儿,咱一起再来个“半夜鸡叫”吧?”
方国庆一听,不乐意了:“我说李旭东,你咋知道我心里不难受?我这心里。。。。杨学阿,等你要走的那天,我让王继红给你吹个曲子,就吹那首我最爱听的——“扬鞭催马送流氓” 吧!”(应该是“扬鞭催马送粮忙”)
iwrhwfy
发表于 2008-6-26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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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ttyw
发表于 2008-6-27 07:09
原帖由 还魂的小哈 于 2008-6-22 10:53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艾抵资苦苦涕涕地喊道:“把盆拿走啊!把盆全拿走啊!”
从那儿以后,女知青的脸盆全放在堂屋了。$汗$ $汗$
地方不大或东西一乱,放在房间里容易被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