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ttyw 发表于 2008-6-29 06:22

原帖由 吃不饱的秤 于 2008-6-28 23:22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没了?没过瘾呢,那到底谁当兵去了呢?莫非李山东他家老大?$fr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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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ttyw 发表于 2008-6-29 08:57

   知青点里,余抗修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停当,就等着出发了。她没有自己去取通知书,而是让联红霞给她捎回来,因为她不想披红戴花地出现在人群里,让人指指点点说她走后门。
   联红霞带着几个知青一早就去了大队部。她没有在队部院子里看大红榜,而是把艾抵资叫到屋里,直接管她要入伍通知书。
   “抵资啊,快把抗修的入伍通知书给我,她全准备好了,在知青点等着呢!”
   “哎呀,这事儿我。。。你还是问问武装部的尚助理吧。我去给你找。”
  
   大家在屋子里面面相觑;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艾抵资拉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着一张扑克牌的脸。
  “这就是武装部的尚助理,你们问他吧。”说完,艾抵资又出去了。
  
   “你好,尚助理!一路辛苦啦!我是第六小队知青点的副点长联红霞,我来是帮知青余抗修取入伍通知书的,她现在忙着收拾,所以没过来。。。”
   “你们没去看外面的的红榜吗?没有她。”扑克牌说。
   “不可能!”联红霞也没有思想准备,反应有些激烈,声音也很高。
  
   “你这个小同志说话可真有趣。各小队通过女兵政审、体检的有十几个,我们是优中选优。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可是闻部长亲口对我说这个女兵指标就是给余抗修的,这是上级指示带笼头下来的,不能有偏差。现在这样,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好,我告诉你,全公社的干部群众异口同声,要求这个女兵指标不能有后门,必须留给真正的贫下中农子女。我们武装部倾听群众的呼声,就是要堵这个后门,难道这还有错吗?在招兵的问题上走群众路线,难道这还有错吗?”
  联红霞刚才情急之下,把闻部长的话当众说了出来,现在后悔不迭。 
  
   扑克脸似乎也开始激动了,“你们第六小队还真是出人才啊!一个后门兵,还有一个弄虚作假的,叫杨学,有这个人吧?组织上早就了解了他的情况了!这种人坚决不能要!”

hettyw 发表于 2008-6-29 08:57

   杨学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像是睡着了。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卫生所的围子炕上,联红霞、何艳丽、方国庆。。。都在自己的身边站着。
  
   “红霞姐,为什么没有抗修?”这是杨学醒来的第一句话。
   “被人顶了。。。算了,别说这事儿了,都过去了。”
   “那她人呢?”
   “暂时她还不知道这事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青年点儿吧?”
  
   屋外还是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hettyw 发表于 2008-6-29 12:10

   几个人走出卫生所没多远,艾抵资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红霞姐,刚才你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唉!这次征兵工作很特殊,斗争太激烈了。。。我也没给她们帮上什么忙,真是对不起了。。。”
   大家谁也没说话,联红霞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青年点儿,每个人都很沮丧。余抗修一开始还以为大家是合伙在骗她,等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一时间感觉昏天黑地,月缺花飞,拿被子把头一蒙,痛哭失声。
  
   余抗修在炕上一趴就是三天,不吃不喝。最让她感到难过的是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几乎全大队的人都知道她要当兵走了,公社的女兵指标就是给她准备的;自己兴高彩烈地乐呵了半个多月,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一想到别人带着问号的眼神,她几乎要疯掉了。

hettyw 发表于 2008-6-29 12:11

  三十三、
  
   征兵工作结束后,艾抵资回到南山大队大队部,向周奎民主任汇报自己在公社征用期间的各种成绩。周主任对她大加赞赏一番之后,让她抓紧时间回第六小队报道。到了小队部,秦队长几句话就把她又打发回了青年点儿。
   何艳丽眼见着艾抵资回来了,心里直发慌;她从心眼里希望艾抵资能够在公社功德圆满再也不要回来了。可惜,风闻公社武装部的闻部长对艾抵资非常不满,据说艾抵资在武装部的几位领导之间来回扯谎,还特别会自圆其说;艾抵资确实很聪明,但聪明总被聪明误。
   艾抵资的命真是不赖,开春农忙之前被借调到公社,年根儿底下又是农闲时节她回来了。工分不少拿,活儿却一点也没干。
  
   1970年元旦过后,太阳升公社武装部准备在第六生产小队的地头上要搞一次全公社民兵排职以上干部参加的军事训练,为期五天。文件下发,一百多人涌入第六生产小队。一时间,小队部、青年点儿、很多社员家里都住满了。这可能是小山沟开天辟地最热闹的一回了。民兵排长李长胜前后张罗,秦海农和赵得福帮他忙前忙后。安排接待工作很圆满,闻部长大加褒奖。
  
   联红霞和徐荣光都到县里开知青工作年终总结大会去了,青年点儿里的很多事情都是由周建南负责;周建南和大家说,公社武装部在咱小队搞训练,这百年不遇的机会,咱要是连枪都摸不着可就太遗憾了,咱们也申请参加训练,不给工分也行啊。
   大家听完纷纷赞同,要求周建南代表大家去秦队长那儿说说。
   艾抵资说:“不太可能吧!你们连武装基干民兵都不是,能让你们打枪?”
  
   周建南找到秦队长,说明来意,出乎他的意料,秦队长非常干脆地答应了,“行啊,确实是机会难得!既然你们知青都想参加训练,我当然大力支持啦!没事儿,工分照给!”正说着呢,武装部的闻部长迈步进了屋。
  
  “哎呀,闻部长阿,我正好有事儿想跟你请示呢,你就回来了,呵呵”
   “啥请示不请示的,你就说吧老秦!”
   “我们这儿的知青也想参加军事训练,主要是想摸摸枪,呵呵。我就这点小要求,饭也不用你供,补助我们队里掏,你闻部长不能驳我吧?”
   “哈哈哈哈,那还说啥了。只是政审必须合格。”
   “好!一言为定!出了篓子我顶着!”

hettyw 发表于 2008-6-30 16:37

   第二天,太阳升公社民兵干部军事训练誓师大会隆重召开。小队部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队部的正门上贴着大字横幅——军民团结如一人 试看天下谁能敌。
  市军分区驻军首长也到场了,还支援了一千发子弹供训练使用;解放军记者紧紧地跟随在首长的身旁左右,拿着相机,不时地“咔咔”照几张;
  小山沟里的很多社员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吉普车,而且还是七、八台;大人小孩儿都远远地瞧着,不敢靠近。
  
  誓师大会当天,有这样一个小插曲:闻部长找到秦海农,点名取消了何艳丽的训练资格;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秦队长也不便多问,又不敢不听,很温婉地通知了何艳丽。在那个时候,取消一个人的“政治待遇”可以说是对一个人人格上的巨大侮辱。(不敢用“最大”,因为当时侮辱人格的事情有很多。)
  
   第二天,凌晨两点,随着三声清脆的枪声,所有参加训练的民兵干部都起来了,五分钟时间内赶到打谷场紧急集合。满天星斗,没有月亮,这支百十来人的队伍在武装部领导和三名解放军教官的带领下出发了。
  山路崎岖,个别地方还很陡,看来是哪里难走就走哪里了。女知青跑出去没有半小时就受不了了,艾抵资想出一个好主意——让韩彤辉帮她抗枪。其他男知青见状,也纷纷主动要求为余抗修、姜立新扛枪。好不容易爬到岭上,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小道上没有积雪,但个别地方有冰,一脚滑下去让人都收不住步。那一天的急行军真是永生难忘。

hettyw 发表于 2008-6-30 16:37

   点里只剩下何艳丽一个人,她目送大家兴奋地离开,插好门,把点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神情木然地上了炕,然后用大棉被把头一蒙,靠在火炕墙上——她没有哭,她睡不着。她是要等大家回来?还是。。。。
  
  远处,参加军事训练的人们发出的声音已经渐渐消失,四周回归一片宁静。何艳丽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夜是这样的静。她的心绪突然开始感到烦乱,她蜷缩着身体,摆出一个婴儿出生前的姿势。就在这时,屋外,似乎就在窗户旁,突然响了轻微的“吱吱嘎嘎”的声响,就像是挂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在随风摇曳。
  
  在深夜人静的时候,睡不着觉的人们大多都会胡思乱想,而且通常都是去想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何艳丽很清楚,屋外,房檐下,没有挂任何东西。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为了转移情绪,不让自己这样吓唬自己,她很“聪明”地开始回忆——回忆起自己家庭遭受的不幸,回忆起自己在青年点儿里遭受的不公和欺辱,回忆起艾抵资几次三番地为难自己,回忆起艾抵资那张令她害怕更令她厌恶的嘴脸。。。。慢慢地,被窝里的她攥起了拳头,愤怒冲散了恐惧充满了她的心头。她突然一把把大被从头上扯下,大声喊道:吵死了!离我远点儿!
  
   是谁吵死了?她想让谁离她远点儿?是艾抵资?是抄家的造反派?是这不公的命运?还是窗外那“吱吱嘎嘎”的声响?
  
  窗外的声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吓住了,声音戛然而止——但很快又再次响起,而且,是变本加厉地声音更大了。。。 
   何艳丽坐在炕上大叫一声——她没有拿被蒙头,而是一下子串到地上,蹬上棉鞋,开门出了东屋,走进堂屋,又打开大门,跑到院子里——
   冬夜的寒风迎面扑来,她打了一个激灵,愤怒化成的勇气随之荡然无存,她一屁股坐在门口,双手抱头,“呜呜”地哭了起来。耳畔,伴随着那有节奏的“吱吱嘎嘎”。。。。。

hettyw 发表于 2008-6-30 16:38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十分钟,何艳丽抬起了头,看着满天的繁星。风吹在她那挂满泪痕的脸上,很疼。夜很静。
  何艳丽突然意识到那“吱吱嘎嘎”的声音消失了,她越是害怕,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脖子——她扭头向屋檐看去——什么也没有。她环顾四周,似乎大地都在沉睡了。此时的她,竟然不敢回屋了,似乎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等她一样,也许是那衣着华丽的带着一个小男孩儿的女人,也许是菜刀独自在空中飞舞。。。。那个时候的她,感觉自己精神要崩溃了。
  
  
   急行军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凌晨五点,知情们,以及住宿在青年点的其他大队的民兵干部们都回来了。大家一进院,就看见了脸色发紫浑身发抖的何艳丽。
   大家忙问她怎么了,何艳丽不敢如实说,只是说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害怕,就“躲”到外面来了。由于人们太累了,没说几句话就都回屋睡去了,何艳丽不能睡了,她该准备早饭了。
  
  
   周建南起来的最早,走出西屋,伸个懒腰——他看见了倒在灶台前的何艳丽。周建南慌乱地去砸东屋女寝的房门,余抗修第一个出来了,和周建南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何艳丽抬到了炕上。
  何艳丽因为受到惊吓,再加上后半夜冻着了,发烧说胡话。余抗修自动放弃了训练打靶的机会,留下来照顾何艳丽。上午给何艳丽煮了面片——本来是想做面条的。然后就陪着何艳丽躺在炕头上;何艳丽昏昏沉沉,说话都有点费劲儿,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讲了昨晚听到的声音;余抗修听完心中一惊,想起了联红霞的遭遇;但是又不敢告诉她,只是安慰何艳丽,你肯定听错了,别自己吓唬自己。大白天,余抗修看着睡去的何艳丽,自己也害怕上了。
  
  午饭由余抗修操刀。男知青们在西屋,大伙儿边吃边抱怨,菜做的又是难吃又是没炖熟的。要是换成何艳丽,肯定又是一个劲儿地道歉了;余抗修可不是窝窝囊囊的主儿,她在西屋听见了,把碗往桌上一礅,叉着腰,站在东屋门口对着西屋说道:“谁闲难吃可以不吃,要不你自己做去!”(民兵训练那几天,由于外队来了一些民兵排长、连长,人多,又不熟悉,男女是分开吃的。)
   艾抵资在一旁也打起了所谓的圆场:“就是嘛,谁说难吃自己做去。谁要有些人病了呢?本职工作都干不好,还能干啥呀?”
  
   余抗修听完艾抵资的话,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了;前半句是帮自己,后半句又是挤兑何艳丽!余抗修压低了声音:“你小点声,艳丽刚睡着。你别总是刁难她了。”
   艾抵资撇了撇嘴,“唉呀,好人难做啊!”说着,端起碗跑到西屋去了。
  
   炕头上,何艳丽盖着大被,身体开始抖动。余抗修见状也不吃了,躺在何艳丽的旁边,小声安慰着。

hettyw 发表于 2008-7-1 20:58

  三十四、
  
  民兵干部军事训练期间,住在知青点儿的民兵干部有6人,都睡在西屋男寝的北炕上,这里面有一个人我们需要好好交代一下。他叫张庆连,是张堡的民兵连长;每天训练完回来就属他最能言善讲,动不动就像个决胜千里的军事家一样,说一大堆军事术语,把男知青们唬的一愣一愣的;而且在那个时候,连职干部手中都有子弹,这位张连长有时候说的高兴,就掏出几粒子弹“咔咔”地给枪压上,然后再卸下,把大家看的羡慕不已。余抗修打心眼里烦这个人,用东北话讲,觉得这个人 “虎抄抄”的,他只要手里拿着枪,余抗修都要躲的远远的。
   训练第三天中午,午饭过后,像前几天一样,男知青围着张连长闲聊。可能是聊的又高兴了,张连长说,“等你们几个有时间就去我们张堡,我们那儿有专门的靶场,子弹管够,让你们好好过过瘾!”
   男知青欢呼雀跃,张连长乐呵呵地又把枪抄起来,很熟练地掰枪,往仓里压子弹。民兵排长李长胜恰好进来,看见了忙问:“你压的是教练弹?”
  “不,实弹。”
   “那你可得加小心了,这一屋子人的。。。”
   “唉呀,老李,你就放心得了,就我这枪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反正闻部长有话,你自己注意点吧。”
  
   说完,李长胜就要往外走,与此同时,艾抵资从东屋进来了,看见张连长手里拿着枪,她突然来了兴致,非要拿过来摆弄摆弄——刹那间枪走火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屋里人全吓傻了,李长胜“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张连长吓的脸都白了,把枪往墙角一丢就跑了过去。 
   “老李~!”
  
   李长胜倒地不假,却没被打中——皮外伤。子弹从他的左腋下穿过,把里外三层衣服打出六个眼儿,左肋表皮被擦伤,子弹最后牢牢地钉在了东屋女寝火炕墙的砖缝里。
  李排长躺在地上,双手在左肋下紧着摸索,然后,他高声叫骂道,“张庆连,我***!”骂完起身把张连长按在身下,不由分说一顿暴打。大家伙赶紧把李长胜拉开。李长胜真是气急了,骂声不绝于耳。屋里乱作一团,这时,小队部院里响起了集合号。

hettyw 发表于 2008-7-1 20:59

   闻部长表情严肃地问:“刚才是谁打枪?”
   张连长——成大熊猫了——马上出列,“闻部长,是我。”
   闻部长瞅着他,皱皱眉,“什么情况下你开枪?。。。。你的脸是咋回事?”
   “报告!张连长是被我打的!”
  李长胜余怒未消地出列了,“他午饭后在青年点给枪里压实弹,正被我赶上,我劝他,他不听;一转身的功夫他就给我来了一枪,你看!”说着,李长胜把左腋下的衣服给揪了起来,“这要是叫他把我给打死了,我他妈死的也太冤啦!”
   闻部长的眉头紧锁,“还伤到其他人没有?”
   “没有了!”
  
   “那那那,那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呀。。。”张连长一肚子委屈。
   “你***,不怪你怪谁?”李长胜说着又要动手。
  
   “李长胜!你给我归队!还有没有点组织性纪律性啦?不像话!张庆连,枪是你打的,咋就不怪你?”
   “闻部长,我没说不怪我,我是说这事儿不能全怪我。。。。”
   “哦,那还怪谁?”
   “刚才知青点里的一个女知青非要拿我的枪摆弄,因为压了实弹,我不想给她,这么一争抢,就走火了。。。。”
   闻部长扭头看了看秦海农,没说话。扭过头来喊道: “是哪个?!出列!”
  
   艾抵资没有出列,而是站在列队里吓哭了。
   闻部长当场撤了张连长的职,收缴其枪支、子弹;命令张庆连、艾抵资早、中、晚三次到各民兵干部临时驻地(小队部、青年点儿、社员家),做深刻检讨,以儆效尤。
   经过那次事件之后,艾抵资一连好几天都低眉顺目,不再那么“欠儿欠儿”的了。她的话少了,青年点里的和谐气氛就多了。哦,差点忘了,联红霞和徐荣光已经开完会回来了。
  
  
  “欠儿欠儿”表示一个人对事情过分热心,咋咋唬唬,爱出风头,贬义,也可叫做“欠儿蹬”;和“得瑟”一词有相似含义,但后者应用的场合更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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