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1-31 19:16
接着,电视上播放了门上被写上了4字的大楼的地图,并以住户的证词作解释,还放了埃德加-基内广场的全景,然后是局长布雷齐永本人的镜头,是在警察局他的办公室里录制的。局长带着必要的严肃说,所有受那个疯子威胁的人都受到了警方的保护,关于鼠疫的谣言完全是警方正在寻找的那个人制造出来的。死者身上的黑色是有人用炭粉抹上去的。然而,电视没有支持这一让人放心的说法,反而播放了一个讲述法国历史上发生黑死病的短纪录片,一幅幅图像惊心动魄,并配以十分残酷的解说。
亚当斯贝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情有点沉重,心不在焉地吃起那盘大土豆来。
在海盗小饭店,人们把电视的声音调得很响,贝尔丹推迟了上热菜和敲铜片的时间。若斯成了公众关注的焦点,尽其所能地应付大家提出的一个个问题,并受到了德康布雷和达马斯的巨大支持。德康布雷显得非常冷静,而达马斯尽管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仍感到形势将变得紧张和复杂,所以紧紧地拉着若斯的衣襟。玛丽-贝尔哭了起来,弄得达马斯也恐慌起来。
“发生了鼠疫?”看电视时,她大声叫出了这个谁都不敢说得那么明白的词,一语道破了大家恐慌的原因。
“你没有听见吗?”丽丝贝特威严地说,“他们不是得鼠疫死的,而是被掐死的。你没有听见?你得听清楚,玛丽-贝尔。”
“谁敢说警察局的那个大胖子不是在骗我们?”酒吧里有个男人说,“如果巴黎真的发生了鼠疫,丽丝贝特,你以为他们会在通告中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吗?你以为他们真会把他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吗?他们往往闪烁其词。你以为他们会告诉你真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另一个人说,“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吧。”
“我可不愿意。”一个女人说。
“你从来就不愿意,”她丈夫说,“你不喜欢这样。”
“根据他们以前的愚蠢表现来看,”又有一个人说,“他们很可能在做一件大蠢事。他们让这传染病流向了自然界,比如说绿藻,你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吗?”
“是啊,”有个家伙回答说,“现在已经太晚了。就像玉米和母牛。”
“死了三个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如何制止?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你觉得是这样吗?”角落里有个人说。
“可是,天哪,”丽丝贝特说得很大声,想压过这些讨论声,“那些人是被掐死的。”
“因为他们的门上没有4字,”有个人举起食指,说,“所以得不到保护。他们在电视上解释了这一点吗,解释了没有?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逃出来的东西,而不是有人释放的。”
“是逃出来的东西,”那个人坚决地说,“有个家伙想保护别人,通知他们,在尽自己的努力。”
“那他为什么把有的人给忘了?为什么他只给一小部分大楼标了记号?”
“这么说吧,那家伙并不是上帝,他没有四只手。如果你愿意多此一举,你自己可以去写这些4字啊!”
“天哪!”丽丝贝特又叫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达马斯怯生生地问,但谁也没有理睬他。
“别管它了,丽丝贝特,”德康布雷抓住她的胳膊,说,“他们发疯了,但愿夜晚能使他们冷静下来。我们吃饭,敲铜片,让房客们过来吃饭。”
在丽丝贝特招呼大家下来吃饭的时候,德康布雷离开酒吧,给亚当斯贝格打了一个电话。
“探长,这里很热烈,”他说,“大家都热昏了头脑。”
“我这里也一样,”亚当斯贝格在爱尔兰酒吧的餐桌边说,“玩火者必自焚。”
“你准备怎么办?”
“一再重复那三个人是被杀死的。你周围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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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1 19:18
“丽丝贝特见过世面,头脑比较冷静;勒盖恩有点满不在乎,他试图保住自己的饭碗,得刮其他风暴才能让他激动起来;贝尔丹好像犹豫不决,达马斯什么都不明白,玛丽-贝尔发神经了。其他人说的话没什么特别,他们向我们隐瞒了一切,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四季颠倒了。好像冬天不冷了,而是热得要命;夏天不热了,变得非常凉爽。春天和秋天也如此。”
“顾问,你会被忙得分不清面包和地板的。”
“探长,你也会这样。”
“我现在就分不清面包和地板了。”
“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去睡觉,德康布雷。”
星期五上午八点一过,亚当斯贝格的警队就新来了12个警察,以加强警队的力量,并紧急安装了15台电话,因为各区警署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他们纷纷把电话转到警队里来。数千巴黎人都希望知道,关于那几个死者,警察说的是不是实话,是否要多加小心,鼠疫有些什么症状?总局命令所有的警署要重视每个电话,一一回答那些惊慌失措的市民的问题。那可都是一些精神脆弱的人。
人们越来越不安,而早上的新闻却根本没有平息他们的惊慌。亚当斯贝格把主要的文章都摊在桌上,一一阅读。报纸用大标题强调了前一天晚上电视新闻中的内容,而且还加上了评论和照片,许多报纸还在头版登出了那个反写的4字。有的报纸夸大了事实,有的报纸则谨慎一点,点到为止。但所有的报纸都很注意地引用了局长布雷齐永的话,并全都转载了最后两个“特别广告”。亚当斯贝格读了好几遍,试图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是在发现了三具黑色的尸体后,弄清首先发现这些事的人所写的话:
“灾难早就准备好了,在等候上帝的命令。上帝一高兴,就会让它降临的。”
“消息突然传来,并且很快就得到证实,鼠疫刚刚在城里的两条马路上同时爆发。好像那两个……发现有那种疾病的所有症状,极其清楚。”
在这几行文字中,有些东西让最容易轻信的人产生了动摇,这些人占总人数的18%左右,因为这18%的人在2000年就怀疑过鼠疫来临。传媒认为把事情传播得广些有好处,这使亚当斯贝格觉得很惊奇,这“星星之火”传播得那么迅速,他同样也感到好奇。第一个死者的消息传开后,他就担心这一点。鼠疫,这一过时的、布满尘土的、被历史遗忘的灾难,在记者们的笔下复活了,生机勃勃,几乎未受打击。
亚当斯贝格扫了一眼挂钟,准备在9点钟召开新闻发布会,这是总局的命令。亚当斯贝格既不喜欢命令,也不喜欢新闻发布会,但他意识到形势迫使他这样做。上级命令他辟谣,平息人们的情绪,展示照片,让人们看看死者被掐的脖子。法医也前来增援了。除非还有人死或者出现极可怕的“特别广告”,否则,他觉得局势还是能控制得住的。他听见门后的记者越聚越多,谈话声越来越响。
与此同时,若斯在念海洋天气预报,前来听广告的人显然比平时多。他快念到早上寄到的每日“特别广告”了。探长明确告诉过他:继续念,把我们与鼠疫传播者联系起来的惟一线索可不能断了。若斯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宣读了第20条广告:
“关于鼠疫及其他,包括医嘱、症状及其作用,从中可以得到方法与药物,既能预防,也能治疗,省略号。承认他得了所谓的鼠疫,因为他的腹股沟出现了肿块,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淋巴炎症;他发烧,胸闷,头疼等等。皮肤上还出现了斑点,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紫块,大部分是青紫色的、苍白的、黑色的,而且会越来越大。如果想预防感染,要在门上贴上指着四方的十字吉祥物,它能有效地让屋子不受传染。”
当若斯艰难地朗读这段长长的话时,德康布雷拿起了电话,及时把声音传给了亚当斯贝格。
“我们正在人群当中,”德康布雷简要地说,“那家伙读完了开头,开始描述其破坏力,好像城市真的有鼠疫似的。我想起了17世纪初的一篇文章。”
“请把结尾再给我念一遍,”亚当斯贝格说,“要慢。”
“你那里有人吗?我听见有声音。”
“60多个记者等得不耐烦了。你那里呢?”
“人群比平时密集。几乎有一个营,其中有些新面孔。”
“注意老面孔。设法给我列一部分常客的名单,把能想得起的人都记下来,越详细越好。”
“这要根据念什么而定。”
“尽量吧!请老是呆在广场上的人帮帮你吧!比如说,小饭店的老板、运动器材店的老板和他的妹妹、女歌唱家,还有那个宣读广告的人,所有的知情人。”
“你认为他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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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1 19:18
“我相信他在现场。他就是从那里离开的,他就呆在那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德康布雷。把结尾再给我念念。”
“如果想预防感染,要在门上贴上指着四方的十字吉祥物,它能有效地让屋子免受传染。”
“让大家在自己家的门上写上4字。欲擒故纵。”
“你说得对。虽然说的是17世纪,但我觉得他在这里第一次杜撰了一些文字,以证明自己所说的是正确的。这些文字在作暗示,但我认为这种暗示是不对的。结尾的文体有些不对劲。”
“举个例子。”
“‘指着四方的十字’,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说法。作者想特别强调一个4字,希望什么都没弄错,但我认为这段话是他一截一截凑起来的。”
“如果这段文字在寄给媒体的同时也寄给勒盖恩,事情就复杂了,德康布雷。”
“等等,亚当斯贝格,让我听听海难。”
沉默了两分钟后,德康布雷又打电话来。
“怎么样?”亚当斯贝格问。
“都得救了,”德康布雷说,“你赌了什么?”
“都得救。”
“今天,至少在这一点上是赢了。”
若斯从讲台上跳下,准备去达马斯的店里去喝咖啡时,亚当斯贝格悄悄地来到了大会议室,走上了当格拉尔给他准备好的小讲台。当格拉尔和法医站在他边上,放映机准备放映。亚当斯贝格面对着成群的记者和他们伸过来的麦克风,说:
“我等着你们的问题。”
一个半小时后,新闻发布会结束了,开得还不错。亚当斯贝格慢慢地一个个回答问题,打消了三起黑色死亡带来的疑虑。发布会期间,他遇到了当格拉尔的目光,从当格拉尔紧张的神色中看出,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在场的警官们悄悄地走了很多,发布会结束,记者一走空,当格拉尔就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叙弗朗路发现一具尸体,”他说,“和一堆衣服一起塞进一辆小货车里。今天上午九点一刻,司机发动汽车时才发现。”
“他妈的,”亚当斯贝格跌坐在椅子上,“是个男的,30来岁?”
“女的,不到30岁。”
“惟一的线索也断了。她住在那些该死的大楼里?”
“圣殿街14号,两个星期前楼内各住户的门上都被写上了4字,除了受害者,她住在三楼右边。”
“现在了解到什么?”
“她叫玛丽亚娜•巴杜,独身,父母住在科雷兹,她在芒特有个周末情人,在巴黎则有另外一个临时情人。她在巴克路的一家高级杂货店里当店员。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身体健壮,参加过许多体操俱乐部。”
“她没有遇到过洛里翁、维亚尔和克拉克吧?”
“应该没有。”
“她是昨天晚上出去的?她跟负责看守的警察说了些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瓦瑟内和埃斯塔雷尔去她家了,莫尔登和雷唐库尔在叙弗朗路等你。”
“我不知道谁是谁,当格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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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1 19:19
“那是你的下属,一男一女。”
“那个年轻的女人是怎么死的?是被掐死的吗?赤身裸体?皮肤上涂着炭粉?”
“和别的死者一样。”
“没有被强奸?”
“好像没有。”
“叙弗朗路,很会选地方啊。巴黎晚上最偏僻的角落之一,可以不慌不忙地卸下40具尸体。在你看来,他为什么要把尸体塞到卡车底下?”
“我想过了。他可能在晚上很早的时候就把尸体放在那里了,但不希望在天亮前就被发现。也许是为了遵守传统的习俗,天蒙蒙亮的时候用小车把扔在马路上的尸体运走,也许是想让人们在听完广告后才发现尸体。广告宣布了这桩死亡?”
“没有。它作了一些指点,教人们怎么避开灾难。猜猜它是怎么指点的?”
“写上4字?”
“对,只需在自己家里的门上写上4字。”
“我们的凶手太忙了,忙于杀人,是这样吗?他没有时间再去写4字,所以委托别人了?”
“不,”亚当斯贝格站起来,脱掉上衣,“他是想蒙蔽我们。你想想,只有十分之一的巴黎人会听从他的指示,写上4字来保护自己,人们已经分不清真假了。那个4字很容易写,什么样的4字报上都有,认真模仿下来就是了。”
“有个笔迹学家很快就会来帮助我们辨别真伪的。”
亚当斯贝格摇摇头,说:
“不,当格拉尔,别这么快。如果有5000只手写了5000个4字,而我们得从头开始甄别,那千万别这么干。我也许还低估了这个数字。许多人会服从这个命令的。200万的18%是多少?”
“这个18%是什么东西?”
“是那些容易轻信的人、害怕的人、迷信的人,那些害怕自己消失、害怕新千年、害怕预言和世界末日的人。在民意测验中承认的至少有18%。算起来一共是多少,当格拉尔?”
“36万。”
“是的,可以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数。这种恐惧如果传播开来,就会像海啸爆发一样。如果我们分不清真的4,也就分不清真的没有写上4的门,从而无法保护任何人。鼠疫传播者因为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楼内闲逛,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警察在楼梯口等他。他甚至可以在大白天写4字,而不用再费劲去弄大门的密码,因为数千人在自己家里的门上写4字, 我们总不能把他们都逮起来吧?你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当格拉尔?他之所以要操纵舆论,是因为这对他有好处。他需要这样,以便摆脱警察。他很清醒,当格拉尔,头脑清醒,手段实用。”
“清醒?没有任何东西强迫他去写那些该死的4字,也没有人强迫他去孤立他的受害者。这是他给自己设的一个陷阱。”
“他想让人知道,这是鼠疫。”
“他只需事后写上一个红色的十字。”
“是的,但他有选择地抛出这种鼠疫,而不是乱来,他选择他的受害者,坚决保护他周围的人不受传染。在这方面,他也是很实际、很理智的。”
“在他的疯狂世界中的理智。他用不着展示这种可恶的古老鼠疫就可以杀人嘛!”
“他不想亲自杀人,只想让某些人被杀死。他想成为掌控厄运的人。对他来说,这应该有很大的不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责任。”
“天哪,一场鼠疫!真是奇怪。这家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从哪个世界来的?从哪个坟墓爬出来的?”
“当格拉尔,如果我们知道这些问题,我们早就抓住他了,我曾经这样对你说过。至于说怪异,这是肯定的。但不要小看这一古老的鼠疫。它现在还有活力,已经使许多人对它感兴趣了,而本来是不应该这样的。弄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许是很怪诞,但并不可笑。怪异但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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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1 19:20
车子朝叙弗朗路开去,亚当斯贝格一上车就跟那个昆虫学家联系,让他带一只豚鼠去圣殿街新的受害人家里。在让•维亚尔和弗朗索瓦•克拉克家里已经发现了一些老鼠跳蚤,前者家里有14只,后者家里9只。在鼠疫传播者扔在他们身边的那堆衣服中还有几只,都没有感染上病菌,全是从一个乳白色的信封里出来的,信封是用刀一下子裁开的。亚当斯贝格的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法新社的,他告诉他们,无论是谁收到这样的信封,都必须马上与警方联系,他会在中午的电视新闻中展示那种信封的。
亚当斯贝格伤心地看着那具赤裸的尸体,那个年轻的女人,脸已被掐得变形,全身几乎都被炭粉和卡车的油污弄脏了,一堆衣服触目惊心地扔在她的身边。警方已经把这条路封住了,不让闲人过来看热闹,但已经有一百来人经过那里,封锁消息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他伤心地把手插进口袋里,脑子里一片糊涂,无法再理解、感受和抓住那个凶手,而那个凶手却显得十分能干,他传播了谣言,操纵着传媒,弄死了受害者,想在哪里弄就在哪里弄,想什么时候弄就在什么时候弄,尽管警察遍布,以为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亚当斯贝格虽然早已警觉,但还是没能阻止凶手杀死四个人。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警觉的?在玛丽丝第二次来访的时候,那位当母亲的已经发疯了。亚当斯贝格清楚地发现了自己的忧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断了线,又是什么时候在雾中迷路,束手无策地被情报所淹没的。
他看着年轻的玛丽亚娜•巴杜,直到她的尸体被抬上殡仪馆的车子。他匆匆下了几道命令,心不在焉地听着圣殿街派出所的警察们的报告。那个年轻的女人昨晚没有出门,她下班后根本就没有回家。亚当斯贝格不信,派了两个警察去她上班的地方调查,自己徒步回警队。他走了很长时间,一个多小时,中途改道去了蒙帕纳斯。但愿他能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路的。
他回到了盖泰路,慢慢地走进了海盗小饭店,要了一个三明治,然后在一张看得到广场的桌子边坐下。这张桌子谁都不愿坐,因为位置太小,走过去不得不贴着一艘仿造的海盗船的船头。那艘船高高地挂在墙上,俯瞰着桌子。在他三明治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贝尔丹站了起来,突然敲了敲吧台上的铜板,发出隆隆的响声。亚当斯贝格吃了一惊,看到广场上的鸽子全都扇动翅膀飞了起来,与此同时,门外进来一群客人,其中有勒盖恩。亚当斯贝格跟他打了个招呼,这个宣读广告的人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好像闷闷不乐,探长。”若斯说。
“我闷死了,勒盖恩。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是的,在海上迷航了?”
“只能这样说了。”
“这种情况我遇到过三次,我曾像那些不幸的人一样在浓雾中打转,避开了一场灾难,险些又遇到另一场灾难。船两次失去控制,但第三次,是我在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后扳错舵了。太累了,所以就糊涂了,犯错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亚当斯贝格站起身来,若斯看见他像海藻一样的眼睛里闪现着光芒,他第一次在亚当斯贝格的办公室里时看到过这种光芒。
“这一点再跟我说说,勒盖恩,详细地跟我说说。”
“扳错舵的事?”
“是的。”
“好吧。掌舵时,如果弄错方向,那就是一个大错误,不可饶恕的错误。”
亚当斯贝格专心地盯着桌子,一动不动,伸出一只 手,好像是示意那个宣读广告的人不要说话。若斯不敢再说话,看着探长手中的三明治被折了起来。
“我知道了,勒盖恩,”亚当斯贝格抬起头,说,“我知道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糊涂的,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看不见他的了。”
“看见谁?”
“传播鼠疫的人。我看不见他了,失去了他的踪迹,但我现在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
“这很重要吗?”
“跟你纠正方向性错误,回到你开始迷路的地方一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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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1 19:21
“这么说,”若斯说,“那很重要。”
“我得去那里。”亚当斯贝格把一张钱放在桌上。
“小心海盗船,”若斯提醒道,“它会把你的脑袋撞破的。”
“我个子不高。今天上午有特别广告吗?”
“如果有,我们会通知你的。”
“你是去寻找你开始迷路的地方吗?”亚当斯贝格拉开门的时候,若斯问。
“正是。船长。”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儿吗?”
亚当斯贝格用手指指自己的额头,出去了。
在谈起错误的时候,在马克•旺多斯勒跟他谈起那个错误的时候,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迷失方向的。在路上,亚当斯贝格试图回想起旺多斯勒说过的话。他回忆起最近的一幕幕景象,还有声音。旺多斯勒靠着门站着,系着闪亮的皮带,瘦瘦的手挥舞着,手指上戴着银戒指,三个银戒指。对,是在讲木炭的故事的时候,问题就在那儿!你寻找的那个人用木炭把尸体弄黑时,他错了。他甚至犯了一个大错误。
亚当斯贝格感到一阵轻松,在路边随便找了张长凳坐下来,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旺多斯勒的话,然后吃完了三明治。他忘了自己要去哪里,但至少找到了那个点。他犯方向性错误的那个点。他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迷雾就升起来了。他从内心里对水手若斯•勒盖恩产生了深深的谢意。
他平静地向警队走去,并在报刊亭看了看报纸的头版,他每次经过报刊亭的时候都这样。今晚或明天,那个鼠疫传播者如果再向法新社寄信,寄他有害健康的“鼠疫小药方”时,当第四个受害者的消息传出去时,任何新闻发布会都不管用了,谣言将在巴黎传开。传播者传播了信息,他赢了,而且大大地赢了一把。
今晚,或者明天。
“是你吗?”
“是我,玛内。开门!”那个男人急切地说。
一进门,他就一头扎到老太太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成功了,玛内,成功了!”他说。
“像苍蝇一样。他们像苍蝇死了。”
“他们缩成一团,死了。你还记得吗,以前,受了传染的人发疯了一般,扯掉自己的衣服,跑到河边投河自尽,或者是撞墙自杀?”
“来,阿尔诺,”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说,“我们不要呆在这黑漆漆的地方了。”
玛内打着手电,把他领到客厅里。
“坐吧,我给你做了一些馅饼。你知道,现在找不到奶皮,只好用奶油,不得不这样,阿尔诺。自己倒酒吧!”
“以前,染上了鼠疫的人全都被从窗口扔下去,他们在马路上摔得像肉饼一样。很惨,不是吗,玛内?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
“他们不是你的兄弟姐妹,而是凶残的野兽,不配再活在地球上。然后,只有在这之后,你才能恢复力气。不是它胜利,就是你胜利。现在你胜利了。”
阿尔诺露出了微笑:“你知道吗,他们急得团团转,几天后就会倒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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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1 19:21
“上帝之灾会像雷一样劈倒他们的。看他们往哪逃?我想,他们现在知道了。”
“他们当然知道了,他们害怕得发抖,玛内。轮到他们了。”阿尔诺端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不开玩笑了。你是来要材料的?”
“我需要很多。该旅行了,玛内,你知道。我要扩大规模。”
“这材料可不是吃素的,对吗?”
老太太来到阁楼,走到笼子跟前,里面一片吱吱的叫声和乱爬乱抓的声音。
“好了,好了,”她嘀咕道,“不要再这么叫好不好?玛内不是给你们吃得饱饱的吗?”
她拿起一个扎得紧紧的小袋子,递给阿尔诺:
“拿着。你要把消息告诉我。”
阿尔诺先于玛内爬下楼梯,激动地晃动着手里提着的死老鼠,并注意避开老太太。玛内是个了不起的专家,最出色的专家。没有她,他便搞不到这些东西。说不定自己也是个大师,他转动着自己的戒指,想,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没有玛内,他还会浪费十年时间,或许是一辈子。他现在就需要这些东西,马上。
阿尔诺在夜色中离开了那座破屋,口袋里像装着炸弹一样装着五个信封,跳蚤在里面动着。他低声地自言自语,在黑暗中登上一条石板小路。侧心室,口腔探针,吻管,注射。阿尔诺喜欢跳蚤,除了玛内,没有人能跟他分享内心的巨大喜悦。但不是猫蚤,不可能。他根本看不起那些没用的跳蚤,玛内也是如此。
二十四
星期六,警队里所有能加班的警察都被要求加班,除了三个家中有急事的警察,亚当斯贝格的人马都到齐了,加上增援的12个警察。亚当斯贝格七点钟就上班了,还没看一眼堆在桌上的那堆报纸,他就知道了实验室的最新结果,他对此早就不抱幻想。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他尽可能用“桌子”这个词来代替“办公桌”,尽管他也不喜欢这个词,但他觉得这个词没那么沉重。提起“办公桌”,他就想起办事、公家、工作,而“桌子”呢,他更多是想起吃饭、打牌、喝酒。桌子往上飞,办公桌往下掉。
在他的桌上,堆着最近的技术报告,没有任何用处。玛丽亚娜•巴杜并没有被强奸,她的雇主保证说,她出去之前曾在店铺后间换了衣服,但没有具体说要去哪里。雇主完全可以证明自己没有犯罪的时间,玛丽亚娜的两个情人也同样。她是在傍晚六点左右被掐死的,有人向她喷了催泪瓦斯,就像维亚尔和克拉克一样。细菌化验呈阴性。尸体上没有任何被跳蚤咬过的痕迹,跟弗郎索瓦•克拉克一样。但人们在她身上提取了九只老鼠跳蚤,细菌化验结果为阴性。她的身上被涂了炭粉,但没有软膏、油污或涂在门上的其他东西的痕迹。
从七点半起,警队的43个电话机就开始在四面八方响起来。亚当斯贝格拔掉了自己的电话线,只带着手机。他拖过那沓报纸,第一份报纸的头版没说他一点好话。昨晚,“黑死病”的消息在8点钟的电视新闻上播出之后,他曾通知局长布雷齐永。如果传播鼠疫的那个人打算把自己“预防和治疗”的建议告诉传媒,警方就没有办法保护潜在的受害者了。
“那些信封呢?”布雷齐永问,“集中力量侦破信封!”
“他可以换信封。况且还有一些喜欢开玩笑的人,想报复的人,他们会把信封塞到许多人家的门底下。”
“那跳蚤呢?”局长又问,“所有被咬的人都得到警方的保护了吗?”
“跳蚤并不是所有人都咬,”亚当斯贝格回答说,“克拉克和巴杜就没有被咬。在这方面,同样也有可能引起数千人恐慌,虽然他们仅仅是被猫蚤狗蚤人蚤咬了,而真正的目标却被放过了。”
“并且引起了全民恐慌。”局长忧郁地补充了一句。
“传媒利用了它。”亚当斯贝格说,“我们无法斩断他们的联系。”
“要斩断它。”布雷齐永斩钉截铁地说。
亚当斯贝格挂上电话,意识到自己刚刚得到的乌纱帽掌握在那个传播鼠疫的专家手里,朝不保夕。失去位置,调往别处,这些他都不是很在乎,但失去他现在刚刚找到了线索,他十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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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1 19:23
他摊开报纸,不得不关上办公室的门。大厅里的电话铃声尖叫着,此起彼伏,把警队的警察们忙得团团转。
鼠疫传播者的小处方出现在报纸的头版,报上还有最近那名受害者的照片,黑死病几个字加了框,作为标题以示强调,让人更加胆战心惊:黑死病还是系列杀手?上帝之灾回来了?是谋杀还是鼠疫流行?巴黎出现了第四例可疑的命案。
全都一样。
有的文章比昨天大胆了,开始颠覆已被称为“官方认为是掐死”之说法。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引用了他昨天在新闻发布会上提供的基本证据,但马上对此进行了质疑和推翻。尸体身上的黑色让最老练的记者也不知所措,并重新勾起了古老的恐慌,就像林中的睡美人在沉睡了差不多三个世纪后苏醒了过来。然而,这种黑色却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这一巨大的错误会把巴黎这座城市推进疯狂的深渊。
亚当斯贝格找到剪刀,把那篇最让他不安的文章剪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警察,也许叫朱斯坦,敲门之后走了进来。
“探长,”他好像气喘吁吁,“埃德加-基内广场附近发现了许多4字。从蒙帕那斯一直到马里讷路,拉斯帕伊大道一路都是。好像已经有两三百栋房子受波及,被写了4字的门差不多有1000扇。准备派法夫尔和埃斯塔雷尔去调查,但埃斯塔雷尔不想跟法夫尔搭档,说看到他就生气。怎么办?”
“换人。你跟法夫尔去。”
“他也讨厌我。”
“警士……”亚当斯贝格还没说完,就被朱斯坦打断了:
“我是朱斯坦•瓦瑟内警官。”
“瓦瑟内,我们没有时间理睬法夫尔是不是高兴,也没有时间管你和埃斯塔雷尔是不是愿意。”
“我明白了,探长。这事以后再说吧。”
“这就对了。”
“继续巡逻吗?”
“这就像大海捞针。海浪扑来了,你看,”亚当斯贝格把报纸递给他,“所有的报纸都在头版发表了鼠疫传播者的建议:自己在门上写上4字,以避免鼠疫的传染。”
“我明白了,探长。这是一场灾难,我们无法躲避。除了最先的那28栋楼,我们现在不知道还要保护谁。”
“瓦瑟内,现在只剩下25栋了。有人打电话来问信封的事吗?”
“我这个电话就有一百多个,没办法跟进。”
亚当斯贝格叹了一口气。
“要他们把信封送到警队里来。你好好检查一下那些该死的信封,也许一大堆里面有一个是真的。”
“要继续巡逻吗?”
“继续,要设法弄清这种现象有多严重。采取抽样调查的方式。”
“老天保佑,但愿今天晚上不要再死人了,探长。那25栋楼的居民今天早上都好好的。”
“我知道,瓦瑟内。”
亚当斯贝格匆匆剪下那篇在一大堆报纸中态度最慎重、内容最丰富的文章。点燃炸药的导火索。火上浇油,文章的标题像谜一样:9号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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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1 19:23
警察总局局长皮埃尔•布雷齐永向我们保证,本周在巴黎发生的四起离奇的死亡事件是一个系列杀手所为。经查,受害者是被掐死的,负责调查的探长让-巴蒂斯特•亚当斯贝格向媒体出示了最有说服力的照片,死者被掐的痕迹清晰可见。然后,现在谁都知道,据一个匿名的消息提供者说,这些死亡同时也由一种来自黑色鼠疫的传染病所致,那种可怕的灾难昔日曾给全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破坏。
面对这一选择,让我们回顾一下80年前的情况,对警方无可指责的展示提出一些质疑。巴黎人已经忘了上一次发生的鼠疫,而最近一次袭击法国首都的传染病就发生在1920年。作为世界第三大传染病,鼠疫于1894年从中国开始蔓延,在印度造成了破坏,造成了1200万人死亡,并袭击了西欧的所有港口,里斯本、伦敦、波尔图、汉堡、巴塞罗那……也传到了巴黎,由于一艘来自阿弗尔的驳船把货物卸在了勒瓦鲁瓦河边。像在整个欧洲一样,这一传染病在巴黎长时间蔓延,持续了几年,造成96人死亡,主要是住在北郊和东郊破屋里的可怜的拾荒者。它甚至还传到了城里,在市中心造成20多人死亡。
然而,在瘟疫流行期间,法国政府却封锁消息,他们给暴露在传染病中的人群消毒,却不告诉传媒他们采取这一特别措施的真正目的。警方的传染病科在一系列内部文件中,一再强调向公众保密的必要性。他们谨慎地把这种传染病称为“9号病”,1920年,秘书长曾写道:“在圣卢昂、克里希、勒瓦鲁瓦-皮埃尔和19区20区发现了一些9号病患者……请注意这份文件的绝密性,决不可在民众中引起恐慌。”但有人走漏了风声,结果,《人道报》在1920年12月3日披露了这一事实:“国会昨天就9号病召开了会议。9号病是什么病?三点半的时候,戈丹•德维莱纳告诉我们:那是鼠疫……
我们不想指责警方的发言人伪造事实,隐瞒真相,在这一点上,现在和过去一样。这一小小的历史记录不无作用地提醒广大公民:国家有其不能公开的事实,它在任何时候都有本领隐瞒。
亚当斯贝格垂下胳膊,陷入了沉思,手指间夹着那张具有破坏性的报纸。1920年巴黎发生过鼠疫。他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他拨了旺多斯勒的电话号码。
“我刚刚看了那些报纸,”马克•旺多斯勒不容他开口就说,“我们将面临灾难。”
“是的,”亚当斯贝格也有同感,“1920年的那场鼠疫,是真的还是传说?”
“百分之百是真的。96人得病,其中34人死亡。主要是郊区的贫民,城里也有几个人死。克里希的情况尤其严重,有全家死亡的,因为孩子在下水道捡了死老鼠。”
“为什么没有蔓延开来?”
“消毒和预防。但那些老鼠似乎具有巨大的免疫功能,法国是欧洲最后一个消灭鼠疫的国家,直到1945年,阿雅克肖还出现过这种传染病。”
“警方保持沉默,是吗?鼠疫当时是不是叫9号病?”
“非常抱歉,这是真的,探长。无法不向你讲真话。”
亚当斯贝格挂上电话,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1920年的那场传染病充斥着他的脑海,如同一个秘密机关打开了一扇暗门。他不单找到了他的点,而且似乎能闯进那扇半开半关的门,走向了有些霉烂而漆黑的楼梯,走向了历史的楼梯。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他听出是布雷齐永的声音,局长读了早上的报纸后气疯了。
“说警方神神秘秘这是什么意思?1920年的鼠疫又是什么意思?西班牙天花,对,这大家都知道。你赶快给我辟谣。”
“不可能,局长先生。这些都是真的。”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亚当斯贝格?或者,你是想回你的高山牧场上去了?”
“这是两码事,局长先生。那是一场鼠疫,发生在1920年,96人感染,其中34人死亡。警方和政府试图向公众隐瞒真相。”
“亚当斯贝格,你要设身处地替他们想想!”
“我替他们想了,局长先生。”
布雷齐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粗暴地挂上了电话。朱斯坦,或者是瓦瑟内,反正是其中一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是瓦瑟内。
“越来越厉害了,探长。到处都来电话。全巴黎都知道这事了,大家都很害怕,所有的门上都写上了4字。我们不知道往哪里布置警力。”
“别再布置警力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好吧,探长。”
手机又响了,亚当斯贝格又靠在墙上。部长?法官?别人越是紧张,他越是不在乎。自从他找到那个点以后,一切都释然了。
电话是德康布雷打来的。今天上午,谁碰到他都对他说读了报纸,灾难要降临了,只有德康布雷没有这样说,这个老文人一直专注于他收到的“特别广告”,他在正式公开前,先于法新社收到了它。鼠疫传播者毫不含糊地事先给若斯留了一点时间,好像这是给他的特权,若斯一开始就享受这种特权,鼠疫传播者也许是感谢若斯自愿给他充当跳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1-31 19:25
“今天早上的‘特别广告’值得好好琢磨,”德康布雷说,“很长,你拿支笔记一下吧。”
“准备好了。”
“这是70年前的事了,”德康布雷念道,“提起那个可怕的灾难仍然让人不寒而栗。当一艘装满棉花和别的货物的巨轮到来的时候,省略号,他们有完全的自由进行贸易。省略号。我之所以念出省略号,探长,是因为文中有这些点。”
“我知道。继续吧,念得慢一点。”
“但让乘客自由地带着行李进入巴黎,让他们与巴黎的居民自由交往,很快就造成了悲惨的后果,因为,省略号,先生们,省略号,医生们前往市政厅通知行政长官,他们早上出了诊,省略号,去给一个叫做埃萨勒的小伙子看病,发现那个海员好像得了传染病。”
“完了?”
“没有。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插曲,关于巴黎行政长官的思想状态的,你的上司一定会感兴趣。”
“我听着呢!”
“这种警告让行政长官吓得发抖。由于他们已经预料这种不幸,并试图减轻这种危险,他们一下子就垂头丧气了,感到了极大的恐慌。鼠疫的接近在他们的思想上引起那么大的恐惧,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圣书已经告诉我们,在上帝曾用来惩罚其子民的三大灾难中,鼠疫是最可怕、最具破坏力的……”
“我不知道我的局长是否也那么垂头丧气,”亚当斯贝格说,“他好像更多是想挫败别人。”
“我可以想像得到。换句话说,我知道这一点。总得有人倒霉。你担心自己的位置吗?”
“我有所准备。白天的广告,有些什么内容?”
“很长。它之所以长,是因为有两个目的:证明当权者的恐惧是有道理的,从而让公众的恐惧合理化;第二宣布还有人要死,宣布得非常具体。我对这个问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亚当斯贝格,但不是很肯定,我还需要得到证实。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勒盖恩周围的人怎么样?”
“比昨天晚上更多。宣读广告的时候,差不多都没有地方站了。”
“勒盖恩应该收门票。至少,有人可以从中得到好处。”
“请注意,探长,我提醒你注意,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布列塔尼人,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因为在勒盖恩的家族中,可能有粗人,但没有强盗。”
“肯定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已故的曾曾祖父说的。那位老前辈不时地来拜访他,不是天天来,但来得还算频繁。”
“德康布雷,你今天上午在自己家里的门上写了4字吗?”
“您是不是想害我?如果还有一个人坚决反对致命的迷信,那就是我,杜库埃迪克。布列塔尼人说话算话。我、勒盖恩、丽丝贝特,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四人帮。”
“我会考虑的。”
“谁迷信,谁就轻信,”德康布雷接着说,“谁轻信,谁就被人操纵;谁被人操纵,谁就要倒霉。这是人类的伤口,它比所有传染病加起来造成的死亡还要多。在它们瞄准你之前赶快抓住那个传播者,探长。我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但他把巴黎人看得比他笨,这就犯了一个大错。”
亚当斯贝格挂上了电话,笑着陷入了深思。“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德康布雷猜中了他从昨天晚上起就开始担心的事,他正悄悄地沿着那根线往前走。他看着那篇“特别广告”,想起了旺多斯勒,这时,朱斯坦或是瓦瑟内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默默地伸出几个手指,告诉他700栋大楼被写上了4字。亚当斯贝格点点头,估计按这种速度下去,天黑之前会达到数千栋。
“旺多斯勒?还是我,亚当斯贝格。我给你念念今天上午的特别广告,你有时间吗?需要一小会儿时间。”
“念吧。”
马克认真地听着亚当斯贝格以小伙子埃萨勒的身份,轻声描述正向巴黎逼近并且要给它以沉重打击的灾难。
“怎么样?”亚当斯贝格读完后问,好像是在查辞典。他觉得马克•旺多斯勒这个活辞典不可能不给他解开有关这封信的谜。
“马赛,”马克坚决地说,“鼠疫到达了马赛。”
亚当斯贝格似乎看到了那个传播鼠疫的人欣喜若狂的样子,因为他在信中描述了一场新的灾难即将出现,但不是出现在巴黎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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