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4

第26章

  马南手中的青圭之上,刻有木神句茫的图案,那块玄磺呈半圆弧形,镂空雕出水神玄冥的形状来。那么,父亲留给谢东城的那件赤璋上,自然也会有火神祝融的图案。《山海经》中《海外内经》载,火神祝融“兽面人身,乘两龙”,在后来的一些神话传说,祝融所乘的两条龙被形容成了火龙。

  但是,马南印象里,还从来没有见过举着一根骨头的祝融。

  谢东城的那件赤璋之上,祝融果然是兽面人身,脚踩双龙,但两只手合力高举着一根比他人还要长的骨头,好像正要奋力向前击去。

  马南记得上古神话里好像没有哪位天神用骨头作为兵器——除了风雷锤。

  “风雷锤是什么?雷神之锤又是什么?”楚雁疑惑地道,“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以前玩过一个电脑游戏,好像就叫雷神之锤。”

  马南与谢东城相对苦笑,现在很少有人会对上古神话感兴趣,楚雁不知道也算正常。谢东城显然对这个妹妹疼爱有加,他很耐心地向她解释什么叫做风雷锤,也就是雷神之锤。

  “要说风雷锤,首先你得知道上古时代神国的一场大战。”

  神国时最为著名的四场战役分别是炎黄之战、共工战颛顼、蚩尤之乱和刑天战黄帝,而其中流传最广的要属蚩尤之乱了。

  “有些人认为蚩尤是天上恶神,其实他是居住在北方的一个勇猛的巨人族的名称,相传为炎帝的子孙后代。炎黄之战中炎帝战败了,被黄帝赶到了南方一隅。也许蚩尤要为炎帝报仇,也许是不甘心屈从于黄帝的统治,蚩尤联合了自家七十八个兄弟,又发动南方的苗民和山林水泽间的怪物,假借炎帝的名号,举兵作乱,反抗黄帝的统治。

  “战争开始时,蚩尤的军队表现出了强悍的力量,古书上记载,蚩尤变幻多方,有征风召雨、吹烟喷雾的本领,使得黄帝的军队根本没法发挥力量。后来,黄帝的臣子风后造了指南车,才使黄帝的军队冲破大雾,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蚩尤军队接连打了好几个胜仗,使得黄帝的军队士气渐渐低落。最后,黄帝想到了一个主意,派人去东海的流波山上,抓住一只叫做‘夔’的野兽。

  “那夔兽形状像牛但却没有角,苍灰色的身子,只有一只脚。它能够自由地出入海水和陆地之间,每当他进出的时候,必定伴随着大风大雨,眼睛里闪烁着日月的光辉,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的吼声像打雷。

  “夔兽不幸被黄帝看中,捉来之后,被剥了皮,晾干后,蒙了一面大鼓,这就是夔鼓。有了鼓还得有鼓锤,一般的鼓锤当然不能用,所以黄帝又想到了住在雷泽中的雷神。这雷神又叫雷兽,是一个龙身人头的天神,它每拍一下自己的肚子,就会有一个响雷出现。关于雷兽另一个有趣的传说就是有个叫华胥氏的姑娘,一次到东方的一个沼泽中游玩,偶然看到一个大脚印,觉得挺好玩,就用自己的脚踩了一下那个脚印,结果回去后就怀了孕,生下一个儿子,就是人类始祖之一的伏羲,那脚印便正是这位雷神留下的。所以说,这雷兽其实也是上古时代颇为著名的一位天神,但它被黄帝看上了,同样难逃厄运。

  “黄帝派人去雷泽将雷兽抓来,不由分说便将它杀死了,并从它的身体里抽出一块最大的骨头,当作了鼓锤。这夔鼓雷锤敲响,发出的声音竟比打雷还响,据说五百里以外的地方都能听得见。

  “后来,黄帝就用这夔鼓雷锤,在战场上连擂了九下,果然山谷回应,天地变色,黄帝的军威大振,蚩尤的军队魂飞魄散,战斗力一下子失去了大半,黄帝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后来,黄帝得九天玄女传授兵法,终于击溃蚩尤的军队,但蚩尤有飞天腾空和在险山峻岭中行走的本领,虽然战败,但黄帝也擒他不得。最后还是用雷锤敲响夔鼓,又是连敲九下,蚩尤立时魂飞魄散,不能行走,这才被黄帝擒住。

  “所以说夔鼓雷锤在黄帝蚩尤一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后来,人们便把雷锤称作风雷锤,又叫雷神之锤。”

  谢东城这一番娓娓道来,不仅楚雁听得入神,就连马南在一边都不禁暗暗赞叹。先前只听楚雁讲这位三弟大智若愚,这回他是亲眼所见,不禁立刻就要对谢东城另眼相看了。还有谢东城在讲述时,目光只要落在楚雁身上,立刻便会流露出些温柔的怜爱来,兄妹间的亲情由此可窥一斑。

  “这风雷锤跟几件玉器上的人物都是上古神话传说,为什么你们对它会这么感兴趣?”楚雁觉得谢东城故事讲得有趣,但他还是不明白这风雷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4

  马南故意不说话,想听听谢东城对此的看法。

  谢东城也不推让,继续道:“这玉器上的天神,跟典籍里记载的礼器用途是相符的,所以并不奇怪,但这雷神之锤你却无论如何不能把它跟这五位天神扯上关系,更不要说它被祝融举在手中了。不合情理之处必然隐含着深意,也许父亲就是想通过这些细节,向我们传递一些信息。”

  马南连连点头,谢东城的想法和自己居然不谋而合。但谢东城接下来的一段话,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谢东城一脸凝重,模样儿虽然还有些滑稽,但却谁也笑不出来。

  “我记得以前我们兄弟姐妹住在一块儿的时候,父亲好像在刻意培养我对中国上古神话的兴趣,我第一次知道黄帝战蚩尤的故事,便是因为这雷神之锤。”

  那一年,谢东城十六岁,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事,那个午后一个人偷偷溜进父亲的书房。他喜欢站在父亲的书柜前,那时候,他已经依稀感觉到了书在一个人生活里不可比拟的力量,这也是他长大成人拥有自己的生活后,能够在家里坐拥书城的原因。

  那个午后,他在书房的桌上看到一根黝黑的骨头,那骨头显然是假的,他用手摸了摸,便判断它其实是件陶器。

  就在这时,父亲从外面进来,微笑着告诉他,这块骨头就是传说中的风雷槌。

  “父亲说的风雷锤当然不是真的,那只是件陶器。”谢东城道,“我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是风雷锤,父亲便像我刚才一样,跟我讲了黄帝战蚩尤的故事。后来,我问父亲,风雷锤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又没有人真的见过,谁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雷兽的骨头呢。父亲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他说,也许风雷锤并不只是传说里的东西,它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父亲当时像是对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那会儿也没在意,那些神话传说毕竟离我们的生活太遥远了,而我当时已经是一个高中生,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鬼怪,当然也没有神仙。那么,那些神话传说跟《西游记》《聊斋志异》一样,都是人们杜撰出来的故事。现在回想,我感觉父亲那会儿似乎就在暗示我些什么。”

  马南和楚雁都有些发愣,他们都不能确定父亲的话里是否真的隐藏着什么玄机。

  “后来,我在这赤璋的图案上发现了火神祝融高举的这块骨头,一下子便想到了那天在书房里父亲说的话,于是我便问父亲——那会儿父亲跟我们兄妹几个还有联系——但父亲却笑而不答,只说有一天,会有人来向我解释这一切的。我追问那人是谁,父亲开始不肯说,后来看我问得急切,这才告诉了我。”

  “那人是谁?”楚雁脱口而出,有些迫不及待。

  谢东城沉默了一下,目光从楚雁脸上落到了马南身上:“就是你,大哥。”

  “我?”马南怔住了,不相信地问,“父亲说的那个人是我?”

  谢东城重重地点头:“如果父亲说别人,或许我还不会相信。大哥你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也最有主见,小时候我们兄弟俩最爱读书,我有什么问题都向你请教,所以父亲说到时候由你来解答这个问题,我深信不疑。”

  “可是这样的问题我今天是第一次听说,我又怎么能解答呢?”

  “也许,父亲所谓的解答是另外一种意思。”谢东城凝重地说,“父亲是个心思严谨的人,也许他早已预见到了后来会发生的那么多事,所以,他早已将秘密隐藏在了这几件玉器里,然后,分别由我们五人在不同的城市保管。但是,即使有人同时得到这五件玉器,也不一定能发现其中的秘密,只有特定的人,运用一些特定的方法,才能找到答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5

  “特定的方法?”马南迟疑了一下说,“密码?”

  谢东城再盯着马南:“不管那是什么方法,如果大哥你能破解这玉器中的秘密,那么,父亲的话便能应验了。而我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能猜透这些玉器中的秘密。”

  马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玄磺和赤璋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那块青圭他却已经翻来覆去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不用仔细看,他便看出这三件玉器并不是古物,而是用现代工艺雕刻而成,选用的玉材也是常见的独山玉与岫玉,只是雕工不错,所以看上去颇不俗。这样的玉器拿到市场上去,最多也就几千块钱,而父亲如此郑重地将它们分别放置于不同的城市,且特别交代,连他们兄妹五人都不能互相交换保存。现在看,这只能有一种原因,那就是父亲不想轻易让人发现其中的秘密。这三件玉器上的图案虽不常见,但表示的意思却很明显,其中不可能隐藏什么别的信息。那火神祝融手中的骨头虽然有些奇怪,但就算真的表示风雷锤,也同样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马南盯着这些玉器,又蓦然感到了些晕眩。

  “如果这些图案不能给我们以启示,那么,我们只能从另外一个方面去发现了。”这时谢东城忽然笑了笑,还有些得意。

  马南忍住头晕,问道:“莫非你有别的什么发现?”

  “如果我仅仅只有这块赤璋,那么,我永远不会发现这其中的奥秘。幸好我有一个好妹妹,她把她的玄磺也交给我保管,这样,我才有机会对照着两件玉器,寻找他们的共同点。”

  谢东城将马南那块青圭取在手中,仔细端详一番后,轻舒了一口气:“不知是运气还是我聪明,我终于发现了这几件玉器的玄妙之处。”

  “真的?”楚雁低呼一声,脸上有了兴奋之情。马南亦是心里一震,好像苦苦期待的东西终于出现在面前。

  “拿到这些玉器,最初我也是试图从上面的图案发现些端倪,后来,我想,这既然是现代工艺雕刻而成,那么,其中会不会有些独特的工艺,是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专门去买了架显微镜,当我将倍率调到二十倍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这些玉器上原来真的隐藏了一些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谢东城将赤璋取在手中,指点着一个地方让马南和楚雁看。那地方只有一个小小的凹点,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如果不是谢东城指点,马南和楚雁根本不会在意。

  楚雁还在疑惑,马南已经脱口而出:“微雕?”

  谢东城脸上有了些笑意:“正是微雕。父亲用微雕技术,在这些玉器上给我们留下了些信息。只是这信息我根本看不懂,我想,它们一定是父亲留给大哥你的。”

  “看不懂的信息。”马南迟疑了一下道,“密码?”

  “正是密码。”谢东城舒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肩上一副重担,“现在,大哥你来了,我就轻松了。”

  他笑了笑,再冲着楚雁道:“我觉得每天卖肉读书,简简单单地生活,真的是件挺愉快的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6

第27章

  显微镜尽管不很专业,看起来还有些粗糙,像是伪劣产品,但却足以看清玉器上的密文。微雕是微型雕刻的简称,是种以刀代笔,以精小细微为特征的独具风格的艺术形式。雕刻时肉眼看不见,凭感觉运刀,靠经验完成创作,因而人们又称之为“神刻意雕”,作品具有“微中藏世界,石上读华章”之妙趣。

  马南此刻对这位三弟当真又是多了份敬意,谁能料到一副那么肥胖的身子里面,竟有一颗那么精细的心。马南想,如果不是谢东城发现了玉器中的密文,换了他,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把玉器放到显微镜下去观察。

  这三件玉器上的微雕技法不见得有多高超,因为它们的内容不过是一组英文字母。

  青圭上的字母是:VLMSNSAFBRV

  玄磺上的字母是:TUTOKSTKBA

  赤璋上的字母是:VVNTZAIAQR

  每一组字母都不是太多,也不是一个单词,要想弄懂它们的意思,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三组字母已经被抄在了纸上,马南盯着它们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做声,边上的楚雁和谢东城紧张地看着他,两人眼里都有相同的焦灼。

  夜幕渐渐降临,暮霭缓缓地从外面渗进来,谢东城起身开灯的时候,马南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

  灯光亮起,谢东城与楚雁都默不做声,神色凝重。

  “这显然是一段密文,父亲既然准备了五件玉器,那么,另外两件上,一定也会有两组字母,只有集齐这五组字母,我们才算得到完整的密文。”

  “可就算不是完整密文,只是密文的一部分,它也代表了一定的意思。”楚雁不解地说,“如果现在能知道这三段密文说的是什么,也是好的。”

  马南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破解密文的方法有很多,但总体来说,信息加密大多采用两种方式,一种是易位,一种是替换,替换又分单字母替换和多字母替换。如果没有完整的密文,你根本不可能开始解密。

  “而且,这五件玉器显然是缺一不可的,这首先要用到的便是易位加密法,它是把组成信息的字母简单地重新排列,形成互相颠倒的一组字母序列,它相对于替换加密法要简单一些。为了使易位行之有效,字母的排列顺序需要遵循一种直接的规律。对于特别短的信息,例如一个单词,这种易位法相对不可靠,因为只有有限的几种方法来重组字母,但随着字母的增多,重新排序的可能也会越多。如果一条信息里包含三十五个字母,那么,它就有五乘十的三十一次方种可能。如果一个人一秒钟可以将它重排一次,那么,即使穷尽世界上所有的人日夜工作,一百年也未必能完成所有的排列。”

  楚雁夸张地做个鬼脸,而谢东城却不吱声,他知道马南后面肯定还有话说。

  “我觉得像这种把一段密文分拆成五份,肯定不会简单地把五段密文合到一块儿就行。我现在想到了西方密码学发展初期,在学生中流传的一种叫做‘栅栏’的易位法。”

  “什么叫栅栏?”楚雁非常配合地适时问一句。

  “基本原理就是将信息中的所有字母按照两行交替排列,然后,把第二行的字母附在第一行的后面,形成一个新的序列。当然,也可以将交替排列的两行分开传递,要想破译密文,必须同时得到那两行字母。”

  “如果这五件玉器上的密文真的用了你说的这‘栅栏’易位法,那就真的要集齐五段密文才能知道它的意思了。”楚雁点头道。

  “不会这么简单。”马南说道,“易位法是相对简单的加密法,父亲如此煞费苦心地安排下这一切,不会将秘密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加密。我想,在栅栏易位加密之外,他必定还用了其它加密法来加密整段密文。”

  “这么复杂?”楚雁叹道,“也就是说,就算集齐整段密文,我们也未必能知道父亲说些什么?”

  “这倒不是,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密码,就看你能不能找到方法。”马南苦笑。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楚雁和谢东城,还是在安慰自己。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密码,这只在理论上成立,事实上,也许你一辈子都不能找到破解它的方法。

  而楚雁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她非常自然地拉住马南的手:“有了大哥在,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胖胖的谢东城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他已从马南此刻的神情中,看出了些苦涩。

  到了吃饭时间,谢东城要带马南和楚雁去一家新开的酒店吃饭,他嘿嘿笑道:“那家酒店的红烧肉做得特别好,我三天不去吃一回,心里就难受。”

  马南想到此刻那个戴面具的杀手或者已经来到了天津,那么,谢东城跟楚雁的处境都极其危险,便有心提醒他们没事不要外出,但谢东城似乎并不在意。

  “那杀手杀害了二哥,如果他不来找我,我还打算去找他。再说,如果他真想要我们兄弟几个的命,那就让他来拿好了,我们总不至于为此躲在家里连门都不出了吧。”

  从谢东城的话里,马南听出了些豪气,这让他觉得欣慰,同时,也心生忧虑。

  半夜的时候,谢东城跟楚雁都已经睡了,马南还坐在书房内,盯着电脑显示器怔怔出神。女人依然穿着纯白的曳地长裙,微风不时吹乱她的长发,她那白皙的面孔上绽放着甜蜜的笑容——笑容因为她身边的小女孩。小女孩天使样美丽,她时而偎在女人的怀里,时而嘻嘻笑着跑开两步,让女人在后面追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6

  马南的眼睛湿润了,他心里念叨着红棉的名字,往昔的记忆纷沓而至——他知道这是一个让自己深爱的女人,现在,他似乎听到了她在这世界某个角落的呼唤。

  还有那可爱的小女孩——晓彤——他的女儿。

  马南听到显示器里的红棉在叫晓彤的名字,那一刻,他的全身都有了震颤的感觉。晓彤完美地继承了妈妈身上的美丽,而且,她还有比妈妈多得多的快乐——在红棉平静幸福的笑容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深深的忧虑——晓彤笑起来,眼睛便会微微眯起,像两个月牙般带着优美的弧度。她的笑声,在听到妈妈的召唤后,带着美妙的旋律在黄昏里回荡。

  我的女儿,马南需要拼命抑制眼中的泪水,他的哽咽这时是种力量,让他知道,他的生命因为她们的存在而具有了意义。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下意识地用手背抹去眼泪。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不用回头,便知道来的是楚雁。

  “大哥,红姐和晓彤一定会回来的。”

  马南重重地点头,他不敢做声,一做声便能暴露他此刻内心的脆弱。那戴面具的杀手显然知道红棉母女的下落,如果有一天,他要拿她们母女来要挟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出抉择。

  楚雁转到他的前面,蹲下身,将两只手都交到他的手中:“大哥,我从来没有见你哭过,在我的印象中,你永远是那个小时候保护我的大哥哥。”

  马南勉强笑了笑:“现在,你长大了,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但我宁愿还要你来保护我。”楚雁动情地说道,“我还想像象小时候一样,像个小尾巴样跟在你的后面,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什么事都不考虑,因为我的大哥会替我安排好一切。”

  马南凝视面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女孩,因为她的话,心里生出些感动。

  “那个杀害二哥的杀手,目的一定是想得到父亲留在几件玉器中的秘密,所以,即使现在红姐和晓彤在他的手上,在得到那秘密之前,她们也是安全的。”

  谢东城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也来到了书房。

  “现在我们有很多问题不能解决,但是,父亲显然早就预见到了日后的这些事,我们只要解开玉器中的密码,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谢东城说。

  “也许我们不用再去四哥五哥所在的城市,只要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把玉器中的字母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就能得到完整的密文了。”楚雁忽然说道,这主意显然让她兴奋起来?

  马南和谢东城一怔,这主意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是,我还是想去看一看那两件玉器。”马南沉吟了一下说,“而且,我得尽快去那两座城市,只有这样,我才能让那杀手知道,我已经拿到了全部密文。”

  谢东城立刻知道了马南的意思,那杀手知道他取得了五件玉器,也许就会放过他们兄弟几人。但是,谢东城隐隐还有些疑虑,那杀手杀人,也许并不仅仅因为玉器本身。

  “去看看四哥五哥也是好的。”楚雁当然不会反对马南的意见,但她坚持道,“我们现在还是可以打电话给他们,早一天得到密文,就能早一天破解它。”

  这回马南和谢东城都没有说话,楚雁便掏出手机,也不管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电话很快接通了,楚雁叫了声四哥,也不寒暄直奔主题。她说三哥已经发现了玉器的秘密,必须借助显微镜才能看到玉器之中的一组密文。她让四哥尽快找到他那件玉器中的密文,然后打电话来告诉她。最后,楚雁说,大哥这几天便会去他所在的城市看他。

  挂上电话,楚雁嘻嘻笑道:“四哥听说大哥要去,高兴得不得了,他说到时一定到车站去接我们,还要我代他向大哥问好。”

  马南与谢东城相视微笑,兄弟之间的情谊,让他们的心情稍稍开朗了些。

  接下来楚雁打电话给她的五哥,但家里电话无人接听,手机又提示已经关机。马南和谢东城立刻警觉起来,楚雁看着两人紧张的神情,勉强笑笑:“也许五哥睡觉睡得死,我明天一早再打电话给他吧。”

  “我这位五弟住在哪个城市?”马南问。

  “长沙。”楚雁答道。

  “明天一早,我们便去长沙。”

  楚雁小心地说:“你是担心五哥?”

  马南面无表情,目光不看楚雁,只淡淡地说:“那杀手一定在暗中窥探着我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一定到了天津。”

  马南话里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如果他猜错的话,那么,那杀手一定会按照他的计划选择另一个下手目标——也许他并没有跟着他与楚雁来到天津,而是去了长沙。

  “好,今晚我就收拾一下,明天我们一块儿走。”谢东城重重地说道。

  “三哥,你走了,你的生意怎么办?”楚雁问。

  谢东城苦笑:“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以为我还能安心在家卖肉吗?肉是要卖一辈子的,少卖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天一早,马南跟楚雁起床,在客厅的桌上发现谢东城留下的一张字条,上面说他去车站买票,再到肉店里去安排一下。

  马南和楚雁也没多想,便留在家里,等他回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7

第28章

  谢东城想离开天津前,再赶一个早市。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站在肉案前,卖肉是他的职业,更是他的生活。他握着那把德国双立人牌切肉刀,割下一块块大小不等的肉,递到顾客手里,这让他觉得惬意且满足。

  他每天的生活,就从这一块块猪肉开始。

  肉店每天卖的肉,都有批发商送上门来。谢东城这些年,不管刮风下雨,都坚持亲自验货,所以,他每天必须在五点钟赶到店里。想想今天就要跟着马南楚雁离开天津,虽然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失落——一种习惯被打破的失落。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每天简单地卖肉读书,那是多么平静快乐的生活。

  这天早晨,他还是按照以前的时间,大约四点五十到达肉店。先在店里巡视一圈,便坐等批发商的车上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铺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便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后来,他终于知道少什么了,他那把进口的拆骨刀居然不在刀架上了。

  他起初以为是店里的其它伙计用完后没有放回刀架,但找了一圈后,还是没有尖刀的影子。他不安起来,那把刀已经跟了他好几年,就像一个老朋友。

  难道是伙计私自把刀拿回家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谢东城正在使劲地想,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正好五点钟,便想到是批发商来送肉了。

  他拉起卷帘门,外面居然不是熟悉的送货人,而是一个身材削瘦的男人。

  男人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

  谢东城感到一阵恐惧,他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逃跑或者抢先出手。但他实在太胖了,无论哪一样都快不过他面前戴面具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还看到这个男人手中正拿着他遍寻不见的拆骨刀。

  刀锋划过,谢东城感到颈上一股清凉,这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说些什么,也许是有些问题想问那杀手,但是,他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也重重地向后倒去……

  送猪肉的货车赶到胖子肉店的时候,看到卷帘门离地一尺,里面有些白烟冒出来。司机跟送货员嘀咕了一下,还嗅了嗅鼻子,好像有些焦糊的味道。难道是胖子肉店着火了?两人犹豫着,还是下车拉开卷帘门。

  屋里的情景让年轻的送货员小伙子立刻弯腰呕吐起来。

  肉案上躺着一个人,已经被烧焦,但身上还有些青烟袅袅升起,显然刚被烧死不久。烧焦的人虽然看不清面孔,但那肥胖的身子,一眼望去便知是胖子肉店的老板谢东城。

  司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胆大,他惊恐之余,看到烧焦的尸体胸前还插着一根极细的黑色长棍。他壮着胆子凑近细看,发现那原来是根秤杆。

  警笛很快响起,四辆警车呼啸而来。隔离线迅速拉起,早起的人被远远隔开。穿制服的警察和穿白大褂的法医在胖子肉店忙碌,照相机闪光灯啪啪闪个不停。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有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肤色苍白,神情冷漠,拎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将墨镜摘了下来,所以,他的目光低垂,几乎不看身边的人,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他那青蓝色的瞳孔。

  他当然就是郁垒。

  杀死胖子,似乎没费多少事,但是将他的尸体搬到肉案上,再浇上汽油点火,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恶心。而且,他还要在点火前,将一根秤杆插进尸体的胸膛。

  那是根铁秤杆,可以不畏火烧。

  “既然杀死他们,为什么还要在尸体上下那么多工夫?”郁垒在电话里问。其实他心里本来想说,人都死了,何必要作贱他们的尸体呢?

  电话里那个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道:“你别忘了这是个游戏,我们除了要赢得这场游戏,还必须在这场游戏里完成一个仪式。”

  郁垒虽然不知道那仪式是什么,但老人的话,却消除了他心里的疑虑。

  仪式对他和他的族人来说并不鲜见,那一次,他的父母就是在一场仪式中将刀子刺进自己的心脏。他们已经为族人蒙羞,所以,他们只能死。

  “你必须在完成火杀行动之后,打电话给马南。谢东城既死,警方必定会立刻着手调查,如果马南跟楚雁还待在他的家里,那么,就算警方不怀疑他们,至少得找他们问话,耽误他们的行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8

  郁垒明白老人的心意,但他还是要问:“在他们的行程中,下一站会去哪里?”

  行动中的一次失误,结果却让很多复杂的事变得简单。有了那个叫楚雁的女孩,现在他只需要暗中窥视他们,在合适的时候完成五杀行动。马南是个聪明人,有了先前的暗示,他已经能够自己按照他们的计划去做——找到五件玉器,破解玉器中隐藏的秘密。

  短暂的停顿过后,老人在电话里淡淡地回答:“长沙。”

  马南和楚雁还在等谢东城回来,家里的座机电话响。接电话的是楚雁,她“喂”了一声,电话里没有声音。她犹豫了一下,再问找谁,但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楚雁狐疑的目光落到马南身上,马南立刻接过话筒。

  “你是谁?”他说。

  “胖子肉店。”

  只有这四个字,电话便挂断了。马南这一刻身子变得僵硬,他已经听出说话的人正是那个雨天里送他青圭的杀手。

  他果然像不散的阴魂,一路尾随他们来到了天津。

  马南什么话都没说,带上行李,飞快地拉着楚雁出门。到街上打了车,马南面色沉凝地说了胖子肉店的地址,楚雁立刻警觉起来,她惊恐地拉住马南的手,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在喉咙里嗫嚅,终究没有说出来。

  不用问,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那戴面具的杀手杀死了二哥雷宇,在上海差点将她溺死,现在,他又找上了谢东城。

  车子驰得飞快,马南忽然听到身边的楚雁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她的手捂在嘴上,脸上泪如泉涌,连身子都在不住地战栗。

  马南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立刻就被她的悲伤感染。

  她纤瘦的身子一直战栗不停,那种悲伤与恐惧传递到马南身上时,便变成了一种愤怒。马南开始进入这个游戏前,根本没有意识到在游戏里死去的人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他知道了,那些都是他的兄弟,虽然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却知道,那些兄弟全都曾经真实地存在于他的生活中。

  他原本孤单地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如今,他知道自己不仅有了一个妻子和女儿,还有一群弟弟妹妹。但是,老天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他的这些亲人们,要么不知道身在何处,要么已经遭逢不测,剩下的,也笼罩在那面具杀手的阴影之下。

  不管是作为丈夫、父亲,还是大哥,他都有义务揭开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真相,并且,他还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伤害,寻找现在不知身在何方的红棉和晓彤。

  当然还有父亲,也许只有父亲才能告诉他,当年的车祸是如何发生的,他怎么会醒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还有红棉母女究竟去了哪里。

  ——在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秘密?

  胖子肉店就在前面,还隔着好几百米,便看见肉店前面围着好些人。马南提前让司机停车,他自己下车,却让楚雁留在车里。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你留下。”他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大哥,我有思想准备,我可以。”

  “我知道。”马南看了看前面的司机,低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控制不住情绪,让那些警察找上我们。如果三弟真有什么意外,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去往另外两座城市,而不是被警察耽搁时间。”

  “我们就这样丢下三哥不管?”楚雁泪水又落下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9

  马南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地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楚雁立刻就明白了马南的话,没有人可以改变死者的命运,他们只能孤寂地躺在冰冷的黑暗里。如果谢东城此刻已经遇到了不测,那么,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马南和楚雁能够阻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另外两起谋杀。时间在这里变得尤为重要,那杀手并没有因为马南得到玉器而停止行动。

  楚雁含泪看着马南向着肉店走去。

  站在人群背后,马南还是能看见肉店里的情景。卷帘门全部拉到顶上,狭长的肉案上,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那是谢东城的尸体。虽然已在预料之中,但马南还是心中悲怆,眼中险些落下泪来。

  在谢东城的尸体上,还插着一根细长的圆棍,虽然隔得远,看得不太真切,但马南知道,那必定是一根秤杆。

  ——雷宇的青圭上刻着木神句茫。木神死于木,死后身体被摆放成了一个∧型,代表了木神手中的圆规。

  ——如果楚雁不是因为闭气了得,侥幸逃过一劫,那么,她将死于水,腰际还被绑上了一个秤砣。因为她的玄磺上刻着水神玄冥,而秤砣是玄冥的标记。

  ——谢东城的赤璋上刻着火神祝融,因而他死于火,火神的标记秤杆插在他的胸膛上。

  马南现在隐约觉得这好像跟一个古老的宗教有关,他不知道那宗教的任何情况,但这一系列事件,却让他觉得它们像极了一场仪式——否则,那杀手根本不需在杀人之后,还要如此煞费苦心地来布置尸体。

  穿白大褂的法医已经检查完毕,尸体被一块白布蒙上,但胸前高出一块来,那白布便不能完全将尸体盖住。马南远远地看着,想到与这位三弟昨日才重逢,昨夜还在一块儿畅谈,悲愤让他几乎无法自抑了。

  他转身大踏步离开,瞬间泪水溢满眼眶。

  为了活着的人,他必须丢下谢东城,虽然他知道三弟的亡魂一定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但这一刻,他还是满心歉疚。

  楚雁还在出租车上等他,他想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否则,楚雁会更加悲伤。所以,他一路走去都低着头,接连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不至于太过激愤。

  离出租车还有十几米距离时,他抬起头。瞬间,他的神情一凛,随即低喝一声,竟然不顾了一切向前直冲过去。

  在出租车的后面,站着一个削瘦的年轻人,肤色苍白,面色冷峻,戴着一副宽边墨镜。他的身子紧贴着出租车,当马南看到他时,他还一只手举过车顶,然后斜着劈下。

  马南知道他的意思——车里坐着楚雁,楚雁曾经在他手下侥幸逃脱。他的意思是告诉马南,他不会放过楚雁,楚雁必将遭逢和雷宇谢东城同样的命运。

  他在马南前冲的瞬间,亦是转身狂奔,竟似不愿意再与马南面对。

  马南追了他一条街,他便汇入到熙攘的人流里,再也找不着了。马南弯腰停在街边喘息,看到清晨的街道已经变得喧闹起来,来往的车辆如潮,行人如织,城市苏醒在新的一天里。马南的喘息愈发沉重,他想到那杀手真的像一个不散的幽灵,随时都在周围窥探着他。

  他蓦然又感到一阵眩晕,整个城市都在他身边摇晃。

  他想到了黄昏中的红棉与晓彤,口中低低叫了声晓彤的名字,身子竟然不能保持平衡,摇晃了两下后,被匆匆赶来的楚雁扶住。

  楚雁叫声“大哥”,紧紧地把他抱住,那么紧。这个看起来极端虚弱的大哥,竟似是她唯一的依靠。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49

第29章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马南和楚雁乘坐的飞机降落在长沙黄花机场。走出停机坪的时候,马南告诉楚雁,不久前,台湾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回乡祭祖之后,就是从这里包机飞往北京。楚雁对宋楚瑜不感兴趣,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五哥是否平安。

  “五哥叫柯玉虎,你见到他,就会知道他的人和他的名字是多么相符。”楚雁说。

  在飞机上,楚雁已经简单向马南介绍了她这位五哥。柯玉虎的年龄应该跟楚雁相仿,因为大家被父亲收养时年纪还小,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出生日期,父亲便按根据自己的直观判断,替大家分了长幼。但有些时候,楚雁常常怀疑这位五哥是不是真的比自己大。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看上去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是楚雁对柯玉虎的评价。

  柯玉虎身体不太好,身板单薄,但他却喜欢音乐,还是特别阳刚的摇滚。他跟几个哥们组成了乐队,这两年一直在长沙的酒吧夜总会里厮混。

  “五哥人长得帅气,到哪儿都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偏偏他又是个多情种子,身边总是不停地变换女人。这也难怪,一个在舞台上激情四射的男人,到了台下变得腼腆秀气,总能让女人对他产生好奇。再加上他口袋里永远揣着本拜伦的诗集,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女人,还会随口将其中一首吟念出来。”

  马南苦笑,他似乎已经回想起来这位五弟的模样,长发,穿着另类服饰,皮肤很白,神情忧郁,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时,专注而深情。那些重金属摇滚与轻柔的诗句从他的口中传出来,构成了他性格中两个矛盾的极端。

  “他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我现在只希望我们能抢在那面具杀手之前找到他。”马南说。

  楚雁一下飞机,就不停地给柯玉虎打电话,但结果跟在天津时一样,手机关机,家里座机无人接听。但楚雁知道,这种情况发生在五哥身上并不稀奇,他很可能结识了一位让他心仪的女孩,然后,两人找一个不被人打搅的地方,轰轰烈烈地激情一回。而激情过后,等待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就是分手。

  柯玉虎太容易吸引女人的注意了,同时,他也太容易被女人吸引。

  马南其实心里也不是太担忧,谢东城死在肉店里,面具杀手现身天津,这样,长沙的柯玉虎必定是安全的。马南和楚雁离开天津,没有直接来长沙,而是去了北京,由北京乘飞机到达长沙。他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赶到长沙的,面具杀手不可能快过他们。

  但想到雷宇与谢东城的死亡,马南还是觉得心头笼罩着一层阴影。

  楚雁虽然联系不上柯玉虎,但却有他的地址。两人到达市区后,还是选择最直接的方式,叫了辆出租车,把地址给司机,车子直接开到柯玉虎家小区外面。

  有人也许不知道长沙的岳麓山、湘江,不知道长沙享誉海内外的世界第八大奇迹马王堆汉墓和千年学府岳麓书院,但却一定知道湖南电视台的“超级女声”。湖南的电视节目最初以新闻著称,它改变了一般人心目中新闻节目一贯的严肃面孔板,现在的“超级女声”更是一举风靡全国,它让众多少女心中美丽而遥远的星梦一下变得现实起来。

  司机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说着近期“超级女声”全国总决赛的事。他看好的一位选手可能落了马,所以他满腹怨言。马南和楚雁面面相觑,苦笑无语。

  车子停下,两人进入小区。楚雁虽然来过柯玉虎的家,但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所以要问小区保安,才来到柯玉虎家楼下。

  柯玉虎既然不接电话,那么,马南和楚雁几乎能断定他不在家中。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来碰碰运气,除了这里,他们实在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去找柯玉虎。

  柯玉虎家门前,马南皱眉,他听到里面有音乐声,正是柯玉虎喜欢的那种重金属风格。

  楚雁面露喜色,按响门铃。没过多久,门打开,门里站着一个赤膊刺青的青年,但却不是柯玉虎。透过开着的门,马南和楚雁看到屋里烟雾缭绕,客厅里还坐着几个青年男女,正跟随激烈的音乐节奏不停地晃动身子。

  马南和楚雁对视,已经猜到他们是些什么人。但他们没想到,那赤膊刺青的青年居然也认识楚雁。他盯着楚雁看了一下,便叫出了她的名字。

  “楚雁。你一定就是虎哥的妹妹吧。”

  楚雁勉强笑笑:“你认识我?”

  “虎哥这儿有你的照片,没事还老跟我们提起你,听得我们耳朵里都起老茧了。”这赤膊刺青男青年嘻嘻笑着,回身招呼屋里的其它人,“虎哥的妹妹来了,把音乐关了,快点。”

  马南和楚雁进到屋里,一拨青年男女都嘻嘻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6-12 13:50

  这样的情况是马南跟楚雁没料到的,瞧这些青年男女身上另类的服饰,还有他们听的音乐,不难猜测他们都是柯玉虎的哥们,很可能还是他那个乐队的伙伴。他们待在柯玉虎的家里,偏偏柯玉虎却不在,瞧他们一个个自若的神情,又不像是柯玉虎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们来得不巧,虎哥不在,出门了,要两天后才能回来。”赤膊青年说道。

  “他去哪儿了,走了多久?”楚雁问。

  赤膊青年犹豫了一下,目光在身边同伴身上巡视一圈,这才说:“跟朋友去了深圳,谈演出的事。我们打算下半年到深圳去发展,那儿演出公司多,机会也多点。”

  楚雁露出狐疑的目光:“不对吧,我知道五哥肯定不会专门去外地演出。唱歌只是他的兴趣,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功利心。他唱歌只为他自己,他只是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

  赤膊刺青的青年无语,目光求救似的落到别人身上。

  一个身材娇小但却凹凸有致的女孩重重地吸一口烟,再重重地喷出,面上现出些不耐烦的表情:“跟咱雁姐你就实话实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赤膊青年还是犹豫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虎哥让公安给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楚雁大惊,边上的马南也怔住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吸了点K粉,那跟毒品两回事,但公安们不管。”赤膊青年分辩道,“加上又没多少量,所以虎哥现在是治安拘留,也就十五天时间。”

  楚雁与马南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但想想柯玉虎的职业,吸食点K粉好像是件挺正常的事,国内有很多摇滚歌星都跟毒品关系密切,现在那些泡迪吧KTV的年轻人口中常说的“磕药”,其实指的就是这种K粉。

  “我打了好多电话给五哥,家里电话一直没人接。”楚雁瞄了一眼客厅里的电话,看到电话插线已经被拔了下来,立刻想到这拨年轻人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人打搅他们。

  赤膊青年不好意思地笑笑:“虎哥吩咐了,他不在,电话我们一个不接。”

  知道了柯玉虎在拘留所,倒让马南和楚雁放下心来,在那里,至少他是安全的。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柯玉虎的那件玉器。

  “我们想见五哥,有没有办法?”楚雁问。

  “拘留所不是看守所,想见五哥还不容易。”赤膊青年嘻嘻一笑,“你别觉得虎哥在里头,我们这帮哥们儿照样花天酒地有点不地道,其实我们每天都去拘留所,虎哥在里头什么都不缺,比在外头过得还滋润。”

  楚雁勉强一笑,算是对他们的行为表示理解。

  那个赤膊刺青的青年人说得没错,他到拘留所来,就跟回家似的,从门卫到里面的管教,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他在马南的耳边低声说:“拘留所的管教胃口不大,有时候几包烟就能搞定。人要是送看守所去,想见一面或者递点东西进去,那就得拿钱往上顶。”

  马南顺利地在接见室里见到了柯玉虎。

  柯玉虎跟楚雁描述的差不多,略显单薄,但英俊帅气,而且眉宇间有些不羁的东西,即使在拘留所这样的地方,仍然桀骜不驯。他第一眼看到楚雁,一丝笑容在脸上绽放,接着,他看到了楚雁后面的马南,微怔过后,他高叫一声“大哥”,竟然直冲过来。到了跟前,立刻紧紧地拥抱住马南。

  马南心中有些暖暖的感动,他也抱紧了这个没有多少印象的五弟。

  大家坐下,柯玉虎快乐地挨着马南坐,帅气的脸上流露出几许孩子般的天真。他一迭声地问马南这几年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杳无音信,还有红棉姐现在是否还跟他在一起。父亲呢,父亲为什么也不知去向。

  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马南默默地听着,心情沉重。这些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接见室内还有管教,他也不能将这些日子发生在他们兄弟间的事情说出来。

  “你在里面还好吗?”楚雁抢着问。

  柯玉虎摇头笑:“说了你别不信,我在里头挺舒服,难怪有人说,一辈子不去监狱体验一下,那人生还真不算完整。监狱我是不敢进,但在这拘留所里,还真能长不少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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