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2

第二十七章

下午四时

整整一个下午米切纳都在想天宝神父的事情,他在别墅的花园里走来走去,试图从头脑中抹去那个印象,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加利亚人的粘满鲜血的尸体从河水里打捞出来。最后,他步履蹒跚地来到了那个小礼拜堂,几个世纪以来,教皇和红衣主教们站在祭坛前面,他上一次做弥撒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的日程安排太满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的世俗需求,但是现在,他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愿望,为了纪念一个老牧师,他要进行葬礼弥撒。

他不声不响地穿上法衣,他选择的是一件黑色长袍,从脖子上垂落下来,然后向祭坛走去。通常的情况下,故去的人要放在祭坛前面,亲戚朋友坐满教堂的座椅。弥撒的目的是强调同基督的统一,已故的人正在享用的同圣人们的圣餐,最后,在审判日那一天,每个人都将与基督再度结合,他们也将永远居住在上帝的住所。

抑或这是教会所宣称的。

但是当他口中振振有词做祈祷的时候,他不禁想到这样做的作用是否等于零。真的存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人等待着提供永恒的救赎吗?是否只要按照教会所说的去做,就能够得到所谓的奖赏?是否一生的恶行只要经过片刻的悔悟就能够得到宽恕?上帝不希望人们贡献出一生作为祭奠吗?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人们总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是得到救赎的方法肯定要比几个悔过的行为更加具有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怀疑的,也许是缘于多年前同凯特丽娜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或者是由于周围的那些信誓旦旦的教士们,他们公开宣称对上帝的敬意,但是背地里却充满了贪婪和野心,这一切都对他产生了影响。双膝跪地亲吻教皇戒指的意义何在?基督耶稣从来没有公开授权这样的行为,那么为什么上帝的臣民们要享有这样的特权呢?

他的怀疑是否只是时代的一个缩影呢?

现在的世界不同于一百年前了,每个人似乎都相互联系着,通讯变得非常即时,信息已经达到了近乎爆炸的程度,上帝似乎与所有这些都不相容了。也许事情就这么简单,你出生了,然后你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再以后你死了,你的尸体被分解,你又回到了尘土中。土归土,正如圣经所宣称的那样。仅此而已。但如果这个观点成立的话,那么你实际的生活就是你得到的所有回报--你存在的声望就是对你的拯救。

他充分研究了罗马天主教会,深刻地认识到教会大多数的教义都与它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与教会成员的利益没有任何联系。毫无疑问,时间冲淡了实用性和神学之间的界限,曾经的人类的创造已经演化成了上天的法规,教士们都要信奉独身主义,因为这是上帝的规定;教士们应该是男性,因为基督耶稣是男的;亚当和夏娃是男人和女人,因此爱情只存在于男女之间。这些教条来自于什么地方?为什么它们能够继续存在?

为什么他对这些产生了怀疑?

他试图停止对这些事情的思考,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也许是因为同凯特丽娜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才让他开始了所有的质疑,也许是因为罗马尼亚的一个老人不明的死亡,才使得他关注自己,他已经四十七岁了,然而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做过什么,只不过依靠一个德国主教的声望荣升到了教皇宫殿任职。

他需要做更多的事情,真正卓有成效的事情,那些除了对自己有帮助,还可以让别人获益的事情。

门口有人在动,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头看到了克莱门特正缓步走进小礼拜堂,在一个座椅前面跪了下来。

"请你结束吧,我也想做弥撒。"教皇一边低下头开始祈祷,一边说。

米切纳继续做弥撒,然后开始准备圣餐,他只带来了一块圣饼,于是他把这个未加酵母的面包一分为二。

他朝克莱门特走去。

这个老人一边祈祷着,一边抬头看,他的眼睛哭得都红肿了,悲伤的神情笼罩着他,他不知道雅各布・沃克纳经受了怎样的伤痛。天宝神父的死亡对他产生了怎样深远的影响,他把面包递过去,教皇张开了嘴。

"基督的身体。"他小声说,把圣餐放到克莱门特的舌头上。

克莱门特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祈祷,米切纳退回到祭坛前面,想要完成弥撒的任务。

但是这却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小教堂里面回荡着的克莱门特十五世的抽泣声敲打着他的内心。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3

第二十八章

罗马,晚上八时三十分

凯特丽娜恨自己又回到了汤姆·凯利的怀抱,但是自从她昨天到了罗马,瓦兰德里红衣主教还一直没有与她取得联系,她曾被告知不要主动打电话,现在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因为她实在没有什么更多的消息需要汇报,安布罗西都已经知道了一切。

她从报纸上了解到,教皇到冈道尔夫堡度周末了,所以她猜想米切纳一定也在那里。昨天,凯利不怀好意地拿她开心,揶揄她这次的罗马尼亚之行,暗示也许发生了更多的不可言传的事情,远比她承认的要多得多。她有意没有把天宝神父说的每句话都对他说,他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她含沙射影地说了一些事情,足以让她从他那里了解到米切纳在整个事件中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

她和凯利坐在一家舒适的客栈里,凯利穿着一套浅颜色的套装,系着领带,也许他已经习惯于不在公共场合穿着教士的服装。

"我真是搞不懂这所有的花招,"她说,"天主教既然已经公开了玛丽亚的秘密,为什么还把法蒂玛的第三个秘密看得这么重要呢?"

凯利正从一个高级酒瓶里往酒杯里倒酒,"这是一件令人着迷的事情,即使对教会而言也是如此,这个秘密好像是直接从上天传来的,但是一个接一个的教皇都对此缄默不语,直到两千年约翰·保罗二世才最终昭示于全世界。"

她搅动着桌上的汤碗,等待着他对此做出解释。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教会从官方的角度承认了玛丽亚在法蒂玛的出现,这也就是说,如果天主教徒相信了所发生的事情,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脸上闪现出笑容,"典型的伪君子的立场,罗马说一套做一套。人们蜂拥而至法蒂玛,主动捐献几百万的财物,他们不介意,但是他们自己却不想公开说这个事件真正发生过,事实上,他们不想让那些忠实的信徒了解圣母玛丽亚所说的一切内容。"

"可他们为什么要隐瞒事实呢?"

他呷了一口法国勃艮第(法国东南部地方的地名,该地以产红葡萄酒著名)葡萄酒,然后用手指摆弄着杯子把儿,"梵蒂冈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明智了?这些家伙还以为他们仍然处在十五世纪呢,那个时候,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人们都会毫无怀疑地接受。那个时候,如果有人争辩,教皇就会开除他们的教籍。但现在的时代不同了,那些做法已经不受人们欢迎了。"凯利招呼侍者过来,示意再要一些面包,"记住,教皇在谈论信仰和道德问题的时候总是绝对正确的,梵蒂冈一世在一八七一年宣布的这条金科玉律,那么,在某一时刻,如果圣母所说的话同教义相违背怎么办?现在来看,那岂不美哉?"凯利似乎对自己的这番理论非常洋洋自得,"也许我们应该写一本这方面的书?关于法蒂玛第三个秘密的一切。我们可以揭露这种虚伪,深入地研究一下教皇们和红衣主教们,甚至也许包括瓦兰德里本人。"

"你的处境如何?情况不是太严重了吗?"

"实话实说,你认为我没有机会在审判中获胜吧。"

"他们也许只是想杀鸡给猴看,那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让你离开教会,只是处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你还可以保住你的位置。"

他大声笑了起来,"你好像特别关注我的位置,很奇怪,一个无神论者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去你的,汤姆。"毫无疑问,她给这个男人讲了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太有勇气了,凯特丽娜,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他又品了一口葡萄酒,"昨天CNN(美国有线新闻网络)打来电话说,他们希望我为下一个教皇选举会议做报道。"

"我真替你高兴,那太好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何去何从。

"不要担心,我仍然需要你写那本书,关于那本书还有一本小说,我的代理人已经同出版商谈过了,你和我将会成为一个相当棒的团队。"

她在头脑中突然做出的结论让她不免有些震惊,其中的一个决定现在来看是非常清楚了,不会有什么团队了。开始的时候还是踌躇满志的,现在已经变得俗不可耐了,幸运的是,她手里还有瓦兰德里给她的几百美元,这些钱足以让她回到法国或者德国,在那里,她可以受雇于一家报纸或者杂志谋生。这次她一定会好好表现--按照规则办事。

"你在听吗,凯特丽娜?"凯利问道。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

"你看上去离我有十万八千里远。"

"是的,我认为没有什么书了,汤姆,明天我就离开罗马,你得再找一位代笔人了。"

侍者把一小篮子面包放在桌子上。

"这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他试图说清楚。

"我不这样认为。"

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面包,"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我们正在取得进展。"

她站起身来,"我可以告诉你有一件事我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你还在想着他,是吗?"

"我没有想任何人,我只是讨厌你了,我父亲曾经告诉我,一个人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重。我会记住的。"

说着她就走开了,这几个星期以来从来没有感觉如此良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4

第二十九章

冈道尔夫堡

星期一,十一月十三日

早上六时

米切纳自然醒来了,他从来不需要闹表,他的体内似乎拥有一个精密的计时器,使他总能够在睡觉前选择好的时间准时起床。雅各布·沃克纳,从一个大主教到红衣主教,曾经周游过世界各地,从一个会议到另一个会议,奔忙不息,他总是可以指望米切纳的这个能力,没有一次迟到过。准时不是克莱门特十五世值得称道的唯一特性。

和在罗马一样,米切纳的房间同克莱门特的在同一楼层,都在下面的大厅里,直通电话线把两个房间连接起来。按照时间安排,他们应该在两个小时之后乘坐直升飞机回到梵蒂冈。这样一来,教皇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做早晨祈祷、吃早饭,并快速浏览那些需要马上审批的文件,这两天以来他都没有做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昨天晚上传真过来几个备忘录,米切纳已经准备好了,在早饭后讨论。他知道今天应该是非常繁忙的一天,因为教皇召见的时间安排在下午,将会一直持续到晚上,甚至瓦兰德里红衣主教也请求一整个小时的时间,在早上的晚些时候简要汇报外交上的一些事务。

他还在想着那个葬礼弥撒,在离开小礼拜堂之前,克莱门特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之久,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令他的老朋友感到烦心的事情不适合做公开的讨论,也许以后会有个合适的时间。他真心地希望,回到梵蒂冈之后,艰辛的工作可以让教皇不再为这些事情心烦,但是看到这样一种感情的迸发,真的很令人精神不安和慌乱。

他不紧不慢地冲着淋浴,然后换上一件新的法衣,离开自己的房间。他大步地在走廊上走过,来到教皇的居所。一个管家站在门外,还有一个分派打扫房间的修女,米切纳看了一眼手表,六点四十五分,他指着门问道:"还没起床吗?"

管家摇了摇头,"里面没有动静。"

他知道侍者们每天早上都会在外面等候,直到里面有起床的声音,大概是在六点到六点半之间。听到教皇起床的声音之后,他们会轻轻地敲门进去,教皇便开始早上的例行公事,通常包括淋浴、剃须、穿衣。克莱门特不喜欢在沐浴的时候有人在身旁服侍,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这时管家会整理床铺,把他的衣服摆放好,修女的工作是整理房间,并端来早饭。

"也许他还在睡觉,"米切纳说,"即使教皇也可以时而懒惰一下。"

这两个人笑了一下。

"我先回自己的房间,他睡醒后你们来叫我。"

三十分钟之后,才有人敲他的房间的门,管家站在外面。

"还是没有声音,大人。"这个人说,脸上布满了愁云。

他知道,如果没有克莱门特的许可,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能进入教皇的卧室,在这个地方,教皇可以确保自己的隐私,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现在已经快到七点三十分了,他知道管家是什么意思。

"好吧,"他说,"我进去看看。"

他跟在这个人的身后,走到修女站立的地方,她示意房间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他轻轻地敲击门,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下,比刚才的声音大了一点,还是没有动静。他握住门把手,转动了一下,门向里开了,他走了进去,随后把门带上。

卧室非常宽敞,房间的一角是高高耸立的法式门,直接通向阳台,可以俯瞰到下面的花园。房间里的摆设很古老,同教皇宫殿里面的房间不同,在那里,每一个继任的教皇都会按照自己习惯的风格装饰,感到非常舒适。这里的房间都完全一致,流露出一种旧世界的感觉,让人不免想到教皇即是勇士之王的时代。

房间里没有灯,但是早晨的阳光通过透明薄纱窗帘泄进屋子里,令房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表的神秘。

克莱门特侧卧在床上,身上盖着床单,米切纳走近,轻声说:"圣父。"

克莱门特没有回答。

"雅各布。"

还是没有回答。

教皇的头歪向一边,床单和毯子盖住他虚弱身体的一半,他弯下身来,轻轻地摇了摇教皇,他马上意识到了一种冰冷的感觉。他快步走到床的另一边,盯着教皇的脸看。他的皮肤疏松,呈现出土灰色,嘴是张开的,嘴角下的床单可以看到一滩干涸的唾液。他摇动教皇的身体,让他面朝上,然后猛地拉掉毯子,两只胳膊毫无生气地耷拉在他的身体两侧,胸部一点起伏都没有。

他检查教皇的脉搏。

没有。

他想要招呼别人帮忙,或者实施心肺复苏技术,他受到过这方面的训练,就像这里面所有的工作人员一样,但是他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

克莱门特十五世死了。

他闭上眼睛,口中祈祷着,一阵痛楚的感觉袭遍了他的全身,就像是再一次失去了他的母亲和父亲。

他为亲爱的朋友的灵魂而祈祷,然后鼓起全身的力气。还有事情要做,必须要遵守宗教礼节,这是长期以来要遵循的形式,他的职责就是确保严格执行这些礼节。

但是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淡褐色的小瓶子,几个月之前,教皇的医生给他开了一些镇定的药物。米切纳自己总是确保这个瓶子里装满药,是他亲自把药瓶放在教皇的浴室里的。瓶子里有三十片药,就在几天前,米切纳最后一次数的,还剩下三十片。克莱门特对药物没有好感,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无非就是些阿斯匹林这样的常用药,而在这里,在床边上,这个玻璃瓶使人不免有些讶异。

他朝着瓶子里面看了一眼。

空的。

药瓶旁边放了一个玻璃杯,里面只有几滴水。

这里面的含义太清楚了,他不禁自己划起了十字。

他盯着雅各布·沃克纳看,心里想着他亲爱的朋友的灵魂。如果真的有一个叫做天堂的地方,他衷心地希望这位德国老人能够找到那里。作为一名教士,他想要宽恕他所做的一切,但是现在只有上帝,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才能够真正宽恕他的行为。

有被棍子打死的教皇,有被勒死的教皇,有被毒死的教皇,有被窒息而死的教皇,有被饿死的教皇,还有被愤怒的管家谋杀的教皇。

但是还从来没有一个教皇是自己夺走自己的生命的。

现在有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5

第三十章

上午九时

米切纳从卧室的窗户向外张望,梵蒂冈的直升飞机徐徐降落。自从发现克莱门特与世长辞之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他是用床头电话通知在罗马的恩格维红衣主教的。

这个非洲人是罗马教皇的财政官,罗马教廷财务总管(枢机),也是教皇死亡应该通知到的第一人。根据宗教法规,在教皇位置空缺的时候,恩格维负责管理教会事物,这是梵蒂冈政府的官方任命。最高教皇的位置现在暂时没有人,恩格维将会同红衣主教神学院通力合作,由委员会来行使政府的权力,这个委员会将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时间里存在,在这段时间内,要准备葬礼的有关事宜,还要组织下一个教皇选举会议。作为教皇的财政官,恩格维不会成为代理教皇,他只是一个临时的管理者,但是他的权威却是很清楚的,这对于米切纳来说是件好事,终于有人对阿尔贝托・瓦兰德里实施了控制。

直升飞机盘旋而落,机舱门打开了,首先走出的是恩格维,跟在后面的是瓦兰德里,两人都穿着全套的猩红色主教服饰。按照要求,瓦兰德里必须出现,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主教,同行的还有教皇医生,他是米切纳指名请来的。关于教皇死亡的细节问题,米切纳没有对恩格维说任何事情,他也没有把这些情况告诉别墅的工作人员,只是通知修女和管家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卧室内。

三分钟过后,卧室门被推开,两个红衣主教和医生走了进来,恩格维把门带上,并顺手锁上。医生走到床边,给克莱门特做了检查。自从发现教皇死亡之后,米切纳没有动卧室里的任何东西,包括克莱门特的膝上型电脑,还处在开机的状态,同电话线相连接,显示器还闪动着屏幕保护程序,这是专门为克莱门特设计的--罗马教皇的三重冕,中间串着两把钥匙。

"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情。"恩格维说,随手把一个黑色的小背包放到床上。

米切纳把他看到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示意了一下桌子,两个红衣主教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药瓶,"瓶子是空的。"

"你是不是想说罗马天主教会的最高教皇是自杀的?"瓦兰德里问道。

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瓶子里面曾经有三十片药。"

瓦兰德里转身对医生说:"你的看法如何,医生?"

"他的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五到六个小时左右,也许时间更长,没有外伤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外在迹象表明死于心搏停止,没有失血或者淤血现象。从第一眼来看,他好像是在睡眠中死去的。"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服了药?"恩格维问道。

"现在无法确定,只有通过尸体解剖才能检验出来。"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瓦兰德里马上回应道。

米切纳看着国务卿,"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我们什么也不需要知道,"瓦兰德里提高了声音,说,"事实上,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把那瓶药销毁了,如果大家知道教皇是自杀的,你能想象对教会将造成怎样的影响吗?仅仅提及此事就会引起无法挽回的伤害。"

米切纳在此之前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是他决定要更好地处理这件事情,至少要比一九七八年约翰・保罗一世暴死这件事情处理得好,当时约翰的教皇任期才刚刚三十三天,随后接踵而来设计了一些谣传和误导的消息,就是为了掩盖一个简单的事实,教皇的尸体不是教士发现的,而是一个修女首先发现的,这更加强了人们对于谋杀教皇这个观点的猜测。

"我同意,"米切纳做出了让步,"自杀这件事情不能够公开,但是我们应该知道事实真相。"

"这样我们就可以说谎了?"瓦兰德里问道,"我们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

瓦兰德里对说谎这件事很关心,这很有意思,但是米切纳什么也没说。

恩格维面对着医生,说:"血样能否满足你的要求?"

医生点了点头。

"抽血吧。"

"你没有权力这样做,"瓦兰德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说,"要想这样做,必须同神学院商讨才能决定,你不是教皇。"

恩格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他不朽的灵魂对我来说非同寻常。"恩格维又看着医生说,"你亲自进行血液化验,然后再把血样销毁了,把结果就告诉我一个人,清楚了吗?"

医生点了点头。

"你越权了,恩格维。"瓦兰德里说。

"把这件事拿到神学院讨论吧。"

瓦兰德里所处的窘境很让人发笑,他不能否决恩格维的观点,很明显,他也无法把这件事情拿到红衣主教那里探讨。于是这个托斯卡纳人不得不闭上了嘴巴。米切纳担心,也许他只是正在让恩格维自己给自己掘坟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6

恩格维打开他随身带来的黑色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银色的小锤子,然后朝床头走去,米切纳意识到接下来要进行的仪式是非财政官莫属的,不管这个仪式看上去多么地毫无意义。

恩格维用小锤子轻轻地敲击克莱门特的前额,然后开始询问,这是几个世纪以来向教皇尸体询问的问题,"雅各布·沃克纳,你死了吗?"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一分钟过去了,恩格维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又过去了一分钟,他问了第三遍。

随后,恩格维宣布他应该宣布的内容,"教皇死了。"

恩格维俯下身去,举起了克莱门特的右手,他的无名指上戴着渔人指环。

"太奇怪了,"恩格维说,"克莱门特通常不戴这枚戒指。"

米切纳知道情况确实如此。那枚笨重的金戒指与其说一件珠宝首饰,还不如说是权势的象征,上面印刻着渔夫圣彼得的头像,周围环绕着克莱门特的名字,以及授权日期。这是在上一届教皇选举会议上,由当时的财政官戴在他手指上的,用来给教皇命令盖章。这枚戒指很少戴在手上,克莱门特尤其回避这样做。

"也许他知道我们会寻找这枚戒指。"瓦兰德里说。

他说得没错,米切纳想,很明显,他事先做了一些安排,这才是雅各布·沃克纳的性格。

恩格维把戒指取下来,放回到一个黑色天鹅绒的小袋子里。在这以后,当着聚集而来的红衣主教的面,他将要用那个小锤子砸坏这枚戒指和教皇的铅印。这样一来,在下一任教皇选举出来之前,谁也无法再任何文件上签字。

"就这样吧。"恩格维说。

米切纳意识到权力的交替现在已经完成了,执政了三十四个月的克莱门特十五世,圣彼得的第二百六十七位继任者,九百年来占据这个职位的第一个德国人,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从这个时刻开始,他不再是教皇的秘书,他只是一个高级教士,暂时辅佐一下圣罗马教廷的财政官。

凯特丽娜快速地穿过莱昂纳多·达·芬奇机场,朝汉莎航空公司(德国)票务柜台奔去,她已经预定了一点的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到了那里之后,她再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她宁愿把这种担忧留到明天或者后天,对她而言,现在的首要事情是结束了与汤姆·凯利和科林·米切纳的一切,这些都成了过去时,现在应该是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对米切纳的欺骗行为,让她自己感觉非常无地自容,但是由于她永远不会再同瓦兰德里有任何瓜葛,对安布罗西也是惜字如金,也许她的这种背叛能够得到宽恕。

她很庆幸结束了同汤姆·凯利的一切,尽管她拿不准他可能连犹豫一下都不会,他正处在事业的腾飞期,根本就不需要一个依赖男人的女人(指像绕在树上的爬藤一样总挎着男人胳膊的女人),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诚然,他确实需要某个人来从事那些他最终获得的所有工作,但是她确定会有其他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来取代她的位置。

航空集散站里的人川流不息,她开始注意到,点缀在候机大厅里的电视旁边聚集了一群群的人,她还看到有的妇女在哭泣,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升在半空中电视屏幕上,上面出现了从空中鸟瞰的圣彼得广场。她顺着人流走近电视屏幕,听到了这样的话:"广场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中,克莱门特的死亡让所有喜爱这个教皇的人有着痛彻心扉的感觉,人们将永远怀念他。"

"教皇死了?"她大声喊道。

一个穿着羊毛外衣的男人对她说:"他是昨天晚上死的,死于睡眠中,在冈道尔夫堡,但愿上帝将他的灵魂带走。"

她着实大吃了一惊,她憎恨了好几年的那个人去了,事实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米切纳曾经试图引见他们两个人认识,但是她谢绝了。当时,雅各布·沃克纳是科隆的大主教,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她鄙视的关于有组织信仰的一切--更不用说在科林·米切纳的良知的激烈角逐中猛拉着他的那一面了。她输掉了那次比赛,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憎恨沃克纳了,不是因为他可能做了什么,或者没有做过什么,而是因为他所象征的势力。

现在他死了,科林一定会崩溃的。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马上到票务柜台,坐上飞机,飞往德国,米切纳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他能够幸免,能够存活下去,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但是很快就会有新的教皇,一朝君子一朝臣,马上就会进行新一轮的任命,新的牧师,新的主教,新的红衣主教都会蜂拥而至罗马,她对梵蒂冈的政治太了解了,克莱门特的同盟者们彻底到了世界末日,他们完了。

然而所有这些都不是她的问题,但是她心里的那个声音说,是,也许老习惯真的很难改掉。

她转过身,手里提着行李,走出了飞机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7

第三十一章

冈道尔夫堡,下午二时三十分

瓦兰德里盯着聚集而来的红衣主教们,这里的气氛非常紧张,许多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表现出来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虑。别墅大厅里有十四个人,主要都是红衣主教,他们或者在罗马法庭任职,或者在罗马附近的岗位上担任工作,他们在三个小时之前就接到了打给神学院一百六十名成员的电话:克莱门特十五世与世长辞,马上赶到罗马。对于那些在梵蒂冈周边一百英里的主教们,又附带了一个信息,敦促他们下午两点在冈道尔夫堡集合。

空位时期已经开始了,这是一个教皇的死亡和另一个教皇当选之间的时期,也是一个不确定的时期,教皇的统治权力处在悬而未决的状态。过去的几个世纪里,在这个时期,红衣主教们会趁机篡权,运用承诺或暴力购买教皇选举会议的选票。瓦兰德里很怀念那些过去的时光,获胜者应该是那些力量最强大的人,势力弱小的人毫无地位可言。但是现代的教皇选举相对要平和得多。现代的比赛场地是电视机镜头和公众民意测验,选择一个广受欢迎的教皇要比选择一个有能力的教皇更加关键。瓦兰德里总是这样认为,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更多地解释了雅各布·沃克纳的飞黄腾达。

来了这么多人,他很高兴,几乎所有的人都属于他的帮派,根据他最近的一次估算,他还不够三分之二加一的选票,这是初期选票胜利必需的票数。但是在他自己、安布罗西和录音机的共同努力下,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内,他应该能够确保得到必要的支持。

他不知道恩格维会说些什么,自从在克莱门特的卧室见面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他只希望这个非洲人会施加良好的判断力,恩格维正站在这间狭长大厅的一头,面对着一个精美的白色大理石壁炉,其他的红衣主教也站在那里。

"阁下们,"恩格维说,"我在今天的晚些时候会分派任务,需要你们协助我对葬礼和教皇选举会议做出规划。我认为让克莱门特同我们很好地告别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人们喜爱他,他们应该有这样的机会,同教皇做诀别。鉴于此,在今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将一起把他的尸体运送到罗马,在圣彼得教堂举行安魂弥撒。"

许多红衣主教们纷纷点头。

"圣父的死因确定了吗?"一个红衣主教问道。

恩格维看着提问题的这个人,"目前正在查明他的死因。"

"有什么问题吗?"另一个红衣主教问道。

恩格维站在那里,表情非常严肃,"他似乎死于睡眠中,显得非常平静,但是我不是医生,他的医生会明确他的死因,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圣父的健康每况愈下,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的。"

恩格维的这番话,让瓦兰德里颇为得意,然而他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恩格维处在一种盛气凌人的位置,他对自己似乎很欣赏。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这个非洲人已经给教皇司仪部和罗马教廷财政部下发了命令,让他们马上接管罗马教廷。按照惯例,这两个部门在空位期指导罗马法庭的工作。他也占据了冈道尔夫堡,命令警卫们,如果没有他的特别许可,包括红衣主教在内,谁也不允许进入城堡,同时命令教皇在教皇宫殿的公寓房间密封起来。

他还同梵蒂冈的新闻部取得了联系,安排他们发布一个事先拟定好的关于克莱门特死亡的声明,指派三名红衣主教专门负责同媒体打交道,同时命令任何人不得接受采访,世界各地的外交团体也同样受到警告,不要同新闻媒体有任何接触,但是他们可以同各自国家的元首沟通。现在已经收到了来自美国、英国、法国和西班牙的唁电。

到目前为止所采取的任何行动都没有超出财政官的职权范围之外,所以瓦兰德里是哑巴吃黄连,但是他最不需要的事情是,这些红衣主教们从恩格维的刚毅中获取力量。在现代,只有两个财政官当选上教皇,所以这个职位不是通向教皇的必经之路,不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国务卿当上教皇的。

"教皇选举会议能按时召开吗?"威尼斯的红衣主教问道。

"十五天之后,"恩格维说,"我们就会把一切都准备好。"

瓦兰德里知道,根据约翰·保罗二世颁布的教皇宪法规定来看,这是召开教皇选举会议的最早时间了,会议的准备时间因为梵蒂冈城内的圣玛萨旅馆(圣玛萨旅馆当初由已故教皇约翰·保罗二世下令兴建,以便在每次"紧张激烈"气氛中,为参加教皇选举的枢机主教们提供一个舒适、安静又隔离的住所。)的兴建而缩短了,这是一个宽敞的旅馆式建筑,通常由神学院的学生们使用,不用再把每间可利用的凹室改造成临时会所了,瓦兰德里很高兴,情况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这个新的建筑至少还是非常舒适的,在克莱门特的教皇选举会议上还是第一次使用,恩格维已经颁布命令,在投票选举期间,一百一十三名八十岁以下的红衣主教将会到场。

"恩格维红衣主教,"瓦兰德里故意引起他的注意,说,"死亡证明什么时候公布?"他希望只有恩格维能够听懂这个问话的含义。

"我已经向教皇礼拜仪式主管、教堂高级教士、秘书和罗马教廷财政部的大臣发出请求,希望他们今晚来到梵蒂冈。我被告知到那时教皇的死因将会明示于天下。"

"现在正在进行尸体解剖吗?"一个红衣主教问道。

瓦兰德里知道这是一个敏感话题,在历史上,只有一个教皇的尸体被解剖过,而那时只是为了证实教皇的死是否跟拿破仑的投毒有关。约翰·保罗一世的死亡非常出人意料,曾经有人提出来要进行尸体解剖,但是后来红衣主教们镇压了这个企图。一个教皇死得非常蹊跷,一个教皇死得非常意外,但是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克莱门特的死亡是在人们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当选教皇的时候已经七十四岁了,话又说回来了,大多数的红衣主教之所以选举他,主要就是因为他不会活得太长久。

"不会进行任何的尸体解剖。"恩格维断然地说。

他的语气表明这个问题不适合在公开场合讨论,通常来讲,瓦兰德里非常憎恨这种越权的行为,但是这次却非如此。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显然,他的对手已经决定好采取合作的态度了,红衣主教们谁也没有公开向这个决定挑战。有几个人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好像在等待他的回应,但是他的沉默却在传递一个信息,国务卿对于财政官的这个决定相当满意。

除了对教皇自杀有某些神学上的牵扯之外,瓦兰德里对克莱门特一点也同情不起来。他和教皇之间关系不融洽,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刨根问底的新闻记者可能会提出一些问题,他不想让大家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置教皇于死地的那个人。那些害怕自己的事业遭受损害的红衣主教们可能会另选他人,比如像恩格维,那么,瓦兰德里的所有权力很快就会被全部剥夺,更别说什么窃听设备了。从上一次教皇选举会议上,他得出了一个教训,就是永远不能低估联盟的力量,令人欣慰的是,恩格维显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同利用这个大好时机把他主要的竞争对手打败相比较,教会的利益重于一切。

"我确实有一句话要警告大家。"恩格维说。

瓦兰德里还是什么都不能说,他注意到这个内罗毕的主教似乎很得意他的自我控制。

"在我们被锁在西斯廷教堂里之前,我提醒大家注意你们的誓言,任何人不要公开谈论下届教皇选举会议,希望不要进行竞选,不要接受新闻采访,不要表露自己的观点,不要讨论谁有可能当选。"

"我不需要你的演讲。"一个红衣主教大声说。

"也许你不需要,但是有些人需要。"

说完,恩格维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8

第三十二章

下午三时

米切纳坐在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看着两个修女清洗克莱门特的尸体,几个小时之前,教皇医生已经对尸体进行了检查,拿着血样回到了罗马。恩格维红衣主教发布过命令,不要对尸体进行解剖,因为冈道尔夫堡是梵蒂冈国家的一部分,梵蒂冈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所以没有人对这个决定提出什么质疑。只有先前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例外,统治这里的不是意大利法律,而是教会法规。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看着面前的这具尸体,这个人他已经认识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了,他不由得回想起过去两人共度的那些时光。是克莱门特帮助他认识到他的生父更多地想到了他自己,而不是他的儿子,给他解释爱尔兰的社会状况,以及他的生母作为一个未婚妈妈所要面临的种种压力。你怎么能责备她呢?沃克纳曾经问道。他也有着同样的看法,他不能责备她。憎恨只能玷污他的养父母为他做出的所有牺牲,所以他最终放弃了愤怒的情感,宽恕了他从未谋面的父母亲。

现在,他盯着这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就是这个人帮助他学会了宽恕别人。他在这里,因为教会礼节要求必须有一个牧师出席这个仪式,一般来讲,这个任务是教皇司仪部完成的,但是司仪部的那个牧师不在,所以恩格维指派他来代替那个牧师。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落地门前面踱着步,这时修女们给教皇做完了清洗工作,葬礼技师走了进来。他们为罗马最大的停尸间工作,从保罗六世以来,一直为教皇尸体涂抹香料防腐剂,他们拿了五瓶粉红色的溶液,一瓶一瓶轻轻地放在地板上。

一个技师走了过来,"神父,也许您想在外面等候,对于那些与教皇生前很熟悉的人来说,这个场面会让您感到不舒服的。"

他朝着大厅走去,看到恩格维红衣主教正往卧室走。

"他们在那里吗?"恩格维问道。

"意大利法律要求在给尸体放置二十四个小时之后,才可以涂抹防腐剂,你知道的,这里是梵蒂冈的领域,但是我们在这之前已经就此事争辩过了,意大利人会要求我们等待一段时间的。"

恩格维点了点头,"我对此完全理解,但是医生是来自罗马的,雅各布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药物,他是自杀的,科林,这一点无需质疑,我不想让任何的证据保留下来,医生已经毁掉了血样,他不能,而且不会说出任何事情。"

"那些红衣主教呢?"

"他们被告知他是死于心脏骤停,死亡证书上也会是这样的。"

他可以看到恩格维脸上的紧张,对这个人来说,说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们别无选择,科林,得马上给尸体涂抹香料,我不想再考虑什么意大利法律了。"

米切纳用手拢了拢头发,这是漫长的一天,但是还远远没有结束,"我知道有些事情让他感到十分忧虑,但是针对他自己而言没有什么让他这么忧愁啊,我不在的时候他怎么样?"

"他又去了维沙华,据我所知瓦兰德里同他在一起。"

"我知道,"他把克莱门特说过的话告诉了恩格维,"他把天宝神父寄来的东西给他看了,到底是什么,他不愿意说。"然后他给恩格维讲了更多关于天宝神父的事情,以及得知这个保加利亚人死亡的消息时教皇的反应。

恩格维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他因此就会结束其教皇任期。"

"我们必须确保他的声望不被玷污。"

"这没有问题,即使瓦兰德里也会成为我们在这一点上的同盟,"恩格维用手指着门说,"我们尽快为尸体涂上香料这件事情,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有丝毫怀疑的,只有四个人了解事实真相,如果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选择三缄其口,我想证据很快就不会成为证据了。但是我们几乎不用担心会有人说出去,法律的保密性要求医生不说出事实真相,你和我都热爱这个死去的人,瓦兰德里有他个人的利益在里面,这个秘密不会有人知道的。"

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技师从里面走出来,"我们差不多完成任务了。"

"你们要燃烧教皇的体液吗?"恩格维问道。

"那是我们惯常的做法,我们公司很荣幸能够为罗马教廷服务,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

恩格维谢过这个人,这人又回到了卧室里。

"现在怎么办?"米切纳问道。

"他的教皇服饰已经从罗马带过来了,你和我要给他穿上衣服,为葬礼做准备。"

他看出来这样做的意义所在,就说:"我想他会非常喜欢的。"

汽车队在雨中缓慢地蜿蜒前行,朝着梵蒂冈驶去,从冈道尔夫堡开出十八英里的距离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道路两旁是成千上万的哀悼者。米切纳和恩格维一起坐在第三辆车里,其他的红衣主教们坐在各式各样从梵蒂冈船运过来的小汽车里。走在汽车队最前面的是一个灵车,里面装着克莱门特的尸体,躺在车的后部,穿着长袍,戴着主教帽,车里亮着灯,这样那些忠实的信徒就可以看到他了。现在快到晚上六点了,在城市内部,好像所有的罗马人都涌上了人行道,警察在维持秩序,要不然车辆都无法通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9

圣彼得广场上水泄不通,但是有一条小巷是封锁的,在一片伞的海洋里,这条小路在柱廊之间蜿蜒延伸,一直通向罗马长方形教堂。在车辆经过的地方,人群中传来哀号声和呜咽声,许多哀悼者们都往车盖上投掷鲜花,鲜花越积越多,很难从挡风玻璃看到外面。一个保安人员不得不把这堆花弄走,但是很快就又堆了一堆鲜花。

汽车穿过钟楼拱门,把人群甩在身后,然后开进首义殉道者广场,拐过圣彼得教堂的圣器收藏室,径直驶进教堂后部的入口,进入了长方形教堂。在这里,在高高的围墙后面,上空也被封锁起来,克莱门特的尸体将在这里停留三天,公众可以进行参观。

花园沐浴在一阵小雨里,就像笼罩在浅浅的薄雾中,人行道上的灯光照得人影模模糊糊,如同太阳穿过厚厚的云层。

米切纳试图想象在他周围的这些建筑中正在发生着怎样的事情,在圣伯铎大殿的工作间,一个三层的棺材正在建造当中--最内层是青铜的,第二层是西洋杉的,最外层是柏树的。灵车已经组装好了,就安放在圣彼得教堂里面,附近有一支蜡烛孤独地燃烧着,接下来的几天全靠它照耀教皇的尸体。

米切纳注意到,当他们缓缓穿过广场的时候,电视工作人员正往栏杆上安装摄像机,一百六十二个雕像之中的最佳位置自然被抢占一空。梵蒂冈新闻部目前正腹背受敌,他在上一个教皇的葬礼仪式中曾经帮过忙,完全能够想象在随后的几天里成千上万个电话会纷至沓来。世界各地的政治家们很快就会抵达,罗马教皇的使节将会委派协助这些人。罗马教廷总是以自己严格遵守教会礼节而自豪,即使面临的是难以言表的悲伤,确保万事成功的任务当之无愧地落在了坐在他旁边那个讨好谄媚的红衣主教身上。

车辆缓缓地停下来,红衣主教们开始在灵车周围聚集,每个红衣主教身边都有一个举着雨伞的牧师,按照要求,红衣主教们穿着黑色的法衣,佩带着红色的腰带。长方形教堂的入口处站立着一排穿着礼仪服饰的瑞士仪仗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些人会不离克莱门特的左右。四名守卫用肩膀扛着一口棺材,朝着灵车行进而来。教皇司仪站在附近,他是一个荷兰籍的牧师,满脸的胡子,身材滚圆,他走上前说:"灵柩已经准备好了。"

恩格维点了点头。

教皇司仪朝着灵车走去,协助技师们把克莱们特的尸体从车里抬出来,尸体被放置在棺材中央,摆好了教皇帽的位置以后,这个荷兰人就示意技师们走开。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摆放好衣服,一丝不苟地弄好每一处褶皱,两名牧师在克莱门特的尸体上方举着雨伞。这时,另一个年轻的牧师走上前,手里拿着白羊毛袈裟,白色羊毛的窄带上标有六个紫色的十字架,象征着众多的教皇办事机构。教皇司仪把那个两寸长的带子垂挂在克莱门特的脖子上,然后在他的胸上、双肩和肚子上放置十字架。他把克莱门特的肩膀放正,又摆正了他的头部,然后跪下来,示意他已经做完了所有一切。

恩格维的头部轻轻点了一下,瑞士守卫们便抬起了棺材,举着雨伞的牧师退了下去,红衣主教在后面站成了一排。

米切纳没有加入这个行列,他不是红衣主教,以后的事情都由这些红衣主教们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是在明天之前把他的寓所清除干净,然后封上门,等着下一届教皇选举会议召开,他的办公室也要同样进行清理,随着克莱门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受到的庇护也就终结了。那些已经失宠的人就要离开了,为那些即将得宠的人腾地方。

恩格维一直等到最后,才走到那一行人中,走进长方形教堂。在他走进队伍之前,这个红衣主教转过身,轻声说:"我想让你清理教皇的寓所,把他的东西拿出来,克莱门特不想让其他任何人处理他的东西,我已经跟守卫们说过了,只有你才可以进入。现在就去吧。"

守卫给米切纳打开教皇寓所的门,他走进去,把门关上,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曾经在这里度过那么多快乐的时光,现在却觉得自己像个破门而入者。
寓所里的房间摆设同克莱门特星期六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二致,床铺整理过了,窗帘是拉开的,教皇的放大镜还在床头柜上,用皮革包边儿的圣经过去也常常放在这里,此时则在冈道尔夫堡,在克莱门特膝上型电脑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但是电脑和圣经很快都要归还给罗马。

没有开机的桌上型电脑旁边有张桌子,上面放了几张纸,他认为清理工作最好从此处开始,于是他打开电脑,检查里面的文件夹。他知道克莱门特定期地给远方的家人和一些红衣主教们发送电子邮件,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保存任何的传送信息,文件都没有存档。通讯录上面有大约二十几个人的名字。他浏览了硬盘上的所有文件夹,大多数都是罗马法庭各部门的报告,显示屏上显示的不是一个文档就是零个文档,他删除了所有的文件夹,然后使用一种特殊的程序,把所有的文件痕迹从硬盘里清除掉,最后关闭了电脑。这个计算机将留在这里,由下一任教皇使用。

他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可以盛装克莱门特物品的箱子,但是现在,他把所有东西都堆在了房间的中央。东西并不多,克莱门特的生活质朴而简单,他所拥有的一切就是几件小家具,几本书,还有一些家居用品。

锁头上插着的钥匙的刮擦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房门被推开了,保罗・安布罗西走了进来。

"在外面等着。"安布罗西对守卫说,这时他已经进来并把门关上了。

米切纳看着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瘦削的教士走上前,"和你一样,清理他的寓所。"

"恩格维红衣主教把这个任务分派给了我。"

"瓦兰德里红衣主教说你可能需要帮助。"

很明显,国务卿想找个人帮他的忙,但是他此时根本没有心情,"离开这里。"

他并没有动,米切纳比他高出一头,体重也比他重五十磅,但是安布罗西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你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米切纳。"

"也许如你所说,但是我的家乡也有一个谚语,母鸡在下蛋前是不叫的。"

安布罗西咯咯笑了起来,"我将会非常想念你美国式的幽默。"

他注意到安布罗西鬼鬼祟祟的眼睛正在环视周围的一切。

"我告诉你出去,我也许不算什么,但是恩格维是财政官,瓦兰德里不能凌驾在他之上。"

"现在还不想出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30

"出去,否则我会打断正在进行的弥撒,取得恩格维进一步的指令。"

他知道瓦兰德里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在红衣主教面前的尴尬场面,他的拥护者们可能会感到迷惑不解,本来这个任务是应该由教皇秘书完成的,为什么他还命令他的同伙到教皇寓所帮忙。

但是安布罗西还是没有动身。

这时他绕过这个不速之客,径直朝门口走去,"正如你所说,我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也就不怕失去什么了。"

他抓住了门把手。

"慢着,"安布罗西说,"你一个人忙吧,我走。"他说话的声音跟耳语差不多,安布罗西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纳闷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成为牧师。

米切纳打开门,守卫们都站在另一边,他知道这个不受欢迎的来访者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也不愿意引起大家太多的兴趣,于是他强装微笑,说:"祝你晚上愉快,神父。"

安布罗西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米切纳砰地把门关上,但在关门前,他命令守卫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他回到桌子旁边,他需要继续刚刚开始的一切,离开梵蒂冈让他感到悲伤,但一想到他将不再应对像保罗·安布罗西这样的人,就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他翻动着桌子里的抽屉,大多数抽屉里都是些文具、钢笔、书籍和几个计算机磁盘,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直到右侧最底下的那个抽屉,在那里,他发现了克莱门特的遗嘱。一般来讲,教皇都是自己起草遗嘱,亲自表达他最后的要求和对未来的希望。米切纳打开那张纸,马上注意到了上面的日期--十月十日,大约三十天以前。

我是雅各布·沃克纳,现在我神志清醒,思维清晰,我渴望表达我最后的意愿和嘱咐。我死后,要把我拥有的所有东西都留给科林·米切纳,我的父母很早之前就不在人世了,我的兄弟姐妹们也在随后的日子里随他们而去了,科林为我服务了很长时间,他尽职尽责,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我请求由他处置我所有的东西,他的智慧和判断力一直都是我非常信任的,我相信他能够妥善地处理此事。我请求我的葬礼要从简,如有可能,我想埋葬在班贝格,我年轻时呆过的教堂,如果教会做出其他的决定,我也能够理解。在我接受圣彼得一世赐给的法衣时,我也同样地接受了这些责任,包括同我的教友兄弟们一起长眠在长方形教堂底下的职责。我还想请求宽恕,对于我可能说过或做过的所有事情,请求宽恕,尤其要请求上帝基督耶稣宽恕我的所有缺点。但愿上帝怜悯我的灵魂。

米切纳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也希望上帝怜悯他亲爱的朋友的灵魂,天主教的教义非常明确,人类必须要保持生命的尊严,我们只是生命的管理者,而不是所有者,这是万能的上帝授予我们的使命。自杀的行为同热爱自己和热爱上帝的思想相违背,它打破了同家庭和国家的统一。简而言之,自杀是一种犯罪的行为。但是对那些剥夺了自己生命的人的永恒拯救也不是完全迷失的,通过只有上帝才知道的方式,赎罪的机会还是存在的。

他希望克莱门特就属于这样的情况。

如果天堂真的存在,雅各布·沃克纳应该进入那里。不管让他采取难以言表的行为的是什么事情,都不应该让他的灵魂遭受永恒的诅咒。

他把遗嘱放下,尽量不去想什么永世的问题。

近来,他发现自己总是思索个人必死的命运,他快要接近五十了,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但是生命似乎不再是无限的。他能够想象那样一个时刻,他的身体和心理不允许他享受他所期待的一切,他能够活多久?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克莱门特在接近八十岁的时候依然精力充沛,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他希望自己如果能有那一半的精力就满足了。不管怎样,他的生命终将结束,他感到迷惑,教会对人性的剥夺以及他们做出的牺牲,是否是值得的。在来世真的会得到什么奖赏吗?还是什么都没有?

尘归尘。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正在做的事情上。

放在他面前的这份遗嘱必须交给梵蒂冈的新闻部,公布遗嘱是一种非常普遍的行为,但是首先要经过财政官的批准,于是他把遗嘱放到衣服兜里。

他决定匿名地把家具捐献给当地的一家慈善机构,然后保存几本书还有几样个人物品,作为 对这个他爱的人的回忆。靠在远处的墙上的是一个木头盒子,克莱门特带在身上好多年了。 米切纳知道这个盒子是在奥巴马高雕刻的,这是位于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巴伐利亚小镇, 以其木工手艺著称。盒子无论从外观和手感上都让人想到了里门施奈德(德国著名的后哥特 式雕刻家)的雕刻风格,外部一点瑕疵也没有,装饰有非常醒目的耶稣十二使徒、圣人和圣 母玛丽亚的肖像画。

在他们共事的这些年中,米切纳一直都不知道克莱门特在盒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现在盒子 是他的了,他走过去,想要打开盖子,是锁着的,需要钥匙才能开启这个铜锁头。他在教皇 的寓所里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钥匙,当然了,他也不想撬开盒子,给它造成任何的伤害。于是 他决定把盒子放好,以后再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又走回到桌子旁,清理剩下的抽屉。在最后一个抽屉里,他发现了一张折了三折的教皇用 纸,上面是一份手写的文件。

我,克莱门特十五世,在今天,把科林·米切纳神父晋升为红衣主教阁下。

他几乎不敢相信刚刚读到的内容,克莱门特实施了他秘密任命红衣主教的能力,一般来讲, 红衣主教的晋升是通过公开发表的证书来宣布的,证书由当政的教皇签署,然后由教皇在高 级宗教会议上授权。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秘密任命红衣主教也是司空见惯的。但是秘密 任命红衣主教的原则相当明确,红衣主教 的资历应该追溯到任命的那一天,而不是公开宣布任命的那一天,但是还有一条原则让他非 常灰心丧气,就是如果教皇在公开秘密任命之前就不在人世了,那么这个任命也随之无效。

他手里拿着那张纸,上面的日期是六十天之前。

他同红衣主教的资格只差一步之遥。

阿尔贝托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教皇,占据他周围的这些公寓,克莱门特的秘密任命被兑现的 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但是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一切都没有什么。过去的十八个小时 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都无暇想起天宝神父,但是现在他想到了这个老神父。也许他应该 回到兹拉特和孤儿院,完成这个保加利亚人未竞的事业。他想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 教会不批准,他就会让他们所有人都见鬼去吧,第一个去的人就是阿尔贝托·瓦兰德里。

你想成为一名红衣主教?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必须牢牢抓住手中的责任,这么明 了的事情你都看不清楚,怎么能够期待我提升你呢?

这是上个星期四克莱门特在都灵跟他说过的话,他还一直对这些话的严厉很纳闷,现在他知 道他的导师早就任命了他,他更加费解了。这么明了的事情你都看不清楚,怎么能 够期待我提升你呢?

看清楚什么?

他把这张纸放到衣兜里,和那份遗嘱放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克莱门特曾经做了些什么,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的 朋友认为他是一个有价值的人,这对他已经足够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30

第 三 十 三 章

晚上八时半

米切纳整理完了所有的东西,装满了五个箱子,这是瑞士守卫提供给他的。现在,大衣橱、 梳妆台和床头柜都是空的了,工作人员正在用大车把这些家具运到一个地下仓库,它们要存 放在那里,直到他安排好把这些东西捐献出去。

他站在走廊里,门最后一次关上,同时被铅封上了。他很有可能永远不会再次进入教皇公寓 了,几乎没有谁能够待在教会里,能够继续教皇秘书职务的更是微乎其微。安布罗西说得太 对了,他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这些房间一直都会是空的,直到新教皇站在这些门前,铅封 被启开。一想到阿尔贝托・瓦兰德里将会成为新的入住者,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红衣主教们都聚集在圣彼得广场,在克莱门特十五世的尸体面前,进行安魂葬礼弥撒,在接 下来的九天里,还要进行很多次弥撒,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弥撒正在进行着,在他任职期满 之前,他还有一项任务要完成。

他顺着楼梯往下走,来到了三楼。

同克莱门特的公寓一样,米切纳的办公室里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清理。所有的装饰物都是梵 蒂冈的必需品,墙上的油画,包括克莱门特的一张肖像画,都是属于罗马教廷的。他拥有的 全部东西一个箱子就能装下,几件办公附属品,一个巴伐利亚的周年纪念钟,他父母的三张 照片。他同克莱门特的共事给他提供了所有他需要的有形的东西,除了一些衣服和膝上型电 脑,他什么都没有。这么许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把工资的大部分攒起来,采纳了一些有经验 人的投资建议,把几十万美元存在了日内瓦的银行,这是他整个的退休金,因为教会给退休 牧师的钱可以说是少得可怜。退休金改革的问题早就经过了详细的讨论,克莱门特也赞成在 这方面采取一些措施,但是这些举措将要等到下任教皇来实现了。

他站在桌旁,最后一次打开了电脑,他需要检查一下电子邮件信息,为下一任秘书准备一些 指令。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的代理人已经处理好了每件事情,他觉得大多数的信息都可 以等到教皇选举会议结束之后再处理。取决于谁当选教皇,在教皇选举会议结束之后,他可 能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来实现平稳的过渡。但是如果瓦兰德里当选了,下一任的教皇秘 书几乎是非保罗・安布罗西莫属,米切纳的梵蒂冈证件马上就会无效,他的任期也就宣告结束了。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他不想为安布罗西做任何有益的事情。

对每一个做出检查,然后删除,他只保存了其中的几个,加上了简短 的标记,以便其他人容易识别。其中有三个邮件来自他三个主教朋友的悼词,他给他们做了 简短的回复,也许他们中的哪一个需要一个助手?但是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想再 做任何和秘书有关的工作了,凯特丽娜在布加勒斯特是怎么说的了?你的生活就是服务于他 人吗?也许,如果他把自己献身于天宝神父所热衷的事业,克莱门特的灵魂会得到拯救,他 的牺牲可能会为他朋友的不足之处赎罪。

这个想法让他感觉非常好。

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了教会对即将到来的圣诞节的安排计划,这个计划曾经被发送到冈道尔夫 堡让教皇审批,上面还有克莱门特的首写字母签名,意思是教皇已经批准了。这个安排计划 要求教皇在圣彼得广场庆祝传统的圣诞节前夜弥撒,第二天在露天平台上致他的圣诞贺词。 米切拿注意到从冈道尔夫堡回复的邮件日期是星期六,上午十点十五分。那个时间大概就是 他从布加勒斯特返回罗马时,他和克莱门特第一次长谈之前,更早在他得知天宝神父被谋杀 之前。一个想要自杀的神父居然不紧不慢地审阅他根本不想参加的事项安排,真是一件奇怪 的事情。

米切纳浏览到最后一个电子邮件,注意到上面没有任何可识别的标签,他偶尔会收到一些匿 名的信息,或者是有些人想要了解他的网站地址,大多数信件都是想要教皇知道他们很关心 他,无非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问候之词。

他双击打开了电子邮件,看到这封邮件是从冈道尔夫堡发出的,时间是昨天晚上,收到邮件 的具体时间是晚上十一时五十六分。

到现在为止,科林,你已经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了,我不希望你能够理解。你只要 知 道圣母又回来了,对我说我的末日到了。天宝神父和她在一起,我等着她来带我走,但是她 说,我必须通过自己的手结束生命。天宝神父说这是我的职责,对不服从做出悔过,所有的 一切很快就会真相大白。我想知道我的灵魂会怎样,但是她说上帝正在等我。很久以来,我 一直都没有对上天给予足够的重视,这一次不会了。你不止一次地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 现在就告诉你。一九七八年的时候,瓦兰德里从维沙华抽走了法蒂玛第三个秘密的一部分, 只有 五个人知道盒子里面最初装的东西是什么。其中的四个人--露西亚修女、约翰二十三世、 保罗六世和天宝神父--这些人都不在人世了,只有瓦兰德里还活着。当然了,他什么也不 会承认,你正在读的这些话会被认为是一个自杀人的信口雌黄。但是你要知道当约翰・保罗 读到第三个秘密,并把其公之于世的时候,他不是知道整个秘密的唯一一人。你要做的事情 是把问题解决清楚。到默主歌耶去,这是至关重要的,不仅对我而言,对教廷也是如此,就 把这当作是一个朋友的最后请求吧。

我确定教廷正在为我的葬礼做准备,恩格维会把这个完成得很好,请你按照你的意愿处理我 的遗体,场面的壮观和仪式的隆重并不是虔诚的表现,对我来说,我更愿意去班贝格这个神 圣之地,那个位于河边的可爱城市,还有我如此热爱的大教堂。我唯一的遗憾是无法最后一 次看到城市的美丽,但是,也许我的遗物还可以放在那个地方。但是我想把这个结论交给其 他人来做出。希望上帝与你同在,要知道我爱你,就像父亲爱自己的儿子。

这是一封自杀前的遗书,简洁而明,出自于一个饱受折磨的人之手,很明显他充满了幻觉。 罗马天主教廷的最高教皇正在说,圣母玛丽亚告诉他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关于瓦兰德里 和第三个秘密的那部分文字却让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是否应该相信这一切?他不知道是 否应该通知恩格维,但是很快就决定,知道这些事情的人越少越好。克莱门特的尸体业已经 过了防腐处理,体液也已经付之一炬,他的死因永远不会有人知晓。那些闪现在显示屏上的 字迹只不过证实了已故教皇的脑子出现了问题。

更不用说他受到了困扰。

克莱门特又一次敦促他到波斯尼亚去,他还没有计划完全接受这个请求,这样做到底意义何 在?他还随身带着由克莱门特签名的写给目击者的信,但是现在授权应该由财政官和神学院 发布,阿尔贝托・瓦兰德里肯定不会批准他远足到波斯尼亚,去寻找玛丽亚的秘密,那样将 会是对他公开蔑视的教皇灵魂的安抚,再者,任何的长途旅行都需要把关于天宝神父,教皇 看到玛丽亚的幻影,以及克莱门特受到法蒂玛第三个秘密困扰的所有事情,一一告知全部红 衣主教。揭示了这些事情之后,随之而来的将会是一系列问题,克莱门特的声望不能够冒这 么大的风险。知道教皇自杀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四个,他当然不想成为那个诋毁一个伟大人物 的光辉形象的人。然而,恩格维可能确实需要看到克莱门特最后的遗言,他回想起克莱门特 在都灵跟他说过的话,莫里斯・恩格维是你所知道的距离我最近的人,记住在未来 的日子里。

他打印了一份硬拷贝。

然后删除了这个文件,并关闭了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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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法蒂玛预言》--作者:史蒂夫·贝瑞(美)